《一念情深、此爱至诚》血月如殇

36、对不起我爱你（心慌）

　　“啊！又是这样啊……”好不容易挤到学期中考榜单前查了半天，林唯垣一脸失望然後耷拉著颗脑袋出来了。安念深看他进去出来前後表情反差如此之大，觉得很好笑，“怎麽，意料之外？”
　　“不，不是意料之外……”林唯垣仰天一声长叹，“是在情理之中啊！”
　　他握拳一脸悲愤。你说这人哪！明明知道结果是个什麽样了，偏偏还要抱著一丝侥幸去幻想也许事实并不像自己想那样，当然结果自是美梦碎了一地，多一次打击而已。
　　安念深一听就掩著嘴偷笑。这是初中时就一直同班同桌的朋友，原本以为再不会相见了，毕竟当时自己是打算要出国的，只是自己脑子一个抽筋擅自把志愿改了，也就和这个死党在市一再次相遇。只不过班级不同，他在三班，自己在一班。
　　“哎……你说这上帝造人时到底是睡著了还是喝醉了，啊？”林唯垣瞥眼看安念深那副笑样，又瞥瞥榜单上全年级第一的名字，愤恨难平。“我都那麽拼命了都进不了一班，你成天这麽晃啊晃的，却心安理得的霸占年级第一，还有没有天理啊！”虽然叫是这麽叫，不过林唯垣还是知道安念深不为人知的一面的。
　　其实这世上哪有免费的午餐，你当人人都是天才，不花力气就什麽都得个一等一，然後怨天尤人找一大堆借口往天分上推。林唯垣很明白，有些人确实非常聪明，天赋独特，但即使聪明如安念深，在别人不知道的时候也是拼了命的读书的。很多人往往会把自己身上那些不足怪到客观原因上，却不好好想想主观上面的那些问题。说不在意是不可能的，那不过是最见不得人的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不过明白归明白，口头上的牢骚还是要发一发的，毕竟死党之间，你讽刺讽刺我，我调笑调笑你，就那麽回事儿。
　　安念深见他一副深恶痛绝的样子，不住的摇头，将他拖出了人群。“我知道你用功，你很努力，但是你不要忘了，再你刻苦奋斗的时候，人家也是一样啊。那些排在你之前的所有人，都是比花了比你更多倍力气去啃书的。”所以说，不能总想著我都这样了这样了为什麽还这样这样到底我要怎样怎样，其实在你嚷嚷那会儿，人家早超过了你。安念深虽然只是个17岁的孩子，脾气性格都不圆滑耐打压，但是有些事他还是看得很透彻的。
　　被他这麽一说，林唯垣顿时像只被放了气的皮球，刚才那气势全没了。
　　“我也知道……可是你不懂，我压力很大。每次中考和终考，家里都很紧张。你看我们这个学校里的人，哪个不是中学里尖子中的尖子考进来的。”这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小小年纪口气却跟活了半辈子活够了似的，“稍稍放松下，也许下次就不知道被甩到哪里了。”
　　林唯垣说的很对，但这不仅仅是一个现实问题，也是一个社会问题。中国人口那麽多，上海竞争这麽激烈，很多人工作都是今天有明天没，朝不保夕的，不趁现在年轻的时候多学点多上进些，以後怎麽跟那些人去拼，怎麽养家糊口。别说现在小孩子想的多摸不透，那都是让逼出来的。谁逼的？家长，社会，现实，还有像林唯垣这种的，自己逼自己。安念深边听边走，脸上是淡淡的同情。
　　“你家里条件好，一家族人人都自己开公司，如果把你们家族所有的事业所有涉及的领域圈一起，围半个上海都够了。当然我知道这麽说很不好，可是至少在未来生活那方面有个基本保障，而我就不同了……”林唯垣是家里的独子，家里人都指望著他考个好大学找个好工作讨个好老婆然後生儿育女赡养父母……“你说这破市一学费多离谱，可是我爸妈还是把我送进来，为的不就是能让我考个复旦或交大，考个同济或财大，以後出人头地。”
　　从9月考进这个学校到现在已经一晃3个月过去了，中考已经结束，寒假前的终考已然迫在眉睫。他希望能有个很好的成绩给父母一个交代，过个开心点欣慰点的新年。
　　“哎哎……没完了是吧？”安念深有些受不了他的悲观，在他肩上用力拍了拍，“想那麽多干什麽呢，你明天就要死了吗？担心这操心那的，好不容易考试结束了，你该放松下。”有时候把自己逼太紧，压力太大的话就像一跟橡皮筋，总有断的那天。
