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夜》绿豆糕

23、第 23 章

　　人手不够。
　　城里能够帮忙筑堤的强壮男人，病的病，死的死，逃的逃。
　　隔离在寺庙的那些病人有久光先生在，我并不担心。只是在下次洪汛来临时，城里的那些人能够及时将堤坝修固好吗？
　　伸手按了按有些肿胀的太阳穴。
　　因为人手不够，今天由我和邱管事送一批粮食和药品去城外的高太医那里。去看看高太医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顺便希望能劝回一些人回城帮忙。
　　马车突然停了下来。接着我听到一声闷哼。
　　“邱管事？”我忙拉开车帘要下车查看情况。
　　“老大，车上还有个女人。”
　　我拉开车帘的手势就这么僵在那里没有动。
　　“下车。”一把大刀就这么架在我的脖子上。
　　我别无选择听从对方的话，缓缓爬下车。
　　被称作老大的人来到我面前，将我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你是轩炎的女人？”
　　我已经懒得在这个问题上和别人纠结，微微点了点头算是回答。
　　“很好。我要了。”对方不顾我的惊呼，将我像袋米似的扛在肩上。“粮食和草药统统带走。”
　　“不行，那是给山神庙的高大夫他们的！那里还有很多人病着！”我捶着那个强匪的背大叫着。
　　“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你还心情顾着那些人？”扛着我的人将我颠了颠。我的胃压在他的肩上，差点没把早上的白粥给颠出来。
　　被扛着的我再次后悔没有在久光先生的教训后为自己准备防身的药粉。
　　不知是山路颠簸还是那人故意的，我被颠得一点反抗的力气都没有，连害怕的情绪都被颠完了。
　　第一次用这样的视角看事物。所有的东西都是颠倒的，熟悉的小草此时看来都是那么的陌生。
　　我被扛着绕开一些巨大的岩石，穿过茂密的树林，通过一个隐蔽的山洞便到了强匪们的寨子，寨子里的人对食物和草药欢呼雀跃。而我就像袋米似的被随意扔在地上。
　　身体上传来的疼痛加上视角的突然转换，我趴在地上久久不能起身。通过对这次被绑架的认知，被轩炎绑架的待遇真是贵族级的。
　　“那个该死的轩炎一句话，封锁了这里附近，封锁了城。老子快饿死在这山上了。”
　　耳边传来吼声。
　　我拧眉缓缓睁开眼看向这个朝我怒吼的男人。
　　浓密的胡子，高大的身影，粗粗看去很像一只熊。我知道就是这只熊把我扛到这里来的。
　　试着让自己坐起身缓缓开口道，“封城是不得已的。”
　　“妈的！什么叫不得以！老子就是要抢他的东西。”
　　他的吼声让我的耳朵嗡嗡作响。我知道他说的轩炎的东西包括我。
　　“老大老大！二当家不好了！”
　　“怎么回事？”大熊转身向跑来的人吼道，“这次抢来的东西里面有药，你们快给我拿去煮！老二出了什么问题，我拿你们试问！”
　　那个人委屈地说，“老大，还是找个大夫来看看吧。”
　　“妈的！”大熊再次咒骂，“那个久光不是省油的灯，把城里的大夫都逼走了。现在封了城，更没办法去把他绑了！。”
　　“老大，山神庙里不是还有个高大夫吗？”
　　“谁说的？”
　　“她。”那个人的手指指向我。
　　大熊眯着眼问我，“山神庙里有大夫？”
　　“是，不过我不认为你们的病人能够等到高大夫来。”我站起身，试图摆出一些气势，无奈我的身高只到大熊的胸口以下，怎么看都是只大熊身边的小白兔。“我可以充当一下大夫。”
　　“凭你？”大熊的口气中充满怀疑。
　　“嗯，凭我。”我拍了拍衣袖上沾染到土迹，“既然你调查过轩炎，你不可能不知道他身边的我略懂医术。而且，这几天跟在久光先生身边一起会诊的人也是我。”
