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邪同人菖蒲》Y子涵

25、紫苏叶

　　也许胖子说对了吧。
　　只是我恨我自己，无权无势，懦弱不堪，无勇无谋，我甚至没有和他一起分担他的秘密的资格……
　　我并不喜欢这样非要别人保护的自己，张起灵，我宁愿那个能同你交心对酒当歌的人，是我，那个能够让你心甘情愿跟随，那个心狠手辣视他人性命如草芥的，是我。
　　我们从未有过对等的交流……

　　两天过后，两军交战。
　　平沙莽莽黄入天，笳鼓喧喧气冲云。烽火连天，硝烟四起。
　　伤员连连不断的从前线扛了下来。
　　他们说，前几日骤雨，满地泥泞，战马难行，更何况是步兵。对方先放万余匹马，从高处一同冲下，士兵甚至没有避开的时间，尽速葬于马蹄之下。阵型几乎一冲便挎。谢将军擅长的排兵布阵在此处根本毫无用处。
　　这只能是硬仗。
　　军医处忙的焦头烂额。伤患早已把小小的军医所挤得水泄不通，最后不得不把稍微伤的不那么重的士兵扛处军营，暂时在附近的营地安置。
　　三天三夜。
　　几乎是刚刚眯眼入睡一会，就要赶着起来同其他军医换班。
　　药材几乎早已告罄，最后几乎只能用厨房里的盐巴兑水简单的消毒，止血药也告急了，伤的不重的，便用草木灰稍作应付。
　　我不知道多少人看战事，是看的汹涌澎湃，仿佛意气奋发，有气吞天下的豪情壮志，只是在我眼里，只不过是多了一条又一条需要拯救的性命。
　　是的，他们要的是十八万人的性命，两军会师，一共也才不过25万。那么，他们是想战败么？
　　用帝都的灭亡来换取那些性命？
　　我不能去想。每夜换班之时，我倒头就睡，睡眠极度缺乏，却依旧噩梦连连，深夜里总是梦见自己醒来满手献血，梦见自己亲手用刀刃，刺入他的胸膛，从正中的胸口缓缓刺入，我看不起他的脸，看不清他的容颜，只看到他身上的麒麟纹身，犹如跃出一般，在他身上沾染着鲜血，邪魅的笑。
　　我梦见，所有人都死去。我最终亲手杀了他。
　　我梦见我不堪重负，最终杀了张起灵。
　　噩梦醒来，大汗淋漓。我望着自己的双手，指甲缝隙里，却依旧是猩红色，那些是为人料理伤口，截断残肢的时候沾染的血水。这大概，是永远也洗不掉了吧。张起灵，你双手沾上的血，也早就洗不掉了吧。
　　夜依旧深了，双方已经暂时收兵，所有人都疲惫不堪。军医所处的哀嚎更是如同恶鬼出世一般，凄清惨烈。
　　再过一会便要换班了，我也无意再睡。起身稍作洗漱，水中倒影的我，头发松散，眼圈乌黑，一脸颓然的样子，可能是睡眠不足所致吧。在这戈壁之中，水尤为可贵。我用梳子小心的梳着头，头里吹入的黄沙一点点的被梳了下了，我也不愿多管，将长发随意理好，梳至而后，随意捆成一束，摸索出一条稍微干净的长头巾，绕了几圈扎紧。
　　又要开始忙了。
　　天已经微亮。我揉揉发酸的胳膊。手早就没有力气，缝针得靠着边上的人帮我穿线了。
　　战鼓声又想起了。
　　我一阵苦笑。这些伤员已经堆得满满，药材早就不怎么足够了。再受伤的兵士，只能只自生自灭了。我让别人替了我。在门口一角窝着稍作休息。头很痛，相当的疼。仿佛要炸开一般。我单手狠命的按着太阳穴，试图把疼痛押回去。
　　一下下就好了……忍过着一下下就好了。
　　我总是这样想。无论什么时候受伤，或者面对什么样的可怕，难熬的事情，我对自己总是会重复重复的说着这样的话。
　　一下下就好。忍过一下下，我吴邪又可以继续笑，继续活蹦乱跳，继续天真无邪。
　　只是下一秒，冲入军医所的士兵，嚷嚷的话语，几乎让我昏厥过去。
　　他说，张将军被乱箭极重，跌下马来，现在生死未卜。
　　麒麟一笑，阎王绕道。
　　他会生死未卜？
　　老天，你他妈的玩我吧？

　　一箭穿入肩胛骨，一箭中及腰腹，还有一件，在左胸口，贴近心脏的位置。药物匮乏，箭头无人敢动，如果稍有不慎，那里大动脉的血液会无法止住，喷溅而出，血竭而死！
　　众人脸色煞白。
　　他躺在那里，一身黑衣早已弥漫着浓重的血气，染着不知是谁的献血，身上的麒麟纹身咆哮，几乎要腾空出世。
　　可是他，却是气若游丝，无法动弹。甚至胸膛的起伏都有些微弱。
　　无法在犹豫了。他会死，他是真正的可能会死！

　　“我来。”我稍微揉了下已经有些不堪重负的发酸发胀的四肢。
　　四处一片死寂，他们的目光紧紧的锁在我身上。我医术不高，而且还算是药师，不能称作医，年轻并且没有从军的经验，我那淡淡的一句话，似乎让全场人鸦雀无声。
　　“小吴，并不是我信不过你，你年轻，却几乎不算医师，况且资历尚浅，这张将军的性命可是……”一位有些上了年纪的医师开口劝我。
　　“你们去把那些备用的紧急的止血药拿过来。没时间了，速度快点。”我第一次发现，自己如此镇定。
　　无论我多么疲惫，无论我心中多么恐惧和疼痛，我知道，至少这一段时间，我得忍耐过去。至少在没有任何人能够帮助我，至少我能派的上用场，我能够有被需要的地方，我便会去做，哪怕力竭而死。
　　张起灵，你可别他妈死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