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仙》舒珺

3、第三章

　　李迎风只感觉自己的大脑一阵阵针刺般的痛苦，浑身也仿佛散架了一样酸疼。
　　他努力控制着想要一睡不醒的欲望，勉强自己睁开了眼。
　　纯净的蓝色天空，刺眼的白色雪峰。
　　似乎很熟悉的样子。但李迎风皱着眉，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对了，雪崩！
　　李迎风猛的坐起来，随即又因为身体的疼痛和大脑中一阵阵的晕眩，而倒了下去，身下冰凉的雪堆告诉了他现实。
　　李迎风手脚有些发抖得爬了起来，就看见不远处登山队的队员们全都躺在雪堆上，距离他最近的乔治慢慢的睁开眼，视线缓缓聚焦，朝李迎风看去。
　　“李，原来中国人也是进天堂的吗？”
　　李迎风噗嗤笑了出来，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随着他的笑声，越来越多的队员醒了过来，一脸狐疑的打量着，有的懵懵懂懂，脸上还带着不可思议的表情。
　　李迎风笑出了眼泪，他一边拍打着地面，一边大笑，怎么都止不住。
　　“上帝！我们还活着！”
　　“耶稣！”
　　队员们的感叹声，渐渐的变成了笑声。
　　劫后余生的惊讶，欣喜，还有各种难以言表的复杂心情，让他们只想通过笑来发泄出来。
　　这样的事情太奇怪了！
　　原本队员们都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可是最后却发现天使将他们送了回来，地狱对他们关上了门，这是怎样的一种心情！
　　好不容易众人稳定了心情，才开始打量四周。
　　这里距离他们登山前扎营的地方并不远，而且就连他们所有的物资，帐篷、食物等等等等，都完好无损的被摆放在附近。
　　登山队员全都愣住了。
　　难道真的是神迹？
　　“老天！”乔治摇着头，喃喃自语，“中国，太奇妙了！”
　　李迎风皱起眉，这个事情，似乎真的很不可思议。
　　他总觉得，自己在昏迷之前似乎看到过一个人影，在脑海中勾勒出那个身影，可是就是他自己都觉得是个幻觉！

