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夜》绿豆糕

24、第 24 章

　　我交代邱管事一些事情后，便让寨子里的人送他回城。
　　在寨子里做的事情与先前在淮城里做的一样，所以对我来说没有什么困难的。
　　“夜姑娘，住得还习惯吗？”
　　“大当家。”我放下手中正在捣腾的药罐子。看着那张刮掉胡须后光洁的娃娃脸。忍不住又在他背后偷偷笑了起来。
　　为了回报他第一天对我的种种粗暴行为，我故意说为了防止并从口入，让他剃掉了一脸的胡须。谁知，这个看上去凶暴的大熊竟然长着张人见人爱的娃娃脸，只是这样的脸与他的身材实在不相配。这让他的属下笑了好几天，也让我心情愉快了好几天。
　　自从贤朗离开我以后，好久都没有这样耍人的兴致了。
　　“二当家睡了吗？”
　　他接过我手中的药罐捣了起来，“嗯，吃了药睡了。”剃了胡须的他性子也变得温文尔雅起来。
　　相貌决定性格？是这么回事吗？
　　“明天，淮城里的人真的会送粮食来？”他问道。
　　“会。”虽然我是这么交待邱管事的，但是我不确定，轩炎会不会赞同我的自作主张。“你们也是淮城的一部分，他……他应该不会放弃的。”
　　如果他不送来呢？我不知道。不想去想轩炎是否按我说的做。转身拿起身边的药草扯碎放入药罐里。
　　“我姓淮。我叫淮夕，我弟弟叫淮祀。”淮夕配合着我放入草药的节奏慢慢捣着。
　　“是淮城的那个淮吗？”我专著着自己手上的动作。
　　他的动作停止了，我不解的抬头看向他。他的眼中闪过复杂的神色，类似于仇恨。许久他回了我一句，“是。”
　　他盯着我看，许久都不再说话。
　　“你不说话，我怎么知道你来找我的用意呢？”我趁他回神开口之际塞了颗改良的醒脑丸在他嘴里。随即笑道，“想清楚再来找我说。我手边的事情很多，没时间陪你发呆哦。”
　　“姓舒的是个卑鄙小人。”淮夕一开口，我就闻到淡淡的薄荷叶的味道。
　　“淮城的城主？”我猜测道，“你家原来应该是在淮城里的吧？”
　　“我父亲是淮城上一任城主。”
　　我静静坐在他身边听着他述说着他的父亲如何被人陷害，他们如何逃到这座山上当起土匪，淮祀如何被虐待成病，他的父亲如何惨死，母亲抑郁而终。心里一阵阵的疼。
　　“没事了，大家都好好的活着最重要了。”我伸手抱住他的肩，“都过去了。”
　　“所以，我们没有办法去帮那个老头做事，明白吗？”
　　“我知道了。”我轻轻拍着他，他身上的肌肉因为他的情绪紧绷着，我拍上去的感觉像是拍在大石头上。
　　“夜，留下来吧。我会照顾你的。”
　　因为他的话，我止住了动作，垂下了手。
　　“我……”
　　“别，别说了。”淮夕捂住我的嘴。
　　我缓缓拉下他的手，“寨子里的人都只是轻微的感染。按照我留下的方法做，按时服药注意消毒用具，要不了半个月他们就能痊愈的。我想，明天我应该离开这里了。”
　　“如果我不让你离开呢？”
　　“我还是会走的。”
　　刚才拍在他身上的药粉开始起效。淮夕就这么靠着我睡着了。
　　“因为我也有不得不去做的事情。”将他靠在一旁的柜子上，拿来了被子替他盖上。“你父亲的事情我会和轩炎说的。淮祀的事情，我会替你留意的。”
　　“我说过，你再怎么做都是无用的。”
　　“久……久光……”听到身后熟悉的戏语声，我飞快的转身。
　　果然，久光站在月光下看着我笑着说，“我以为你溜了。”
　　“我没有。”我看了一眼靠着柜子睡得很熟的淮夕，“久光先生，城里的那些人还好吧？”
　　“不好。”他缓缓走近我，“我每天都在计算着，最后我能拿到多少甜点。突然有天有人跑来说我的甜点被人劫走了，我还管那些人的死活干嘛！”
　　“久……久光先生……”向我走来的久光脸色有点吓人，我忍不住向后退了几步。
　　“如果你敢逃，我让这里所有的人都去死。”
　　久光大步走向我，伸手将我拉近他。
　　“久……”
　　他的手扣在我的脑后让我不得不仰着头迎合着他。
　　血的味道。
　　血的味道在我嘴里蔓延开。我知道久光咬破了我的唇，他的唇堵得我没办法再说出一个字。
　　他只是在要我该支付的代价吗？我搁在他胸前的手，不知该推开他还是放任他的索取，最后只能紧紧抓着他的衣襟。
　　因为唇上的伤口被他吮吸得很痛。
　　“放开她。”身后传来了淮夕的声音。
　　药粉失效得那么快？
　　“我最讨厌有人在我进餐的时候打扰我！”久光松开我，怒视着淮夕眼里闪着我曾经见过的光芒。
　　“久光，不可以！”我伸手挡在久光面前。
　　“他是久光？”身后传来淮夕怀疑的问话声。
　　“我是。”久光闭了会眼，再次睁眼后，眼中不再闪现光芒。“我只是来找我的点心。既然找到了，这就走人了。”
　　“等等。”我拖住要拉我走的久光。在他的注视下，我艰难得咽下口水问，“能不能再救一个人？”
　　“不救。”久光很爽快地给了我一个答复。
　　我亮出手上的缎带，“不要忘了我们的契约。现在还是在我们约定的时间内。”
　　“你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我知道。”
　　他瞪着我手上的粉色缎带，咬着牙问，“那个人在哪！”
　　我转身面对着淮夕说，“久光先生答应医治二当家了。”
　　“你要付什么代价？”
　　“先带他去看人吧。”我有些心虚的低下头，不知道他知道久光要的代价以后会有什么反应。
　　“拿去。”
　　“呃？”我看着淮夕递来的手帕一时反应不过来。
　　“血迹。”他简短得吐出两个字。
　　等我接过手帕后，他带头向淮祀的房间走去。
　　我用手帕捂着唇，拉着久光跟在他身后。