　　“姑娘说的是。”一阵咳嗽声吸引了我们的注意。
　　站在门口的是个脸色白得像死人的男人。他扶着门框，仿佛随时都要倒在地上。
　　“大哥，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请姑娘进去坐。”那个男人开了口。
　　站在我面前的大熊，一阵风似的跑过去扶住那个男人，“二弟，你怎么不躺着，跑出来干什么！你们看什么看，还不快去拿被褥来！”
　　原来这个白得要死的人就是刚刚他们所说的二当家。
　　“妈的，你还傻站在那里干什么！说是会医人的还不过来！”
　　大熊的怒吼声成功的让我回神。我走到那个男人身边执起他的手，细细的把着脉。
　　还好，不是疫病。只是……
　　我皱着眉，将他的手放回，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我二弟怎么样？”大熊一把抓起我系着缎带的手。
　　“大哥，你放手，这样会抓伤这位姑娘的。”病弱的男人有气无力的一句话，成功地让大熊放开了我的手。
　　“这位公子的病，我真的无能为力。”我老实的坦白，他已经病了太久了，不是我能够插手的地步了。
　　“妈的，你还说你会医人！”
　　“大哥！”那个男人摇了摇头，又撕心裂肺地咳了几声对我说道，“姑娘不必挂心，我自己的身体自己心里明白。这次请姑娘来是另有所托。”
　　“请？”像袋米似的将我扛来算是请？
　　我和那个病弱的男人的目光同时转向大熊，“我去看看寨子里的情况。”说完，他转身离开。
　　“姑娘，在下就直话枝说了。关于淮城里的情况，是不是……瘟疫？”
　　我毫无隐瞒的点点头。
　　“果真是这样……”那人向椅子内靠去，“不瞒姑娘说，这个寨子里是有几个这样的病人。”
　　“所以你请我来，不是为了你自己，是为那些病了的人？”
　　“是。我病了那么久，也无所谓了。”
　　“抱歉，我的医术帮不了你。”
　　“能够帮寨子里其他生病的人，在下就心满意足了。”
　　我伸手拍着眼前不停咳着的男人开口道，“我能不能有个条件？”
　　“姑娘请说。”
　　“为了淮城能够安然渡过下个汛期，能不能让你寨子里帮忙修筑堤坝？”
　　这个寨子仿佛一个小小的淮城，里面少说有百来户人家。而且，强壮的男丁比较多。如果他们肯帮忙的话，应该就能在下个汛期来临前修筑完堤坝吧。
　　“你这女人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把你的脏手从我二弟身上移开！”大熊端着一碗汤药闯了进来。
　　闻言我缩回手。
　　“大哥，请人家来替寨子里的人看病。人家提出一些要求也是合理的。”
　　“合理个屁！爱治不治！给我滚！”
　　我退到一侧强忍着敲晕眼前这个无理大熊的冲动。
　　“关于姑娘的那个要求，我们恕难从命。”那个男人就着大熊的手上的碗喝了口汤药说道，“如果姑娘很为难，在下这就命人送姑娘回去。”
　　那个男人的语句中带着不容商量的语调，让我大吃一惊。我识趣地没有再开口纠缠这个问题。
　　他们抢了给高太医他们送去的粮食和草药，按轩炎的性格不会这么容易放过这个寨子的。而且，这里真的有感染上瘟疫的病人。
　　眼前的人，一个病重却温文尔雅，一个只是脾气坏一点。
　　我叹了口气，
　　“我留下来。”
　　“姑娘，我们是不会答应你的要求的。”病弱的男人说道。
　　“我知道。”我看向自己手腕上的绸缎，如果让这里爆发瘟疫影响到城里的人，那我要有多少血作为代价付给久光？“只是，这段时间，你们要听从我的吩咐。首先，把你们同我一起抓来的老伯带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