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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八章 修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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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夜默立许久,追思伏行先祖遗风,不禁叹道:“这位伏行家的先祖必是位极洒脱之人。”
朝颜黯然道:“听说这位先祖是为情而死。辟邪曾讲与我听,这位先祖惊才绝艳,风姿无双,可惜爱妻早逝。他在妻子过世后独立抚养孩子十五年,十五年后人人都以为他已经忘情时他却留下遗书,在妻子棺椁旁自绝气息而亡。所以伏行家的孩子十五岁便是成年了。”
更夜微微一叹。
止水却冷冷道:“求死得死也是好事。”若能求死得死,千年前他便随了晴明去,好过在千年的岁月中不停的回忆和思念。
朝颜瞪了止水一眼:“你这人一点不知道感动。”
止水耸耸肩,并不辩解。
三人在谷里转了一阵,只扯些闲话,天快黑时凌水来唤他们。那个男孩子年龄尚幼,根骨灵秀,只有十三四岁模样,甚是机灵可爱。
“他是伏行伯伯的第三个弟子。”朝颜解释道:“伏行一代只收六个弟子,以金、木、水、火、土排序。”
更夜笑道:“那也只有五个啊。”
凌水快嘴抢道:“每代六个弟子中有一个女子,以‘岚’为名,据说是为了纪念先祖夫人的。”
更夜道:“你叫凌水,应该是第三个弟子喽?”
凌水点点头:“大师兄曜火,二师兄嘉木,我是第三个。不过大师兄、二师兄都不在谷中了。”
“不在谷中?”
“满十五岁便可出谷,出谷后应‘辟邪令‘而回。”
朝颜走过去揪揪凌水的头发:“你还有两年也满十五岁了呢。”
凌水一听这话立刻哭丧了脸,拉住朝颜的衣服道:“阿颜姐姐,我不想出谷,我想在谷中陪伴师父。”
“没用的。”朝颜轻叹一声:“阿涯还不是十五岁就被赶了出去?”
凌水不再言语,只默默引着三人行到住处。朝颜住在“揽翠阁”,便是她以前住的地方。更夜和止水住在“卷云轩”,就在朝颜的隔壁。更夜和止水行了一天也有些倦了,便辞了朝颜和凌水在房中休息。凌水对更夜二人甚是恭谨,只说有什么需要就吩咐他。止水照例冷冷地不语,更夜则与他客气了几句。
从轩中出来朝颜问凌水道:“安排他们住这儿是你的意思?”
凌水瘪瘪嘴:“我哪有那个胆子,是家主吩咐的,要让少爷的朋友住在‘卷云轩’。”
朝颜忖道,卷云轩是只有伏行家眷、至友才能住的地方。伯伯居然没把他们安排在客房,而是安排在‘卷云轩’……看来伯伯对他们真地很重视。
于是又问道:“家主还有说什么吗?”
凌水摇摇头:“只说让你好好休息。”
朝颜担心辟邪,却也无计可施,只好依了伏行的话在房中休息。
夜已过了大半,谷中万籁俱寂,只有温泉不时冒上两个泡泡。从谷中仰头看去,可以看见美丽的星空,大熊和小熊星座偎依在一起,北斗七星像一把大勺子。辟邪忆起小时候母亲曾讲给她仙后座的故事,说那个美丽的皇后背叛了国王,后来她后悔莫及,一直在等着国王回来,于是变成了天上的仙后座。然而从辟邪的角度,只看得见地上的草和几只不甘寂寞的爬虫。辟邪已经站了将近十二个时辰,然而他并不惶恐,甚至有些高兴。“非关已不涉门派之争”。他擅自介入青、皇门派之争可谓派了家规,父亲肯责罚他就说明肯原谅他。
“行了,起来吧。”一个略带疲倦的声音。
辟邪却不动,只低声道:“孩儿身犯家规,愿受责罚。”
“你跟我来,我有话跟你说。”伏行上前拍了拍他的肩。
辟邪不敢再坚持,只得抬起头,跟在伏行身后。他看着父亲的背――仍是挺拔利落的线条,宽厚而值得依靠。他默默随伏行来到书房。他看了一眼书房内,和以往一样,只是……那古琴的弦却是断了的,弦上犹有血迹。那琴,幼年他本是常常听母亲弹的,如今却已多年不闻其音了。他看得暗暗心惊,却不敢随便出口相询。
伏行拿起案子上一杯茶递给辟邪道:“坐下吧,先喝杯茶暖暖身子。”
辟邪依言坐了,只觉得今天的父亲处处透着奇怪。
“你知道我为何罚你?”伏行问道。
辟邪心道,来了!他在帮助瞳时并不知要牵涉到青、皇门派之争。说起来,这里多一半有燕未行的责任在内。然而他不欲推脱责任,只是放下茶,恭声道:“是,孩儿不该擅自介入青、皇两家之争。”
伏行点点头,语气缓和下来:“涯儿,你可知你错在何处?”