　　自从久光见到淮祀开始，脸色一直沉着不说话。
　　“久光先生？”我小心翼翼地问道，“他还有救是不是？”
　　久光回过头来支着头看着我问，“他是你的小白脸？”
　　“不是。”我忙摇头。“他是我的朋友。”
　　“我只能让他不死，但是不能解除他的痛苦。这样还要救他么？”久光问道。
　　我回头看向淮夕，毕竟淮祀是他的弟弟，我做不了决定。
　　“我要活着，我要活着看那个老头的下场。”床上的人微弱的说着，“如果久光先生能让我活着，我愿付任何代价。”
　　“代价不用你付。每个月的月圆，你会受寒冻之苦罢了。”随即久光向我看来说，“代价要之前的十倍。”
　　十倍？我一愣。
　　久光接着补充道，“现付。”
　　“你到底要付什么代价？”淮夕向我问道。
　　“怎么样？还要我救他吗？”
　　“代价我来付。”淮夕将我揽至身后。
　　“和我有契约的是她不是你。”久光嘴角带着笑意说，“夜，考虑好了吗？”
　　我点点头，“大当家麻烦您请人去准备十只碗。”
　　不一会，十只白底青花碗依次排放在我的面前。
　　“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久光拿着刀慢悠悠的晃至我面前。
　　“不用，你动手吧。”我伸出那只缠着缎带的手。
　　“你要做什么！”淮夕上前拉住久光执刀的手。
　　“别妨碍我。”久光一挥手，淮夕向后退去，跌坐进一张太师椅中。
　　“我没事的。”我对淮夕微微一笑。
　　久光动作轻柔得解开我手上的缎带，然后轻轻用刀划在我的手上。随后，温热的血顺着我的手腕滴落在桌子上准备好的碗中。
　　我看着眼前慢慢被注满的青瓷碗。几乎感觉不到血是从自己的身体里流出的一样。
　　“夜，你会死的。”淮夕被久光定在椅子中动弹不得。
　　“不会，我不会死的。起码不会死在这里。”我低着头坚定得告诉自己，视线没有从桌上的碗中转移开。“我还有必须做的事情没有做完。”
　　久光替淮祀插完银针，我正好让第十只碗盛满。他按住我手臂上的穴道，让我止住了血，然后向上次一样，替我处理好伤口，系上那条缎带。
　　“送她回房休息。”久光将我扶至淮夕面前，替他解了禁。
　　“你还好吧？”淮夕从久光手中接过我。
　　“没事。”我想表现出自己很好没什么事情，结果一晃脑袋一阵眩晕袭来。我忙扶住眼前的淮夕。
　　“好个屁。你的脸色和躺在床上的那个有得拼。”
　　娃娃脸的大熊说粗话感觉很奇怪呢。
　　“张嘴。”久光抬起我的下巴，给我塞了颗药丸。“睡一觉就好了。”
　　“嗯。”我点点头。口中的药丸甜甜的，有枣子香甜的味道。
　　“你……”
　　“久光先生是个好人。”我忙伸手抱住面前的正在冒火的淮夕。“久光先生会救淮祀的。”我提醒着面前的他亦是提醒身后的他。
　　“我收了你的代价就一定会做到。”久光摸摸我的头，“你可以去睡了，在这里只会妨碍我。”
　　“你该去休息了。”淮夕挣脱我的手一把横抱起我走出淮祀的屋子。
　　我好像真的是困了，眼皮好重。我闭着眼睛靠在淮夕的怀里点了点头。
　　心里暗想着不用像米袋似的被淮夕扛着走，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