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夜》绿豆糕

22、第 22 章

　　不知何时庭院中起了雾。
　　院中的飞花在雾中如梦似幻，伸手接到一朵飞落的花，凉凉的雨丝渗透在我的指缝中。
　　“漂亮吗？这是血樱，在树下埋上尸体第二年开出的花就是血红色的。”
　　耳边传来的戏语让我警觉地往一侧闪身回旋。这个人怎么都没有脚步声？
　　我看向那个脸上挂着痞痞的笑容的年轻男子就站在我刚站着的位置。不确定的问道，“久光……先生？”
　　“在下就是久光。”那男人走到石凳边坐下，对我做了个请的手势，“姑娘请坐。”
　　我一直以为技术厉害的大夫应该是个年近不惑的老人，怎么都无法与眼前这个年轻的男人挂上号。
　　颔首谢过久光，走到石凳边坐下。
　　“姑娘请用茶。”
　　久光为我沏上杯茶，望着杯中红色的液体，我怎么都不敢往嘴边送。
　　“姑娘怎么称呼？”
　　“先生叫我小夜好了。”拿起的杯子又缓缓的放下。
　　“那么夜姑娘，请问在下能有什么能为你效劳的吗？”久光把玩着手中的杯子。
　　他的唇沾染上那红红的茶水，红得妖艳。我将眼光缓缓从他唇上移开，望向烟幕弥漫的庭院。
　　“久光先生是大夫，想必……已经知道淮城里渐渐发生的变化。”
　　“是的。我知道。”
　　“那么，久光先生，能否……能否出面……”
　　“那些人的死活关我何事。”
　　久光打断了我的话，我对上他的视线。此时，我才发现久光的瞳是暗红色的。
　　“先生是大夫，俗话说，医者父母心……”我试着说服久光能够以大夫的身份出面帮忙。
　　“大夫又怎么样？谁说大夫就一定要救人？何况我不是大夫。夜姑娘，在下只是喜欢那些人拿来换命的东西而已。”
　　“淮城即将爆发的是疫病。如果不趁现在控制病情，疫情暴发将不可收拾，到时候，久光先生也会被连累的。”
　　“我是很喜欢这个院子。”久光走向凉亭一旁的血樱树，伸手折下一枝拿在手上凑近自己嗅着花香，“既然我能在这里建这个院子，到别的地方一样可以再建一个。这点不劳夜姑娘费心。”
　　“先生要怎样才肯出面救人？”
　　久光晃着手中的花枝走至我面前，“在下冒昧的问一句，淮城的百姓的死活关姑娘什么事情？”
　　“那些……那些是人命。”
　　“救人的成就感？别人的感谢？还是良心上的安慰？你要证明自己什么？”久光嘴角闪着不明所以的笑容，捏下朵血樱插在我的发髻中，“想证明自己不是祸害么？”
　　久光的话让我顿时从石凳上站立起来，怒视着他却想不出任何话反驳。
　　“怎么，说中你的心事了？恕我多嘴一句，祸害就是祸害，救再多的人都逃脱不了自己的宿命，你现在做的只不过是无用功罢了。”
　　“既然先生无意帮助淮城的百姓，恕小夜就此告辞。”我拿下头上的花放在石桌上要离开。
　　“怎么？想走？我这久光府岂是你想来就来，想走便走的？”
　　见我要离开的久光突然翻了脸。暗红色的眼睛闪耀着光芒，他的手向我的脖子伸来。我反手探向自己的腰间。
　　没有，舒睡粉……统统没有。
　　我这才想起来，自从被轩炎软禁后，他怕我耍小花招，把我调制的药物统统没收了。前几天跟着高大夫，我才能再次摸到草药。只是，一心想着配药救人。一直没有再给自己准备那些防身的药粉。
　　完了……
　　我睁大眼睛着久光向我扑来。
　　突然，久光向是被什么东西挡住，反弹了出去。他后退了几步，稳住身形。
