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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0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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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拉开门的时候雷亚正被愤怒的船医博达双手掐住脖子往外扔——他迅速地往旁边挪了半步,只听到女孩头撞到木板发出的闷哼。
“哟,怎么了?”他问博达。
“你!去跟尤斯塔斯说,他可以从‘我在船上最想杀的混蛋’榜首下来了!他后继有人了!”船医说这话时整个人都还有气到发颤的趋势,基拉按着他的肩让他坐下,走回楼梯边把雷亚拉起,“你先去厨房吧。”她没动,还在原地直视他面具上大约是眼睛的部分。
“船医没给我解药。”
话音未落屋里的博达就又跳了起来,爆发出一阵听不清楚的怒吼;基拉若有所思了一会儿转头对她说:“放心吧,博达经常用这招来折磨人,一般他都是在开玩笑罢了。除非……”他没漏过她好不容易才缓和的脸又一下绷紧。大副难得耸了耸肩,口气轻松愉快:
“除非他不是在开玩笑。”
雷亚听了转身就往厨房狂奔,途中差点撞翻红毛船长一只,后者瞪着本就可怖的红眼恐吓:“找死吗?!”
本来捂着额头的女孩看清来人后腾出一只手来帮他整了整被撞歪的大衣。“船长你好,船长再见,我因为早上偷了你两块面包被船医下了毒,所以现在要再闯一次厨房。”她说到这里深吸一口气,咆哮着“以毒攻毒!!”绕过基德继续往厨房进军。
基拉扶着楼梯几乎是笑出了声,被他瞪了之后咳嗽了下,两人前后脚走进船医室,反手锁上门。
博达抬起眼皮看见基德也进来了,顿时越发响亮地开始怒吼:
“尤斯塔斯你带她上船之前是不是闲得慌就把她脑浆都给打掉了?!”
基德也不跟他客气,从不好好套进袖子的那只胳膊啪一下就在桌上拍出一道裂缝:“死老头子你给我说话当心点!老子是船长!!”
博达没出声,从地上捡起酒瓶捏着好一阵才慢慢平稳气息。
“她自己不就说撞坏脑子了吗?我们只是想让你确认下。”基拉适时地挡在两人中间发问。
“是啊,她是这么说的,而且撞得还不彻底,起码她还记得是怎么撞的。‘那天出门倒垃圾的时候穿了新买的夹脚拖鞋,然后就鞋底一滑、膝盖一弯、一气呵成地滚进了海里’——这他娘的是有脑子的人吗?!”
“那果实呢?”
“这她也承认,说是有天在店里有个喝得醉醺醺的客人留下的,店长本来想去黑市用一亿高价卖出,她嫌店长一直拖欠工资不还,于是就自我催眠说这一吞就是上亿贝利啊于是就吞了——这他娘的是正常人吗?!”
“只是说客人吗?可她只是个女招待而已,看着又没什么野心,住在沿海何必冒险一辈子不能游泳?”基拉刚说完博达就要跳起来了,竖起食指晃了两下,“这才是最绝的地方!你们听好了!她之所以那么果断就吞了恶魔果实的原因是……‘因为怎么都学不会游泳太丢脸,而且一直被别人问怎么连游泳都不会好麻烦’——这他娘的是人类吗?!”博达说的唾沫横飞拍案而起,被基拉硬生生按回座位上,两个人都转过脸来正对着基德。
“我还有一个坏消息和另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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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菲斯特.雷亚并没有忘记全部的事,她是这么对船医说的。
她被登特老板捞起来后半身不遂地躺了一个星期,高烧不断;在往后的一年多里她始终未曾想起自己是从哪里漂流而来,这个开头听上去极富浪漫气息可现实里就跟掉进黑色玻璃瓶一样毫无出路;偶尔店里的一两个客人会让她无故感到面善,偶尔她会在瞌睡间做一两个疑似过去的噩梦。
有那么一天,大概是在她吞了那颗恶魔果实并跟登特大吵一架互相诅咒的那段日子。那天登特出去进货了,店门外挂着‘休息’的牌子,她偷懒只随意抹了抹一半的桌子就趴在某一张上睡着了;正对着的墙上贴满各式各样的新闻和通缉令,全世界都在盗窃、欺诈、叛乱、失火、暗杀、恐吓、搞错信件……
