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夜》绿豆糕

19、第 19 章

　　望着墙上倒映着摇晃的烛光，陌生的床，时不时的翻书声，还有意向不明的轩炎。
　　如果我能睡得着就奇怪了。
　　不敢转身，只能闭着眼睛休息。
　　轩炎起身了。
　　耳朵接收到他起身的声响，我便惊觉得睁大了眼睛，努力回想着那个穴道在人体的什么地方。
　　“你是鱼么？睁着眼睛睡觉？”
　　轩炎弄暗了烛灯也上了床。
　　我努力向床的内侧拱了拱拉开与他之间的距离。
　　“这会变虫子了？”他将我翻转过来面对这他。
　　昏暗的灯光中，我被他明亮的眼睛所吸引。
　　我将被子裹得越发得紧，仿佛被子是我身体的一部分。整个人蜷缩在一起只露出半颗脑袋。
　　他抬手抚摸着我披散的发。
　　“别怕。”他低语着，“我会保护你的。”
　　他将我拉近，靠进他的怀里。“千千……”
　　千千？
　　要不是我听力很好，几乎就听不清他在低语什么。
　　他的下巴抵在我的额头，“我不会让他再伤害你了。”
　　他在说糊话吗？
　　我记得他今天没有喝酒。就算喝了酒……他的酒量非常的好。
　　“千千……”他低声轻喃。
　　是谁？
　　听着平稳的呼吸声渐渐传来，我猜他已经睡着了。
　　缓缓向后退开他的怀抱，怕惊醒他没敢完全退开。
　　望着他的安静得睡颜，我不禁问自己，对他，到底是讨厌还是恨？
　　是他将我带到了北武国，在这里我才能做我自己，不用蒙面不用隐藏身份。我学会了很多东西，包括怎么利用自己的容貌。
　　讨厌？
　　虽然我只是他的一颗小小的棋子，但他把我照顾得很好很好。
　　不知道。
　　我发现自己真的回答不了这个问题。
　　如果没有他，现在的我在月的身边又会做些什么呢？
　　突然发现眼前的人眨了眨眼，赶忙闭上眼睛继续装睡。
　　他的手轻轻拍着我的后背，我紧绷的神经慢慢放松。思维也跟着晕乎乎起来。
　　也许云爱上的是这样子温柔的他吧……

　　一行人走了几天，越来越靠近淮城。空气中死亡的味道越来越重。
　　被洪水冲刷过的地面非常的泥泞，偶尔能见到牲畜的尸体。
　　路上陆续遇到一些逃难的人，那些人的脸上死气沉沉的。
　　这次的味道很重。
　　我拉开马车的布帘向外望去，一队人马与我们的马车擦肩而过。
　　“怎么？”轩炎对我的行为很好奇。
　　我犹豫了下说道，“他们身上有很重的味道。”
　　“什么味道？”
　　“死尸的味道。”很像我在终日不见阳光的无极宫里的味道。
　　轩炎似乎对我的话很感兴趣，走到我身边，拉开布帘一起向外看去。
　　这时对方的人群中有人倒地不起，引起了骚动。
　　“停车。”轩炎下了令，跳下马车并吩咐道，“你去请高太医过来。”
　　“好。”
　　我等车子停稳，便下车去请了高太医，和他一起拨开人群来到轩炎身边。只见轩炎对我们摇了摇头。
　　高太医蹲下身去检查躺在地上的妇人。
　　我站在一边看向妇人的家人便上前询问情况。
　　腹泻，呕吐，高烧。
　　我把病症告诉了高太医，然后说出了自己的看法。高太医的结论和我的是一致的，瘟疫。一种高传染性的致命疾病。
　　这是我们始料不及的。
　　轩炎当下作了决定，写了文书让智带回去，封锁附近所有的道路，不让任何灾民出去感染别的百姓。
　　让皇帝调度来粮食和药草救灾。
　　“恳请炎爷也速离去。”高太医将我们拉到一旁说道。
　　“高先生，我岂是贪生怕死之辈。淮城就在前方，情况应该更为严重，没有我的令牌，您是调动不了任何官员的。”
　　“这……”
　　“高先生，我碰过那个人了。也许已经被感染到了。”轩炎像没事人似的拂了拂衣袖。“这里需要有人坐镇。我心意已决。如果我在这过不了这关，那也是天意。”
　　“老生明白了。”高太医随即看向站在一旁的我，“夜姑娘，你没有接触过任何病人，如果你要离开，可以让智将军带你一起离去。留在这里非常的危险。”
　　我看了看这位头发花白的老人，又转头望向轩炎。
　　“你走吧。”轩炎开了口。
　　离开？
　　离开吧，不用管这里人的生死，那毕竟不是我的事情……
　　身后响起一些病人的咳嗽声。
　　这是会死人的病，我在书上见过。
　　眼前的轩炎在正在交待智一些事情。
　　他不怕死吗？
　　这是我的机会，离开轩炎，就能回到南翼国去，就能去找柳渊那个老贼讨个公道。
　　手无意识的抚上自己的脖子。
　　是他发现粗布衣服弄伤我的皮肤给我换上的质地柔软衣料的衣服。
　　是他一直没让有着伤口的我的手碰水。
　　是他说我应该留在他的身边哪里都不能去。
　　现在却要我离开……
　　我摊开掌心看着自己已经愈合的伤口。
　　也许……只是……
　　我深吸了口气说道，“高大夫，小夜略懂医术，请让小夜留下来帮忙吧。”
　　一旁的高太医诧异得看着我。
　　我又深吸一口气对上轩炎的视线说，“你说过的，我应该留在你身边哪里都不能去。如果我离开了，你会很头痛的。”
　　“你这是在为我考虑吗？”轩炎将手负在身后等着我的答案。
　　“不，我在为自己考虑。我想离开这里，所以，请您尽快处理完这里的事情，带我离开这里。”
　　我在轩炎的脸上看到了微笑，到达眼底的笑意。
　　他说，“我没看错你，夜。”
　　他的大掌落在我头上，缓缓滑至我的脸庞。
　　他的大掌相对于我的体温是温热的。手掌间的茧子在我的肌肤上留下麻痒的感觉。
　　“你也许会死在这里哦。”
　　我在他的掌中摇摇头，“这次我一样不会死在这里。”
　　我一定会回到南翼国去的。
　　轩炎轻笑出声，然后在众人面前吻了我。
　　他笑着向我宣布，“如果我被感染了，你就陪我死在这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