　　“佛光阕玉？”久光拧眉，握着自己的手腕问道，“你怎么会有佛光阕玉？”
　　我一愣。佛光阕玉？是什么？
　　“不对，据我所知，按你的年龄，这一辈的慕容家得到阕玉的只有两个野小子。难道……”
　　久光的眼睛又恢复了先前的暗红色。他邪恶的微笑慢慢趋于平和。
　　“有意思。”他缓缓走至我面前，我向后退了几步与他保持着距离。
　　“缺失命格祸害人间的神女，辅佐天下的慕容家的阕玉，北武国野心勃勃皇子的女人。我好像无聊太久了。”
　　我不明白他在自言自语些什么。他前后的态度反差太大，弄得我一头雾水。
　　久光虽然如先前一样笑着，我依然不明白他在笑什么。只是他的周遭已没有了杀气。
　　“要我救人可以。但是你要付出代价。”
　　“什么代价？”我谨慎的问着。
　　“救一个人一碗血。”
　　我微张着嘴，思维跟不上久光的要求。
　　“代价全由你付，我救一个人，你给我一碗你的血。直到，淮城的疫情解除。我说的够清楚了吧？”久光拉过我的左手，拿出把匕首，在我没有任何表示前划下一刀。
　　“啊。”我吃痛，皱眉要缩回手。
　　“这是定金。”他说着。牢牢拉着我的手，让我手腕上的血全部流至他倒空的茶碗中。
　　等我的血装满一茶碗的时候，手上的伤口就不再渗血。“这是我们的契约。”
　　久光低下头，在我震惊的目光中，缓缓得吮舔着我手腕上残留的血迹。肌肤上麻痒的感觉让我无所适从却又无法收回自己的手。
　　不知过了多久，久光伸手从一旁不知什么时候冒出来的先前那个佝偻的老头手上接过根粉色缎带仔细得系上我的手腕。
　　“入夜了，钟伯，送夜姑娘回去吧。”久光回头对着那个老伯说道。
　　“轿子已经在外面等候着了。”老伯恭谨的回复道。
　　久光点点头，将我搀扶出凉亭。
　　“你要……你要我的血干什么。”半晌，我才从震惊中回过神问道。
　　“因为……我嗜血呀。”他笑着将我交给佝偻的老伯。
　　我跟随着老伯走了几步，回头问道，“久光先生答应要救人的事情……是否当真？”
　　“放心，我收了定金也和你订了契约，一定会做到的。”久光在我身后的薄雾中挥了挥手，“回去吧。”
　　“姑娘放心吧，既然先生答应了你，就一定会做到的。”身旁的老伯也安慰我道。
　　我点点头。顺从的跟着老伯离开。
　　大门一打开，邱管事便迎了上来，“怎么那么久？夜姑娘没事吧？”
　　我摇摇头，“我没事，多谢邱管事挂心。”然后对身后的老伯说，“谢谢老伯，老伯请回吧。”
　　老伯招呼了轿夫走了过来。“送姑娘回去是久光先生的意思，姑娘请上轿。”
　　“替我谢谢久光先生。”我上了轿子。
　　系在我平放在身前的手上的粉色缎带映入眼帘。
　　久光先生……
　　久光的话又在耳边响起，要证明自己什么？
　　我咬了咬下唇低语，“我就是要救很多人证明自己不是他们说的祸害！”

　　第二天，久光就拜访了城主表明了自己的原意帮助淮城控制疫情的意愿。
　　城主自然是很高兴的。而轩炎只是盯着我手上的缎带看着，并没有询问我什么。
　　久光的名号比一百个一千个我都好用。在我仍然无法顺利敲开住户的门后，我认命得跟在久光边上分担他的工作量。
　　短短三天的时间，我和久光就走完了城里所有的住户，将有病情的人隔离了开来。轩炎亲自带领指挥着城里的人加固河堤，清理城里的狼藉和消毒工作。
　　三天，我和轩炎只是匆忙中擦肩而过，没有机会和对方说上任何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