　　“我知道，你放心吧！”林唯垣白了他一眼，不过心里面还是挺高兴的。他和安念深从初中就认识一直到现在，他所接触的是个完全不同的安念深。可能在别人眼里，他是一个目空一切，看上去冷冷的不怎麽容易接触的样子，而且性格别扭脾气不怎麽太好，不过林唯垣觉得，那都是一种掩饰。
　　有些人看上去冷不代表就心冷，安念深就有一颗很热血的心，只要你需要他就会来帮你。不好相处是因为需要相处的人太多，他觉得没有必要一个个处过来，那很麻烦。性格不是他的错，那是上天给予每一个人的指纹，独一无二并值得自豪。脾气那更是因人而异了。所以综上所述，在林唯垣眼里，安念深是个拿自己当死党当至交的朋友，所有别人看不到的一面，很有幸的，自己全部都能看到。
　　“我就这麽发下牢骚而已。”发下牢骚，甩掉点负担，再说这种话也不是对谁都能说的，也就安念深吧。“一点耐性都没，我还以为和箫忆诚住一起，你性格能稍微改改呢！哎……看来是没指望了！”结果刚说完，就被身边的人一阵剧烈的反应给岔了话。
　　“咳咳咳……”一听到那个名字，安念深刚吸的一口牛奶就喷了出来，一阵呛咳後，脸上居然是一抹大惊失色，“你……你，你没事提他干吗？”
　　“啊？”林唯垣呆呆的看著他过度的反应，没发现自己的话哪里有问题啊。“你干吗干吗？恶心不恶心啊！还不快点擦掉！校草这副德行你是想让我也跟著丢脸哪！？”
　　“我靠！”安念深靠完了他就伸出一脚踹了过去，林唯垣得意的捧著书望旁边一跳，“踢不到！”看著安念深有点狼狈的掏出纸巾去擦满脸的牛奶，林唯垣有点没搞明白，“我不能提箫忆诚这个名字啊？切，全校都知道他，我不提旁边还有人会提，你有种让全校都不说这名字。”
　　好不容易擦干净了，安念深深深平复了下突然听到那个名字时的惊慌後，才抬眼瞪他。
　　“干吗啊，我又没干什麽……”林唯垣被他瞪得莫名所以。只是他不会知道，他刚刚无意提到的名字却是他身边这个死党这几个月来纠结在心里的一种病。当然，不知者不罪，安念深也没想去怎麽他。
　　“对了，说到他，你跟他住一块都几个月了，他是个什麽样的人哪？！”说起箫忆诚，那可是全校人心中的向往啊！虽然头脑和眼前的安念深不相上下一样出色，可性格却差了十万八千里。听人说他是个性格温柔脾气平和的人，几乎没人见他为什麽事急过火过。而且对人特别和善，长的又很好看，整个高一的两跟草就是他和安念深了。不够同样身为校草，箫忆诚那种人就是极品了呀！简直是安念深的对比嘛哈哈！“喂，我说，他是不是像那些女生说的，非常非常温柔体贴呀？”
　　结果话还没说完，安念深的脸上就浮出了可疑的红。
　　“还，还好拉……”他轻声哼了哼，以便掩饰刚才心脏那里一记跟不上节奏的漏拍，“和那些女生说的差不多……”
　　“那是怎麽样的差不多啊？”林唯垣相当好奇，说实话他很想知道传说中市一高中的王子是个怎麽样的人。“举几个例子来听听啊！？”
　　“例，例子？”脸上那抹红更深了，因为他想到了很多让他要发疯的片段和画面。“就是那个，很好的一个人，挺温柔挺照顾人的一个人……恩，咳……”
　　“什麽玩意儿啊你，说什麽呢？具体点懂不？”林唯垣吐血，手肘使劲蹭了他下，“给我来点全面的！”
　　冷不丁地被那麽一蹭，安念深差点撞旁边的操场护栏上去，还好林唯垣眼明手快的拉住了他。“我说安念深，你脸红个什麽劲啊？”他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大量了这个人一番，忽然觉得很不对劲，“你是不是有什麽心事啊？这麽多年我还从没见你脸红过。”
　　安念深只是飘了他一眼，然後转过头去不看他。见他这麽副娘们样，林唯垣觉得有意思极了，一手朝他额头探了过去。恩？没发烧呀！他又瞧了瞧对方一副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的样子，很纳闷。
　　这小子今天中邪了吧？就凭他那身手，怎麽可能自己轻轻用个力就能把他推过去？恩，很可疑……有必要好好问个清楚。他一把将安念深拖到操场上旁边的看台椅上坐下，然後站著居高临下的准备来一场审问。
　　“给我说！出什麽事了？我以前琢磨著可能一辈子都见不到你这家夥脸红的样子，不过今天算是开眼了，我现在此刻非常很想知道，为什麽刚才我一提箫忆诚你就给我来出反差大戏，恩？”
