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之四人组》雨岚

30、第九章 远行

　　早晨朝颜依旧早早起了练功，在这灵力充沛的温泉谷里她能更好的和植物交流。她端坐在温泉边，任灵识在山谷里徜徉，但总有几处是她的灵识触不到的。从很久以前就是这样，每当灵识到内谷的几处时，她就无法与那些植物交流。
　　她试了几次，但都失败了。原本植物御者是很容易与植物交流的，但似乎有几种植物对她颇为抵触。
　　她擦了擦汗，睁开眼，到底是哪儿不对呢？
　　忽然她感到有人来到她身边，朝颜抬头望去，于是便看见止水尖尖的下颌，银色的长发在清晨的微光里闪耀。他只穿了一件白色长袍，安静地站在温泉边。
　　“早。”朝颜给了他一个大大的微笑。
　　止水俯下身去，轻轻用手指拔弄着温泉的水：“你倒是用功。”
　　朝颜泄气的叹了口气：“这个谷中有几个地方我总是过不去，似乎有什么在阻止我。”
　　“哦？”止水用手蘸了泉里的水轻轻理了理头发，“哪个方位？”
　　朝颜向他说了方位。
　　止水微微闭了眼，把手平放在水面上。朝颜只感到一阵清风般的灵力自面前绕过――止水的灵识！
　　过了一会儿止水睁开了眼。
　　“怎样？”朝颜问他。
　　“若是你想认识一个人，首先要如何？”止水反问道。
　　朝颜想了想：“当然是问他的名字喽。”
　　止水点点头，从腰间取出一个小小的袋子，正是芥子袋。他从中拿出一块蓝莓蛋糕，神情悠然地坐在温泉旁一块石头上吃了起来。
　　朝颜本想细问止水，一瞥见他看一脸看好戏的神情，咬了咬唇把到嘴边的话吞了回去。再来一次。她坐下，静心澄意，心中一片空明之际，灵识便延伸至整个山谷。
　　止水一脸复杂地看了看闭目用功的朝颜，这个女孩子的灵识是温柔凛洌的味道。是的，温柔中带着凛冽，这种矛盾的灵识他只在然芷身上见过。
　　依然被排斥？忽然朝颜想起了止水的话……名字，名字……对，她脑中灵光一闪。这树的名字叫……昨天止水曾经告诉过自己的……无患？她轻呼道。忽然打开了一扇门，那树似乎欢呼了一声，她的灵识立刻与无患木相通。她了解它的感情，知道它的经历。想起来了，师傅离开温泉谷时曾对自己说：“我留了功课给你哟，下次回来要检查的。”那女子笑得像狐狸一样，只说留了功课，又不说是什么。原来是这个。师傅是想告诉自己，植物和人其实是平等的。
　　“阿颜姐姐――”一阵叫声传来。
　　她睁开眼，“凌水？”
　　“家主叫你到前厅去。”
　　“这么早？”这话脱口而出的瞬间朝颜才发现已经不早了，太阳已温暖的照着，止水也早不见了影子。她站起身：“你知道什么事吗？”
　　凌水摇摇头：“家主和然先生都在，更夜、止水也在。”
　　“可见到阿涯了吗？”
　　凌水想了一下：“不曾见到。”
　　难道还在被罚？朝颜向凌水点点头道：“你告诉家主我马上就过去。”

　　朝颜换过衣服到了前厅时发现伏行正和更夜谈着什么，然月坐在一旁微笑地听着。
　　“然先生早！伏行伯伯早！”她乖巧地向两人行礼。
　　“丫头啊，过来。”伏行招呼了朝颜在他身边坐下。
　　朝颜笑道：“在说什么？”
　　“都是些不着边际的话。”伏行道：“刚好你来了，我有事和你们说。”
　　朝颜早已暗暗环视了一周，既没有发现辟邪，也没有发现总是侍立在厅中的阿三。