辟邪道:“我不该不调查瞳的身世便接受燕未行的委托。”身为伏行少主,行事草率,这本身就是大错。
“你知道就好。”伏行正色道:“你是我的儿子。你的能力、心胸、气度都让我放心,只是行事冲动,不够冷静,这点你不及更夜。”
“是。”辟邪点头。心里却道,父亲这话似乎有话外之音。
“好了,”伏行笑笑:“这事就这么过去了。我也不想人家说我老头子太苛刻。”
辟邪微感诧异,这件事结束得出乎意料得轻松,以伏行的性格,不该这样轻易原谅这么大的错,除非有更重要的事。辟邪心里想着,嘴上却笑道:“谁敢这样说你?我一把火轰过去。”
伏行眼中含笑:“别想来讨好我。”
辟邪抓抓头,向伏行做了一个鬼脸:“被您看穿了。”
两人一阵说笑,气氛轻松了许多。
“那个更夜……”伏行忽然说到更夜身上,“我知道以前苍之团的事。”
辟邪一阵紧张:“你可是嫌他出身不好,不够磊落,他其实……”
伏行挥挥手打断他的话:“你是关心则乱。你知道我一向没有门户之见。更夜这个人大不简单,”他向辟邪看去:“你知道我说你不如更夜冷静沉稳是什么意思吗?”
更夜略一思索,道:“父亲是想让我把更夜留在身边?”
伏行默然点点头:“更夜若不是朋友,就是最可怕的敌人。我不希望你有这样的敌人。”
“父亲多虑了,我相信更夜。”
伏行看着辟邪闪亮的眼光,是啊,男子间肝胆相照的友情他亦是理解的。可能没什么理由,但他就是相信他。他拍拍辟邪的肩道:“我相信你的眼光。”
“父亲,”辟邪犹豫一下道:“真的存在死灵吗?”
伏行身子微微一颤,他正想与辟邪说死灵的事,没想到辟邪先说了出来。他点了点头。辟邪于是把他们看见死灵的事说了一遍。
“可以在日光下活动。”伏行皱了皱眉,以前那些家伙是只能在夜里出来的。
辟邪继续道:“月神老师曾告诉我们‘青家的事还不算完’。”他看向伏行:“父亲,青家与死灵的事有关?”
伏行点点头,于是将十年前的事讲给他听,只是略过然星死因的一节。为了遵守与皇家的约定,各派都对死灵一事三缄其口。但伏行觉得辟邪有权知道这件事,因为他是伏行少主。而隐瞒然星的事是因为他不想让辟邪再处理死灵一事的时候被仇恨影响了判断力。他知道仇恨是多么痛苦的事,他不愿意让辟邪学会仇恨。
“既然C市已有死灵出现,那么你们要更加小心。更夜是灵师,我打算让然月教更夜灵术!”
辟邪奇道:“可是然家一向不收外姓子弟。”
伏行笑道:“你母亲曾和我提过,他们然家先祖曾为一个姓皇甫的人所救,所以然家欠皇甫一个人情。更夜这次是沾了皇甫的光了。”
“太好了!”辟邪从椅子上一跃而起:“我明天就去和更夜谈。”
“更夜那儿我会去谈,”伏行语气一沉,“从明天起你便和阿三去内谷训练。然后我用结界把内谷封起来。”
“为什么?”
“止水――青龙的事我并不打算宣布。”他转过头,锐利的目光看着辟邪:“你可知道死灵是能杀死圣兽的吗?”
“什么?!”辟邪满脸愕然:“你是说止水他会,会……”
“青龙既然选择了你,你就要承担起责任。”伏行缓缓地说:“你问我为什么要让你去训练。如果我说,是为了保护朝颜和止水,这理由可够充分?”
辟邪长长出了一口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