　　安念深被他一屁股按在了椅子上也没什麽反抗，只是手心用力搓了下，然後抬头看著林唯垣发了会呆，又转头看看四周围，都是吃好午饭在操场上打篮球的男生，有点心慌意乱。
　　其实他也是想找林唯垣来好好说说的，只是一直都没有机会，彼此不在一个班，学习又很紧张，他不想浪费林唯垣的时间。说真的这个问题困压在他心头有一段时间了，忽然有了个机会摆在他面前可以畅所欲言，结果他又有点退怯。
　　怎麽说，要说什麽？现在天气很温暖，午後的阳光很耀眼，但是他手心却不停的出著冷汗。
　　如果说出来，对方会不会用一种看怪物的样子去看他？如果说出来，他会不会就从此失去一个朋友，一个对他而言意义深重的朋友？如果说出来，他会不会只能看到那些鄙视的，看不起的眼神？
　　可是看著对方充满了疑惑却永远真诚的眼光，他有种想孤注一掷把全部想法都丢给他让他陪自己一起负担的冲动。一想到这里，他双手狠狠握了下，然後指关节就发出清脆的“喀嚓”。
　　哎哟！林唯垣被这声音吓了一跳以为他要揍人，结果刚想跳远点就看见安念深脸色凝重的抬起头盯著自己。那眼神里有忧虑，有担心，有紧张，还有……托付？就在他思绪混乱间，安念深开口了。

　　“恩，唯垣啊……”他很少这样去叫别人的名字，除非事关重大，这让林唯垣也跟著紧张了起来。然後就看见安念深吞了吞口水，说了一句让他做梦都想不到的话。
　　“你，你对男生对男生，那个，产生反应，怎，怎麽看？”
　　“啊？！”林唯垣像个白痴一样被当场震在了原地，张大了嘴巴只发了声感叹。见他这副呆样，安念深平时那聪明的脑子好象也卡住了，以为他只是没听清楚，於是清了清嗓子，豁出去了。
　　“恩，就是说，你对男生对男生产生了生理反应，怎麽看？”
　　可惜安念深太高估他这位挚友的接受能力了，林唯垣的大脑似乎无法消化这句话的含义，於是自发转换成了另一个意思。
　　“你，你什麽意思？你，你问我有没有对你产生，产生过生理反应？”可怜的林唯垣被震惊过了头，一双眼睛都没神了，别说神了，连魂都没了。真可怜。
　　靠！安念深低咒了一句，难得自己这麽一本正经的和他说心事，结果换来这麽句白痴话，他差点真的想揍他。
　　“我是问你，对这问题怎麽看！！谁问你的反应了？你对谁有反应关我屁事啊！！”目露凶光的盯著林唯垣然後用力踹了他一脚，“醒过来！哎！魂给我回来啊！！”
　　仿佛这才听明白了安念深话里的意思，林唯垣像重新活了次那样，喘著气的拍了拍胸口。还，还好！是他听错了，是他听错了啊！於是顺过气来的林唯垣开始把他那句话慢慢吞进了肚子然後反复咀嚼消化，最後神色复杂的直直看向安念深。
　　“你不是开玩笑吧？”
　　“我拿这事和你开玩笑？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笑啊？”见这呆子总算正常过来，他没好气的啐了句，然後又有点担心的看著眼前的人。“你，你怎麽想？对我你怎麽想的？”
　　虽然口气还算是轻松，可安念深自己知道自己有多紧张。就跟在钢丝上跳舞似的，心里的那根弦紧紧绷著，一分不漏的观察著对方每一个表情。
　　会看不起他吗？会觉得他不正常吗？会从此就远离他吗？越是想，就让他觉得结局越坏。可是他还是想赌，赌这个朋友不会鄙视他，赌自己没有看走眼，赌可以把所有担心的东西交出来然後托付给他。
　　然而事实证明，安念深没有看走眼，一阵暖暖的风吹在彼此的校服，留下一阵名叫友情的温柔。

　　“你是想告诉我，你对男生有了生理反应吗？”恢复了理智後的林唯垣反应迅速，大脑高速运转著刚才听到的话然後对比著刚才安念深一连串奇怪的表现然後层层分析层层剥削，最後，他只得到了一种解释。
　　他解开了衬衫第一个扣子坐到安念深身旁，看著蓝色的天，白色的云，看了会然後转头笑眯眯的盯住这个一脸著急的人，露出浅浅的酒窝。
　　“看来，咱们高一一半的女生都要哭了哦……”他轻佻的伸手把安念深一勾，凑在他耳边取笑他，“来，给兄弟我说说，是怎麽看上箫忆诚的？”
　　四目相视中，安念深只感到胸口有点涨痛，然後一点点的从胸腔往上漫溢，最後来到他的喉间。仿佛只要一个开口，就能倾泻他此刻所有的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