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贼王]以恶之名》始终一天

17、016

　　“不、不、这不可能……”

　　苏西瞪大的眼里恐惧一览无遗。她察觉到小女孩迟疑了一番又很快出手，腕粗的藤蔓倏忽间就要覆上眼界，被她轻松挡住。这回她似乎彻底掌控了，能够抵消乃至覆灭对方力量的能源在手掌里灵活地上蹿下跳，只消转动一下手腕，能力者就溃不成军地摔倒在面前。
　　雷亚听见一阵尖细的笑声短促地从呼吸的间隔漏出，无论是对方还是自己都吓了一跳，直到这时她才惊觉自己的手早就抚上小女孩细瘦的脖子慢慢收紧。她一下松开，让苏西有足够时间喘过气来，意识到屋子里还有另外的生物也目睹了方才场景后径直跳了起来。

　　“啊！我又做了一次！你们看见没？！”

　　接着她有幸见识了他们相识以来博达唯一一次沉默地点头同意。基拉还架着刀提防，基德则黑着脸死盯着她的手看，半晌终于发话：“合上嘴。”
　　雷亚闻言飞快地用手撑住下巴往上一抬。
　　整间屋子又陷入了诡异的沉默，船长拔出挂在胸前的匕首，掂了掂往地上一扔，就在她疑惑的视线集中在地面时他飞快地一抬手指，磁流蹿过空气掀起了锋利的刀刃冲着她的脸刺去——太快了，快得她来不及闪避。女孩条件反射地伸出手去挡，而刀锋竟也听话地停留在了离她手掌半寸不到的地方，她稍稍移动了几分，原本在他的能力掌控之下的武器垂直掉落在地。

　　“……”
　　“……”
　　“……”
　　“……卧槽。”

　　梅菲斯特雷亚从喉咙深处憋出了一声发自肺腑的感叹。眼前已然溃败的苏西和头一回流露出不可置信表情的尤斯塔斯都无法更明确地证实了她在短短几分钟内就完成的胜利，那股诡异的能量还在指尖跳蹿，叫嚣嘲笑着她捕捉不明却感同身受的句子；而就在几个来回的思考间，雷亚突然明白了为什么每次她提起果实，所有人都沾上了埃尔登面对咖啡时的表情。
　　现下苏西被打回原形，基德的磁力失效。恶魔果实在她手掌简单的操纵之下仿佛突然失效。

　　“噗——”她捂住嘴但这回再也挡不了满溢的赞叹，“原来是这么回事……”她有些痴迷地盯着自己的掌心瞧了好久；她让恶魔果实失效了，这意味着什么？博达的嘴还大张着露出一口歪斜的白牙，基拉握紧刀的手骨节泛青，最棒的是尤斯塔斯的表情，好像他生平头一回被打败似的——被她打败的，而且从今往后，他再也翻不了盘了，任何的能力者都翻不了盘。被兴奋的情绪带动的面部牵动伤口重又流出鲜血，浸满了她扭曲的笑意：

　　“恶魔果实……哈哈哈，哈哈哈哈……从现在开始，我才是这海上的王！！！”

　　被赋予了大海般诅咒能力的恶魔宣布着，活像是嘲笑这整个被恶魔果实所牵绊的大航海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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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差不多了。
　　尤斯塔斯基德很耐心地等她笑完，跨了两大步上前，捡起地上的匕首把玩了两圈，用刀柄往雷亚头顶狠狠一敲，她不负众望地闷声倒下。他一咧嘴，轻松地用一只手拎起对方的衣领，跟甩猫似地晃了两下，满意地看到女孩睁开的眼睛里不再有刚才诡异的痴迷。

　　“醒了吗？”
　　点头。
　　“还做梦吗？”
　　摇头。
　　“谁才是海上的王？”
　　“……你。”
　　“别没大没小的！老子是你的船长，要叫船长！懂了没？”

　　得到一阵飞快的点头后他这才把对方扔回地面。刚才暂时忽略了的小姑娘趁机爬起来就要往外冲，被基拉一手刀拦了下来，稳稳地扔回墙角，博达举着针管就上去了——“停！停！我刚才话还没问完呢！”他嫌弃地看了眼抱着自己小腿不放的雷亚，刚想给她也打一针了事，被自家混小子船长不耐烦地拉开：“让她问，问完了……她自己解决。”说着索性把匕首丢在错愕的船员跟前。
　　“基德你不会是想让她——”

　　大副的话没说一半就被苏西爆发出的笑给打断了。她笑得又急又凶，像一个在困境里走了一百年，最后发觉除了笑之外无事可做无路可走的人那样笑。
　　这群外来人等着她笑完，看着她抛出那封一直随身带着的信，耐心地盯着她自生自灭。那个始终承诺要带她逃离奈比洛的陌生人小心翼翼地凑近过来拾起那封信，不急不缓地来握她的手。

　　“你会帮我送信吗？我答应依娜祖玛的。”

　　短短的几秒里她的声音又恢复了最初怯生生的稚气，沾满泥土和灰尘的指尖犹疑地搭上雷亚的手臂，后者只略微动了一下没有挪开，她迫切地看向她的眼睛，那里头依旧没有期待中的明亮，只有疲惫，似乎她也陪着演了一百年的戏，此刻累得不想迎来结局，累得几乎让疲惫成为了温柔。
　　“雷亚！别管她！这小疯子害死了埃尔登！”话音未落苏西的眼神就又凌厉起来，另只手变换出的铃兰藤蔓瞬间放倒了船医，雷亚赶在基德发火前抢先阻止了她进一步动作。