她梦见她住在一所临海的大房子里,有父母,两个哥哥,妹妹,十几个仆人,包括专属的花匠。自己的房间简直属于公主,衣柜大过整个‘世界新闻’咖啡厅;她甚至还有一个门当户对的未婚夫,梦里面看不清眉眼,只知道说话温柔得就像海水。
他说着说着单膝下跪,原谅我辛迪,可我爱你妹妹胜过我的名誉。
她回答了什么?梦里面听不清,她成全了他们吗?她向他保证了,要他赴约家庭晚宴。他来了,他和她的家人们开开心心地坐在一起,她的妹妹就坐在他对面,桌子底下两人的脚背互相摩挲,那姑娘笑得那么妩媚;正餐过后她去端来自己做的蛋糕,公平地分给每一个人。
她向他保证过的,辛迪会成全他们。
辛迪确实办到了。
然后她穿过匆匆赶来的仆人,走出遍布哀嚎的客厅,打开自己卧室的窗户让月光和海浪扑打月白色的床单,她又听见他求自己说你真善良,求你成全我们吧辛迪,求你了辛迪。
她试着模仿他的声音重复了好几遍,辛迪你真善良。她倚着窗户不知不觉地睡着了,梦里的梦里她无知无觉地掉进如同他声音般温柔的海水。
温柔得随时都能淹死她的海水。
然后她睁开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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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我睁开眼,”雷亚盘腿坐在床上,“善良的辛迪好好地活在咖啡店。”
博达低声诅咒了一句,作势要扔酒瓶,可女孩似乎很确信他并不会扔,依旧懒散地待在原地,一只手撑着歪斜的脑袋。
“我真喜欢这故事。”他露出恶劣的笑容,“可它太完整了,连潜意识里选择遗忘的理由都那么充足;一个脑袋撞坏的人是不可能说出那么好的故事的。”
“没错,在醒来的几分钟里我相信这就是我的故事,但马上我就发现了严重的问题。”
“恩?”
她放下脚支起破旧的鞋子。
“辛迪是不可能自己出门倒垃圾的,还穿着夹脚拖鞋。”
“倒垃圾?!夹脚拖鞋?!”他朝雷亚的头准确无误地扔出酒瓶,她一闪,残余的酒泼在墙壁和床单上颇具艺术风格。
“这我待会儿再跟你细讲。总之我站了起来,绕着店面仔仔细细走了一圈去看墙上的报纸;新闻真是个好东西,有那么多人不亦乐乎地从报纸上读暴力和谋杀的故事,好像它们非常稀罕似的,可其实死亡每天都发生;比如有篇报道写一个叫辛迪的女孩,被未婚夫抛弃后杀了他和自己的家人,从卧室的窗户跳海,下落不明。知道吗……”她看进他绿色的眼睛。
“我真希望她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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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德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直盯着他手里的酒瓶。
“然后她就跟我讲了因为穿夹脚拖鞋所以掉进海里,因为被拖欠工资所以吃了恶魔果实的故事。再然后我就把她扔出来了,就这样。”博达说,“我花了大半天听了一个疯女人犯下的谋杀案和另一个疯女人犯的蠢事,唯一结论就是后者比前者还要不可理喻!!”
基拉沉吟了一会儿问他:“那另一个坏消息呢?”
博达一愣,手有些哆嗦地在桌子上不停敲着,基德没耐性耗又是一拍桌子催他开口。
“另一个坏消息是,该死的我不知道怎么也跟着犯蠢。”他不安地极力避免和船长的目光相接,又拖了几秒才破罐破摔地开口,压低了嗓子:“我挑她的错,她反驳,我威胁她,她要求我示范,我真不打算说可这该死的……不知怎么我的底细倒被她探得差不多了!!!”
博达看着基德推开想起身阻拦他的基拉,几步就走到跟前;他还没来得及咽下唾沫,船长的手已经牢牢放在他脖子上了。
厨房外。
雷亚礼貌地敲了敲门,里头没有回音,她也不急就抱臂倚着船舱。阳光不错,船员们三三两两在打牌或钓鱼,弗里克有回路过还又冲她吹了口哨;不时有人毫不避讳地打量她,眼神凶恶直接;船医的眼睛其实挺漂亮,副船长和航海士的都看不到;船长最吓人。
她摸了下鼻子顺便挡住扬起的嘴角,小声感慨:
“诶~还真是一帮不得了的家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