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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 2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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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修固的堤坝承受不住潮水的冲击塌陷了一段。
当我与智赶到的时候,现场一片混乱,挖土救人的,拿沙包堵缺口的,担架抬人的。
天开始下雨。
水从破损的缺口处漫溢了出来,席卷着沙土一路泛滥成遍地的水。
在自然的面前,人的力量是多么的渺小。
无论在缺口扔下多少沙袋,依然被水冲开。
“一定要堵住!再多运些土袋来,没有沙袋就拿面粉袋,无论如何一定要堵住!”
熟悉的吼声从前方传来。
我向堤坝的缺口望去,那个浑身湿透,弄得像泥娃娃的人正是轩炎。
“你先去帮那些受伤的人,我去帮他。”
“好。”我向身边的智用力点点接过他递来的医药箱,然后向一处安置受伤人员的高地跑去。
没走几步身后爆发出一阵声响。
我连忙回头,又一处搭建的脚手架塌了。是轩炎刚刚站着的地方。
雨水突然间爆落起来,在天地间形成水帘。我伸手抹去脸上的雨水,耳边尽是哗哗的水声,傻傻的看着周围的人逃窜起来。依稀听见他们在说,堤坝要坍了,洪水来了,快点逃命!
可……可是轩炎还在那里!
“轩炎!”我想是突然梦醒般,扔掉手中的医药箱,踏着已经没过小腿的水流艰难地向坍塌的堤坝跑去,“轩炎!轩炎!轩炎!”
我在漫天是水的世界喊着轩炎的名字。无论我刚才是多么的生气委屈,无论他是多么的无情高深莫测,我只是不想就这么看着他从我眼前消失。
“轩炎!”我不相信像他那样的男人会消失在这洪水中,会突然间消失在我眼前。
“轩炎!”他起码还欠我一个道歉。
“轩炎!”
河水混合着雨水涨到我胸口。
雨水大到我几乎睁不开眼。
就在我几乎要放弃的时候,水中浮出半截衣袖,衣料上有着眼熟的花纹。我划着水拉住那片浮在水上衣料,顺着衣料,我摸到一只人的手,手上还带着代表他尊贵身份的金镯。屏气潜入水中,在混沌的水中挣扎着拉开压在他身上的负重。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的帮忙,终于在我尝试了几次以后,借助水的冲力移动一根柱子连带着一块木板,正好能把他从间隙中拉出来。我奋力将那只手的主人托出水面。
还好,真的是他。
伸手抹去他一脸的水,顺手探了探他的鼻息,将他靠在自己肩上,第一次这么用力抱着他,怕他再滑入水中,怕他被水冲走,怕他就这么不见了……
水位对身形比我高大的他来说还不构成什么威胁,但是对于我……
趁我踮着脚尖还能够得到地要快点带着他移到别处去。将他的双手环在自己脖子上,拖着他向水浅的地方走去。
借助水的浮力,他不是很重。只是水中本来就很难走,几次踩空,差点拖着他一起淹没在这漫天的水世界。
“轩炎!夜!”
水声中加夹着人的声音。
是智。
我寻着人声,看见一身泥湿的智站在一艘简易的小船上探寻着我们。
“智!我在这里!我在这里!”我用尽力气拼命地向他挥着手,不时被灌了几口水。
终于他看到了我,掉转船头向我驶来。
在水淹没我时,智及时地握住我挥舞的手,将我从水中拉了出来。就在我趴在船边的一边喘气一边咳着肚子里的水的时候,一只手握住了我的手。
我回头看向那只手的主人。
睁开眼的轩炎动了动唇瓣。
我凑近,终于听清他在说什么。
我露出一丝欣慰的笑意,只为他在昏迷前说出的五个字,谢谢,对不起。
回到地势较高的城主府,我换了套干净的衣服,来不及喝上口姜汤又跟着邱管事去帮助那些受伤的人。
第二天,轩炎退了烧接管了被舒城主遗弃的淮城。
第三天,智将高太医接了回来分担我的工作。淮夕亲自带了人来帮忙。
第五天,洪水退去。
第七天,天晴了。
第八天,朝廷的就灾的物资和人手到了。
半个月后,淮城恢复了往日的生机。
经过半个月的相处,城里的人都非常热络。明天轩炎明天就要离开淮城了,欢送宴上非常热闹。
瞥见身子日渐强健的淮祀,我举起手中的酒杯回敬了他一杯。低头慢慢抿着杯中的酒,心中还有件事情没有了却。
这些日子不是没有去找过久光,只是每次去都被钟伯用各种理由挡在了门外。堤坝决堤的时,钟伯受了久光的命令,送来不少伤药,还有告诉我各种处理重伤的方法。
只是他为什么不露面?
