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贼王]以恶之名》始终一天

3、002

　　登特老板没想过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他推推眼镜，竭尽所能小幅度观察了一圈面前对峙的四人：面相凶恶的红头发男人应该就是尤斯塔斯.基德，即便在南海这样恶徒肆虐的地方，这个‘新人’赏金也窜得史无前例得快，眼下他把腿搁在桌子上，沉着脸不出声；戴古早处刑人面具的杀戮武人基拉在他没分神的几秒内已拉开随身的包裹，在双臂各固定上一把弯刀，只需转动手腕再抬高几寸，刀口便自然对向了目标；跟着那两人的另个黄头发男人登特不认得，看样子也是那海贼团里的了，此刻稳稳地站在桌边，正好和另两人包抄成三角围起了那张桌子；最后是雷亚，坐在包围圈里大气不敢出一声。

　　“那什么……我去给你们弄几杯咖啡？”

　　登特察觉到自己的声音有点哑，尤斯塔斯基德看也不看就抬起一只手做了个古怪的姿势，接着本来横在桌上盘子里的刀叉咻得擦过他还没来得及眨的眼皮，出于恐惧而缩小的瞳孔里反映出暗红色的指甲。登特在心里念了几句祷告词后听到对方的声音说，“你，跟着去。”随即那个黄毛走过来几乎是押着他往后厨挪动。
　　放下帘子前他回头瞥到雷亚也正看过来，根据故事的尿性她的眼神应该在传达如下信息：【亲爱的店长我们萍水相逢日久生情再怎么你也不能看着我被来路不明的海贼瞬杀吧快拿起你滚烫的咖啡壶泼他们一脸啊！！】于是他一推眼镜以示信息被接收，和黄毛前后脚进了厨房，旋即高举起双手满脸诚恳：

　　“兄弟啊我跟那小姑娘半毛钱关系都没有。。好吧顶多半毛钱的关系！我就随手那么一招聘她就随手那么一应聘！我真不知道她来头，你们想对她怎样都行不用介意我！！”

　　“噗——哈哈哈哈哈哈！”

　　帘子外头传来男人放肆的大笑声，打破了怪异的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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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本来就没指望登特那没良心的能看懂自己眼神里丰富复杂的【老不死的店长我们反正已经相看两厌了再怎么你都会把我推给来路不明的海贼瞬杀的！你跑归跑快先把招牌咖啡拿出来让我泼他们一脸啊！！！】涵义，但她没想到他真的那么没良心……此刻在对面男人的嘲笑声里，雷亚很有种抢过另一人的面具自己戴上的冲动。

　　基德笑够了又低下头打量她。黑发黑眼的看着真心是按【咖啡店女招待】的标准长，还是那种开在鸟不拉屎的地方所以赚的钱永远不够买新衣服的咖啡店。他模糊得想把眼前这张脸跟记忆里的对上，还没成功就听到她忍不住问：“我们见过？”
　　他没回答。

　　“我欠你钱？”
　　眼角抽了一下，瞪过去的目光更狠戾了。
　　“我打了你兄弟？”
　　递了个眼神给基拉，后者会意地抬高了弯刀，女孩一紧张开始咬指甲。
　　“我新年派对喝多了把你睡了？”
　　“……基拉！”弯刀开始高速自动旋转。
　　“别、别！我开玩笑的不用开电动档！！”她说着边摆手边往后仰，差点直接翻下去。早知道就不先发起进攻了，乖乖地装一问三不知的样子推托说世上重名的人多了去了截止目前为止我真的从没见过你……可问题是，她真认得他。

　　雷亚听见厨房里传来一声惨叫，共振得人鸡皮疙瘩全起来了。尤斯塔斯一只手悬空着不动，她丝毫不怀疑对方的耐心就快用尽，接着一抬手指杯子里的咖啡勺就会直戳进她眼里。
　　“好吧我们见过，不，是我见过你，我是说通缉令，”她指指里间，“照得不错，如果我真认得一个身价如此高的人，管对方是什么来头我都会很高兴地炫耀的，但……真不巧我撞坏脑子了。”她说着冲自己脑袋上做了个开枪的姿势，随后觉得不大对，悻悻地放下了手。
　　“登特也没说谎，我就往海里那么一淹，他就随手那么一捞，没了。”
　　说话间登特已经被扔出来了，黄头发小子还不忘端几杯咖啡出来。雷亚看着他很是得意地往嘴边送，又开始咬指甲。