　　“涯儿今天一早和阿三去内谷修行了。”
　　朝颜轻轻挑眉：“一早？”
　　伏行点点头：“现在内谷的结界已经封了，一个月后才会开。”
　　这么急吗？竟然容不得我们和他说几句话么？朝颜心中如此想着，却仍微笑道：“是，伯伯做事自然有您的道理。”
　　“死灵的事涯儿已经和我讲了。十年前青家的事止水可能知道，更夜和朝颜你们可能还不知道。”
　　朝颜的手微微一紧：“十年……前？”
　　“是。”伏行点头，原原本本的把十年前青家操纵死灵的事讲给他们听。
　　“那时候，他们还必须是黑夜才能出来？”更夜问。
　　“是。”这次回答的却是然月：“死灵最是怕光，见光辄死，不知道这次他们为什么可以在日光下活动。若是死灵没了这个弱点，真的是很难对付。”
　　伏行接着道：“所以我才这么着急让涯儿去修行。”
　　更夜想了想：“是不是只有C市才出现了死灵？”
　　伏行道：“据我所知是。”
　　更夜心中微微一颤，C市有什么是他们想要的呢？但无论有什么是他们想要的，他们都不会放过苍之团的。不知道龙王和小柳他们如何了。
　　朝颜脸色苍白，她站起身，走到伏行面前，忽然端端正正地给伏行跪下。
　　“丫头你这是干什么？”伏行起来想要扶她。
　　“家主。”朝颜出言阻住她：“十年来家主待我视若已出，绮颜铭感五内，永不敢忘！但十年来苏绮颜无一日敢忘灭门深仇。”她向伏行叩了一个头：“灭我苏家的人……可是青家？”
　　伏行沉默良久，终于点头道：“是。青家那次行动十分诡异，似乎是临时起意，我们之前并未听到任何消息，也不曾想到他会忽然对苏家下手。等我得到消息赶到时……已经来不及了。”他看向朝颜：“我一向敬佩令尊，那次未及援手也是我生平憾事。”
　　朝颜听到这里早已泪流满面，她向伏行又叩首三次道：“家主这份心意，绮颜代苏家谢过了。”
　　伏行伸手扶住她的肩：“阿颜，快起来吧。”
　　朝颜不起身，只是抬头看着伏行恳切道：“伯伯，朝颜有个不情之请。”
　　“你说。”
　　“我想去苏家的老宅子走一趟，顺便拜祭父母。”
　　“应该的。”伏行扶起她，从他说出青家之事时起他就没打算再阻止朝颜。
　　“谢谢伯伯。”朝颜黯然地点了点头。伏行怜爱的抚了抚她的头发。
　　“秋言，”然月轻声道：“你可是御灵师？”
　　更夜见是然月发问，立刻微微欠身道：“是。”然月总给他一种高深莫测的感觉。这个男子给人的感觉很温和，就像一潭过于安静的水，但就是因为太安静，才更觉得其深之不可臆测。
　　“十年前我曾经专门研究过对付死灵的方法。”然月道：“你可愿跟我学习灵术？”
　　更夜一愣，灵师门派森严，能够跟随然月学习灵术是他从未想过的事。
　　他看向然月：“为什么？”
　　然月轻轻道：“然家先祖曾受到一个姓皇甫的人的大恩，我家曾欠皇甫一个人情。”
　　更夜想了想，终于还是摇摇头：“多谢家主好意。然家灵术秋言仰慕日久，但我不想偏得这个人情。”
　　朝颜焦急地轻轻拉了一下更夜的衣服。跟然月学灵术，这是多么好的机会啊，怎么能就这么拒绝啊！更夜回头向她笑了笑，感激但坚定的笑容。榆木脑袋！朝颜跺了跺脚。
　　终于想起来，更夜像谁。然月眼中微微带了些悲哀的神色，这么温和，这么骄傲，更夜真的很像然星。“好吧，那我换一种说法。”然月敛了笑，眼中露出了然家家主才有的锐利和沉着：“我给你力量，你帮我对付青家，可好？”