感受到众人高兴的气氛不小心多喝了几杯,有些微醺的我起身到门外透透气。
天上的月亮很明亮。
没有灾难的人间是温暖幸福的。
“夜……”
久光如鬼魅般出现在我面前。
“久光先生。”我伸手碰了碰他,不确定眼前的人是否是自己酒后的幻觉。“久光先生,夜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为什么我去找你都被拦在门外?”
“我这不是来接你了吗?”久光上扬着嘴角。握住我触碰他的双手。“你们是不是明天就离开淮城?”
“是的。这阵子还要多谢久光先生的帮忙。”
“我是拿代价的。”久光将我散落的发丝拨到耳后问,“准备支付我要的代价了吗?”
我点点头。
“夜姑娘,你不能去!”淮夕叫住正跟着久光离开的我。
“怎么又是你?”
我忙拦在不悦的久光面前,对淮夕笑了笑说,“我只是去兑现我对他的承诺的代价。这是为人最基本的诚信不是吗?”
“你会死的!”淮夕握拳而立。
“就算是死也要兑现我的承诺。”我用力捏着久光的衣袖坚定地说。
久光的手搭上我的肩,在我抬头望向他的时露出和煦的微笑,“我喜欢你现在的表情。现在,闭上眼睛。”
我听从他的话,闭上眼睛。
突然感到肩上一紧,脚下顿时没有任何东西可踏,让我一时慌了神。
“没怕,有我在没事。乖乖闭着眼睛”耳边及时传来久光的声音。我只是更加用力抓着他的衣袖。
慢慢适应这样的感觉,听着耳边风声。
“我们是在飞吗?”我轻轻的问道。
“是啊,我们在飞。”
“我可以睁眼吗?”
“这可不行哦,如果法术消失我们可是会一起掉下去摔得四分五裂很难看的哦。”
我不知道久光说的是真的还是逗我玩的玩笑话,直觉上认为乖乖听他的话比较好。久光的手臂将我更加拢向他的胸口。
他的身上依旧是缠绕不去的血的味道。久光到底是人还是妖?
随着他的那声“到了”,我的脚下又踩到了平实的地面。
“可以不用闭着眼睛了。”
我缓缓睁开眼,是间干净素雅的客房。我的视线缓缓落到房间中央的圆桌上,那一个个漂亮的白玉碗。我没有忘记此行的目的。
久光似乎并不急着让我支付代价,只是拉着我做到床榻边,床上有张专门在床上用的茶几上面已经备好了酒菜。
“赏光么?”他笑问。
我侧头斜睨着他笑道,“我可以拒绝么?”
“既然跨进了这个门就没有拒绝的机会了。”他将我压坐在床边,斟酒放入我手中,“尝尝看,你会喜欢的。”
我凑近闻了闻,甜甜的香气,微微抿了口,酸中带甜的味道好象在吃某种水果。
“葡萄酒,西域的葡萄我自己酿的。”久光及时提供了我答案。
“很好喝。”我很捧场的多喝了几杯,边喝边和久光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你为什么嗜血啊?”趁着酒劲我问出了自己心里最大的疑惑。
久光并没有像我想象中那样发怒,而是缓缓放下酒杯,脸上的表情轻描淡写,“只是一个诅咒罢了。”
“可以解开吗?”
“不用了。”
“当个正常的人不好吗?”
“我没有不正常,只是嗜血而已。”久光拉过我系着缎带的手,“你一共欠我一百六十九个人的代价。”
“好。”我一手拿着装有红红的酒汁的玉光杯,看着久光用牙慢慢咬开我手上的缎子。
“对这个数字你没有任何疑问吗?”他抬起头问。
我对上久光那暗红色的眼眸,摇摇头,“我相信你。”
“盲目的信任。”久光在说出这几个字的同时,拿出把精致的小刀,准确地在我的伤口上划下。“不过我喜欢听你这么说。”
“我会死吗?”我问着交握着我的手的久光。
“现在才问会不会迟了点?”他轻笑着反问。
“我觉得你不会让我死在这里的。”
“哪来的自信呀?”久光的口气完全像是在宠溺着小孩子。
“因为我死了,你就找不到另一个像我这样的……呃……”。
食物?饲主?我一时想不起来应该用那个词形容我和他的关系。
“我考虑考虑。”久光的话语开始在我耳边飘荡起来。
酒精好像开始起了作用,脑子开始昏昏沉沉起来。我伸拉过床上的软垫,让自己靠得舒服些。
“我在这里睡会好不好?”
“好。”
不知我靠着软垫迷迷糊糊睡了多久,被一声响声惊吓到。支起身,迷茫的看向踢门而入的人。
这个人好像轩炎阿。眨了眨沉重的眼皮,看着那个好像轩炎的人怒气冲冲拿着把剑走到我面前。
啊,好像真的是他,他是来接我的吗?
微微朝他笑了笑,向后倒入舒服的垫子中。
依稀听到放人,慕容家,代价之类的词语片断。
放弃将那些词语整理成语句,不勉强自己混沌的思维运转,放任自己在甜美的梦乡不停地沉坠。
真的好困好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