　　“所以这家伙是你救命恩人？”基德放下脚去踹了踹，登特老板的眼镜已经只剩半副，可怜兮兮地挂在脸上，此刻透过残缺的镜片向她递来求助的目光——可能是诅咒也说不准。
　　“呃，虽然他拖欠工资，但他是我救命恩人没错，不然我待这破咖啡店干吗？”
　　“老子还不确定你是不是老子要找的那个人，”他的皮靴在登特的脖子周围晃了两下，“但老子也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撞坏脑子，好在有件事我们现在很确定。”他很满意看到女孩下意识地跟着点了点头。
　　“那就是，只要你的救命恩人死了，你就没理由再待在这破咖啡店。是不是？”

　　皮靴的后跟猛地落在中年男人脆弱的颈椎上，咔嗒一声，很像有人同时按下五十支圆珠笔。
　　身边坐着的杀戮武人第一时间用刀尖对准她的喉咙，像在防止她突然作出什么举动来。

　　登特有些臃肿的身躯横在地板上显得比平时一下子就萎缩了好多，从这个角度看过去还突出了日渐荒芜的头顶。也许他本来能活到那地方彻底光秃秃为止呢。
　　他们相处得不好不坏。登特是个勤快的家伙，有点小聪明，能把陌生人从茫茫大海里捞出来也证明他有点良心；平时看不惯她懒懒散散的样子会唠叨几句，但没打过什么坏主意。登特带她一家家酒馆走过来，告诉她哪家的酒是纯的哪家兑了1/3水哪家根本就是水，教她泡了很多次的咖啡并且也没隐瞒招牌咖啡的秘密。他把他的小聪明花在交际上，情报转手这活计要做得好很难，但他只要做的马马虎虎赚个补贴就好，托这副业的福，雷亚还经常能听到些奇怪的故事，见到不简单的人物，甚至她曾误打误撞地就捡了个大便宜。
　　他们本可以相安无事地一起消磨掉更多年的时光，在威西卡这个自暴自弃的地方一同赚酒鬼的钱，等到哪天登特出门被一头喝醉的马撞死了，和他一样无亲无故的雷亚说不定就能接手这个破破烂烂的咖啡馆，把那奇怪的名字换成她自己帅气的姓氏，用登特偷攒下的钱把店面精装修，重新开张那天她要在焕然一新的房子里数钱数得像个招财猫。

　　然后嘭一下她的钱就没有了，她的房子就没有了，她的威西卡也没有了；
　　尤斯塔斯.基德站在她面前，冲天红发面目狰狞，扬着恶劣的嘴角说该醒醒了。

　　于是她醒来，可他妈的尤斯塔斯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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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是我的救命恩人。”

　　雷亚说着抬起头直视他，就在他以为对方要哭出来的时候她突然长舒了一口气，表情又变得与寻常无二致，甚至更轻松了些。
　　“但他也真的从不付工资，而且这地方再精装修我也不想要。”

　　三个人看她的眼光里有毫不掩饰的疑惑，女孩伸手指指桌上的两杯咖啡，再朝已经举着空杯子的海贼投去抚慰的目光，后者明显更疑惑了。她举起桌上的菜单，点着第一行。会来店里要咖啡喝的醉鬼还是有的，反正他们的口腔早就麻痹了也喝不出到底是什么东西，她早就想试一试向人解释登特卖的名贵咖啡，而如今终于被她等到这个机会了——

　　“本店招牌猫屎咖啡，没有咖啡。”

　　那一刹那黄毛小子的脸真应该拿去做遗像，保证每个来参加葬礼的人都能感同身受他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