　　就在登山队还因为这次死里逃生的经历而惊叹的时候，远方的喀什城迎来了一个古怪的少年。
　　十月份的天，他穿着一身厚重的登山服，挡风镜，毛线帽，脚下一双专业的高筒登山靴。虽然喀什的气候比较寒冷，但十月份的天气，还是在正午时分，穿成这个样子，只怕一般人都浑身冒汗了，而少年却一脸平静的表情。
　　少年在喀什城里转了一圈，漫无目的。
　　因为身上高档昂贵的登山服，早就已经被城里的几个小混混给盯上了，而他本人却毫无所觉。
　　阿依古丽瞪着这个从她家店门口第三次走过的少年，在心中大骂笨蛋！
　　“你！”
　　少年似乎毫无所觉，依然脸色平静，目不斜视的从阿依古丽面前走过去。
　　“叫你呢！喂！”
　　少年这次终于有了动静，他停下脚步，转头朝阿依古丽看去，“何事？”
　　阿依古丽嘴角抽了抽，终于还是说道：“你过来。”
　　少年眨了眨眼，走过去，“何事？”
　　何事何事！又不是古代人！正在上高中的阿依古丽翻了个白眼，牵着少年的袖子将他领进了自家的店里。
　　那些跟在他身后的小混混一看占不着什么便宜，只得骂骂咧咧的散开了。
　　少年似有所觉，朝身后望了一眼，却毫不放在心上。
　　直到将少年领进了自家的院子里，阿依古丽才放开他，骂道：“笨蛋啊你！穿成这样还到处乱跑，你是哪来的公子爷啊？不怕这里的小混混找你麻烦吗？”
　　少年歪了歪头，领悟了。
　　他这是被人做好事了！
　　“多谢相助。”
　　那平板的语气配上古意的话语，让阿依古丽忍不住又翻了个白眼。
　　“我说，你能不能说话正常点？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奇怪的汉语呢！”
　　汉语？汉语是什么东西？
　　少年虽然不明白这个梳着长辫子的少女话里的意思，却还是点点头。
　　阿依古丽探头探脑的朝店门外面看了看，见外面那些小混混都已经散去，才转头对少年说道：“好啦，安全了，你现在可以走了。”说完，也就不再管这个看起来就是个公子哥儿富二代官二代的家伙，自顾自走进店里又开始忙了起来。
　　少年站在原地没有动。
　　走？走到哪里去？他根本不知这是何处，何地，天下之大，他能到哪里去？
　　“阿依古丽！”一个少女蹦跳着跑进店里，对站在一边的少年投去一个奇怪的眼神，随即便不再理他，而是将注意力放在了走过来的少女身上。
　　“阿娜尔。”阿依古丽一边甩着手上的水，走了出来，眼神在少女的身上扫过，便看到了站在原地的少年，“喂，你怎么还在这里？”
　　“阿依古丽，他是谁？”被叫做阿娜尔的少女附在她的耳边悄声问道，一边偷偷的拿眼角去看少年。
　　阿依古丽撇了撇嘴，没好气的低声说道：“哼，不知道哪里来的笨蛋！我也不认识。”
　　“我告诉你啊……”
　　两个女孩子凑一块儿开始嘀咕起来，不时的听到一个女孩子的惊呼声。“不会吧？”“真的假的啊？”“嘻嘻，太有意思了！”……
　　女孩子自顾说的高兴，不经意间抬头一看，却见那个少年不知道什么时候摘下了脸上的挡风镜，一双漆黑的眼睛看着两人，
　　少年虽然头上还戴着连衣兜帽，可是摘下挡风镜后，一张脸却是完全露了出来，皮肤很白，是在喀什这里少见的白皙，几乎不见毛孔，鼻子挺秀，眉毛不浓不淡，嘴巴不大不小，没有那一处特别漂亮，可组合在一起，就是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来。
　　究竟是因为那身和普通人不同的气质，还是因为那双澄澈的眼睛？反正说不清楚，就是让人忍不住把眼睛粘在他身上，舍不得收回。
　　阿依古丽和阿娜尔红了脸。
　　也不知道他听没听见刚才她们说的话呢？虽说她们声音挺小的，可现在店里也没人，就她们俩，不知道……而且这人长得真好看，比学校里的艾尔肯和尼加提都好看。阿依古丽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偷偷拿眼瞧这个少年。
　　少年却没说什么，只是朝她们点点头，然后转身离开了。
　　阿依古丽和阿娜尔愣在当场。互相尴尬的看了看，然后嘿嘿笑了起来。
　　“你说，他刚才听到了没啊？”
　　“这哪知道？不过我想，他大概是听到了一些儿，然后不好意思了吧？要不怎么突然走了呢？”
　　“哈哈！不过他长得可真好看！”
　　“我也觉着呢……”
　　女孩子的嬉笑声虽然离了很远，可还是清清楚楚的传进少年的耳朵里。少年面不改色的继续走着。
　　说来也真奇怪，刚才少年在城里转了一圈，惹来了多少人的视线，可现在少年慢悠悠的走着，周围的人却好似一个都没有看到他，只是做着自己的事。
　　市中心是繁华地段，车来车往，红绿灯一会一变，少年停下脚步，站在红绿灯下，眼睛看着那个一直在闪的绿色指示灯，周围的人匆匆忙忙的穿过斑马线，瞅都没瞅他一眼，就好像看不见他一样。
　　等到他看够了，抬起脚开始走了，那个绿色的指示灯却又变成了红色的，两边一溜长长的车队开始移动、加速，少年刚刚好走到了路中间，眼看着就要被十几辆车个压过去了，周围的人却还是像没看见一样，那车撞到少年身上时，一点事都没有，少年就好像透明的，车辆一辆接着一辆，从少年身体穿过去。
　　少年的眼神紧跟着那些跑远了的车，看着有点儿愣神。
　　他仿佛猛然从一个梦里惊醒一般，抬头四处看了看，一直平静无波的脸上显露出似悲似喜的神情来。
　　少年的脚步开始加快，渐渐的，那些从他身边而过的车辆都被他一一抛到了身后，少年像一阵风一样从这些滚着四个轮子的铁盒子旁边飞快的掠过，将整个喀什都抛到了身后。
　　他就像是一道清风，越过城市，顺着像银链一样的公路，一路跑过卡拉库里湖，在漫天黄沙的戈壁中停下了脚步。
　　是了。
　　这里不再是他所熟悉的地方了。
　　他还记得到这里的时候，虽然同样是黄沙漫漫，唱着深情沧桑的古老民谣的游牧民族们，在这一片曾经沧海桑田的土地上，用自己特有的奔放生存着。
　　黄沙连绵，碎石满地，枯札纠结的胡杨木，似乎一切都没有改变，但难道那奇特的城市是一个梦吗？
　　那些会移动的铁盒子，那些穿得像男人一样的女子，还有虽然缺乏灵气却高耸入云的高楼广厦。那难道是个海市蜃楼吗？然而两名少女清脆的笑声又那么真实。
　　少年站在原地，低着头，柔软的黑色头发垂在额前，将他漆黑幽深的眼睛遮挡住。他的脸上表情难辨，似挣扎又似欣喜。
　　时间慢慢流逝，炎热的戈壁滩上，被阳光炙烤得快要冒烟的沙子在晚风的吹动下开始降温，辽阔无边的沙漠尽头，圆圆的红日缓缓的下降，随着太阳一点一点的向下滑落，白天的炎热渐渐被傍晚的清凉所取代，夜风在这片荒凉的沙漠中卷起黄沙。
　　少年静静的站着，他从白天一直到现在，连一个脚步都没有移动过。
　　直到日落西山，气温迅速下降，少年身上的登山服外结了一层细白的霜冻，闭合的双眼上，长长的睫毛和柔软的头发也染上了潮湿的露珠，
　　直到临近午夜，少年才终于睁开双眼，漆黑的眼睛仿佛耀眼的星辰，只是一瞬，那摄人心魂的光芒就消失了，只剩下平和清冷的目光。
　　“不知门中现下如何……心音术竟无一人回应……”少年的目光扫视了一遍四周黑夜中的沙漠，低声说道：“不论如何，我都应当先回蜀中门派一趟。”
　　话音刚落，人已经消失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