　　“博达说的没错，”基拉耐心地一刀刀斩断那些束缚着某个气急败坏老头子的植物们，
　　“雷亚，问她关于地头蛇的事。”
　　“我听得到！”苏西仰起头冷冷地反驳，“我不清楚地头蛇的事，他是个坏人，最坏的那种，就是他向海军告发了依娜祖玛！”
　　尤斯塔斯忍不出冲她吼：“那你他妈的怎么不把坏事留给最坏的人做？！恩？！你大可以跑去告诉他不长眼地收了什么手下，让他自己清理他妈的门户！”
　　雷亚接着他的话说下去：“你已经去找过他了吧？不然艾弗里怎么会起了疑心跑去警告你……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不就此转手，苏西，瓦莱恩不会介意在他手上多留几滴血，他已经是个彻头彻尾的奈比洛人了。可是你呢？”

　　她大可以一走了之，她可以选择不吃那个被诅咒的果实，或者只用那能力防身而非杀人，她可以在被这座城镇腐朽肮脏的空气浸染之前就逃得远远的，她的仇人终会被逐个清扫，而她的痛苦记忆有一天终会褪色于遥远的另一座岛屿。
　　是的，她大可以这样。

　　“你应该明白我的啊……”她的眼睛低垂下去，失望地避开这个号称和她有相同经历的陌生人，“你应该最明白我的不是吗？如果让别人来了结这件事……我会忘记的。”她说着，放任垂落至肩膀的发丝开出漂亮的白色花朵。
　　“让海军去抓人，或者让地头蛇动手，知道他们被抓进去坐牢甚至被杀，我会觉得事情在别人的手上结束，慢慢地我就会忘了凶手的丑恶面貌，慢慢我就再也不会做同一个噩梦，慢慢地……我会忘记他们长什么样子，我已经记不得她的声音了，我以为你的声音和她很像可说不定根本不像……有一天我就会什么都忘记，他们的脸，我们住的房子，包括这整个镇子。”

　　她伸手摘下那朵花，看着它在手掌中全然绽放，困惑得像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这样诡异的东西。

　　“不，我不要那样。我要自己解决这件事，我要自己动手，哪怕将来每一天都做一样的噩梦，哪怕再也离不开这个鬼地方，哪怕变成最坏的奈比洛人，和艾弗里一样的人……我不要遗忘仇恨。”

　　这个十三岁的女孩说完，吞下了手掌中的那朵花。

　　他们谁也没有反应过来，直到还在一边喘气的博达冲过来掰开她的嘴，伸手往里抠，“快把她扶起来！让她吐出来！”他边吼边猛拍女孩的后背，但她只咳嗽了几下就挣脱出他的手臂。她踉跄着走了几步，支撑着墙面的手指因为用力显出扭曲的苍白。

　　“对不起，我没想害死埃尔登的，我真的没想……”雷亚想去扶她，苏西牢牢攒紧她手里的信封：

　　“你会帮我送信吗？我答应依娜祖玛的。”她的声音变得嘶哑而苍老，咬破的嘴唇流出的鲜红沿着嘴角滴在她破旧的衣物和地板上。

　　“你会帮我吗？”

　　她点点头，小女孩露出转瞬即逝的笑意，她短暂的生命就此凝固在这座布满血腥味的罪恶之城；她曾经相信世上有两种人，有勇气与梦想的那方带着明亮的眼神，碌碌无为向世界妥协的人眼神则死气沉沉；她有万劫不复的勇气，她有光荣伟大的梦想……

　　可她紧闭的双眼里却再也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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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铃兰。”博达说着，捻起地上已化成粉末的白色花瓣，“我们一开始以为那股奇怪的味道是什么臭味，是脏东西。妈的，搞到最后是花。”
　　“这个镇子习惯腐烂的味道了，碰到这种反而……不适应吧。现在怎么办，基德？”
　　“照原样，去找地头蛇。在此之前……先把这家伙解决了。”他说着走到屋子另一角，靴子重重踢上还在昏迷中的艾弗里。
　　“真他妈奇怪，这小疯子费了这么大劲，把自己也拖下地狱，最后还是差了一步。”

　　“没关系。”

　　三人都警觉地看向突然出声的雷亚，她的视线始终没有从苏西身上移开，“我会帮她。”她从女孩的尸体旁捡起那把匕首，握在手里细细端详。
　　“怎么，没用过？还要教你杀人啊？”博达讥讽地推了她一把。她没像往常那样反驳，只摇了摇头，扔掉匕首，伸手去拿基拉手上的长刀。他犹豫了一下交在她手上，目光询问船长的意见，对方红色的眼睛紧盯着刀刃反射出的光。

　　“只有杀人的技术需要学，”她死水一般平稳的声音幽灵般漂浮在这栋逃脱不开死亡的房子里，耐心地踱步至头一个召来死亡的人身边，转过头正对他们的视线：

　　“杀人才不用。”

　　她说完转身挥刀，在场的海贼们若是看得够仔细，就会发现被她一击斩断的脖颈动脉所喷出的大量鲜血喷溅到脸上时，梅菲斯特雷亚连眼睛都没眨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