　　更夜微笑。等价交换？是我能接受的方式。他从小就靠自己的力量生活，他不曾欠过任何人什么，和周围的人都是等价交换的关系。说可以欠辟邪人情，可以欠朝颜人情，可以欠止水人情，因为他已经准备把自己所有的忠诚和生命交给他们。除他们之外，他已经欠不起任何人什么。
　　更夜站起身，笑道：“多谢家主倚重。不知学习然门门规有什么？”
　　然月转着中指上的一枚戒指：“很简单，只有一条：今后不再杀一人！”
　　更夜嘴角一扬：“不杀？”
　　然月也笑，笑得云淡风清：“你是灵师，更该知道无论是谁，都无权决定别人的性命。”
　　“家主所言甚是，”更夜轻轻地说：“秋言曾看过伏行家训，其中只有一条让我觉得心有戚戚：不可犯人，不必让人。‘不杀’二字，秋言不敢妄许。”
　　然月一时无语：“你……”
　　更夜微笑道：“家主可是觉得我江湖气太浓了？”
　　然月微微摇头，苦笑道：“你本是利刃，是我不该让你上了刀鞘。也罢，你不必拜入然家门下，只做挂名弟子好了。”
　　更夜一怔。只做挂名弟子，即是说若更夜将来杀了人，犯了门规，然月也只需除了他的名。这样一来，更夜并不算然家正式弟子，也说不上被逐出门墙。这样便于更夜名誉无损。然月为了他，真的是用心良苦。
　　然月看出了他的心思，只一笑道：“你只需记得我们的约定便好。日后如要杀人时……便想想我，或许能手下留情。”
　　“那么更夜便留在温泉谷随然先生学习灵术吧。”伏行看了看朝颜道：“你一个人我终是不放心，不然我派了凌水或月岚陪你去？”
　　朝颜微一犹豫。凌水年龄甚幼，月岚似乎更是入门不久。
　　止水站起身：“我陪朝颜走一趟便是。”
　　伏行微微颔首：“有你去我便放心了。”
　　“止水，”然月唤住止水。
　　止水抬头，清冷的目光看着然月。
　　然月心中一叹，这样绝世的容貌……奶奶一生都恋着的，原来是这样的人。千年来，他的容貌还是这样，百年对他犹如一瞬，但却是奶奶一生的时光。他从颈上摘下一物，那是一颗小小的琉璃珠，并不如何贵重，却被磨得极为圆润，显见是有了些岁月。
　　他向止水伸出手。同时向止水传音道：“奶奶告诉我，若是有一天能碰见青龙使，便把这个还给他。”
　　止水拾起那珠子，一股熟悉的感觉在手心回荡。是晴明，这珠子本是晴明衣服上的饰品，一日掉了下来被他拾到，于是他便串成了这琏子。千年来他一直爱逾性命，后来被然芷硬抢了去。
　　“奶奶说，她不该抢了你的心爱之物，让我一定要还给你。”
　　那时她还是个小女孩吧。她倔强的把珠子握在手里，硬是不肯还他：“若是我拿了这珠子，你就永远不会忘记我了。”止水果然没有忘记她，他记忆中她一直是那个韶龄女孩。
　　止水缩回手，仍把那珠子留在然月手中，淡淡道：“太多年了，很多事我都已不记得了。这颗珠子……我便送给她了。”

　　在辟邪、更夜各自开始修行，朝颜和止水赶往苏家故居的同时，莫言也接到了伏行的消息。就算伏行不说，莫言也早知道了C市死灵的事情。这件事上，他和伏行的意见是一样的，先把这件事压下来，他们不插手，只让年轻一辈放手去做。他看着面前长子睿智的眼眸，长江后浪推前浪，今后将是他们的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