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01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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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最后一个，连他自己都清楚这点。事情因他而起，如今也该通过了结他的方式来了结一切。只是艾弗里仍然控制不住地抖动他被绑缚的双手，五官因瞪大的双眼而扭曲成一团。
“我不明白。”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嘶哑得超出想象，其他三人在临死前是否也是这样狼狈的挣扎？还是和他一样愕然？又或者，他们都没他如此的优待。
“我不明白。这么说根本没有海贼的份了？”
“一开始就没有。”复仇者如是答复，平静地站在他面前，两人都像受不到屋内往日幽灵的影响，但艾弗里清楚他们都闻得到血，鲜活得可以立刻从回忆里跳出来。
“是你起的主意，七年前。”
“当然，不然你把我留到最后干吗？”他很奇怪自己竟还笑得出，昨天被重击过的后脑勺还嗡嗡作响，那一击和后来出现在身上的各处瘀伤让他一直昏睡到了半小时前，醒来后又几乎是立刻就被无声无息走进这被诅咒的房子的另一人制伏。事情来得太快——不，太慢了，实在太慢，要拖到七年后的这一刻，他才能完完整整地释放那件事带来的所有满足，在即将杀掉他的人面前一字不漏地描述当年杀人的过程——那滋味就像杀了他们第二遍一样好。
“他们三个只是蠢货而已，对他们来讲比起杀戮的部分，之前的恐吓和施暴还更重要；可我不一样，我只为了最后的部分，我只为了切开喉咙、割破血管、让子弹飞进心脏的部分，啊！还有飞镖！你一定觉得扎进眼睛是最痛的，不，不，人们都误会了，人身上还有多少更加有趣痛苦的地方可以被穿透啊！”他停下来喘了口气，愉悦地感觉到声音又恢复了正常。
“你就为了这个杀了他们？就为了刺激？”
在对方愤怒的震颤里他的笑声泼溅了一地。有七年了，在遗憾没有任何人发现的七年里他无时无刻不在思考这个问题，仿佛就为了此时此地能够流畅地回答：
“不。我从小就见惯了人们互相残杀。有些人为钱为权，有些蠢货为了女人，有些人为了刺激，最好的杀手只为了杀人而杀人……我曾经认可他一部分，但在真正体验过之后我否定他们所有，那些理由都太烂了，当你听到人的血喷涌而出，你听到他们被塞住的嘴拼命发出气声；你看着人的瞳孔失焦变色，看到他挣扎着扭曲身体；你会感同身受他的心跳一拍拍减弱，他的脑子里回荡无助的呼啸！而那时候你自己却前所未有地心跳加速、血脉贲张——”
他越说越激动，高亢的声音引致最终，他释放出一丝满足的叹息，嘴角戴上虚无的微笑：
“在死者的死亡里，杀人者体会到永生。不要急着否定我！冷静下来，仔细想一想，如果不是为此，我们何以如此着迷于杀戮？如果不是为此，你又何必亲自动手呢？仔细想一想，你不是和我一样，都很享受这个过程吗？”
他本想呼唤复仇者的名字，拉近距离，让对方明白，他们其实是同样的人。而他知道他也会成功的，就像七年前他说服那帮无能的同伙；是的，他说过他们不一样，可只有一个区别：就是他敢承认这点而他们不敢。
然而复仇者走近了两步，伸出手，艾弗里感到脖子被不知名的藤蔓缠绕收紧；奇怪的气味钻入嗅觉神经深处；几乎是同时，他两眼一黑失去了知觉。
藤蔓并没有停下只是越收越紧，就在一切都要伴随艾弗里罪大恶极的生命结束之前，另一个声音凭空出现在身后：
“你没事吧？”
复仇者收回了手，艾弗里顺势昏厥在地，回过头，那个承诺带小女孩离开罪恶之城的陌生人坐在桌边，一只手撑住已经撤掉绷带换上大块胶布遮住伤口的脸，随意地跷着腿，像任何一个平常的午休时分。她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再如释重负不过地说：
“我还担心你被地头蛇抓走了呢，苏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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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还穿着一直没换的旧衣衫，枯黄纠结的头发快要看不出原本的棕色。脖子上有昨天船医涂的红药水，和淤青融合在一起红得不尴不尬，当然，她一定早已见过最深的红。
苏西转过来面朝她，现在看起来不太像那个见面起就不断哭哭啼啼的小女孩了。她冷静地止步于对方能够出手攻击的范围，也不避讳视线直接的相撞。撇开所有其他，她从不曾惧怕过这个陌生人，也包括她所属的那个恶名鹊起的海贼团。她想雷亚也看出了这点，才不会像艾弗里，还有那个黄头发的海贼叫什么？埃尔登？他们都那么惊讶地质问；但雷亚没有，她只是再一次用讲故事的口气感叹：
“真可惜我们就差一步就要离开这个鬼地方了，但现在我想你是不大愿意跟我们同行……这真有意思，我最初就怀疑你，一直到地头蛇跳出来为止我怀疑的都是你。”
反轮到她显得疑惑了：“为什么？”
“味道，”她俯下身好凑得更近，小女孩警觉地又后退了半步，她也没在意，只装模作样惋惜地捏捏鼻子，“你跑过来问我怎么了的时候，身上的味道很奇特，第一具尸体我没去看，但是那个味道我怎么也忘不掉；到了第二第三次我差不多确定了那是同一种……可这时候你又跳出来寻求帮助，讲了一大堆关于依娜祖玛的事情，我就把你排除了。”
“就因为这个？因为他是革|命家？”
“哦，有些事情你不知道。”她摆出要保密的神情，头往墙角的方向一点，似笑非笑，“可是苏西，你觉得这样值吗？”
“那不关你的事！！”小姑娘突然爆发，这才露出了些符合十三岁的情绪，“我很快就能把事情彻底了结！你的船长会被地头蛇干掉，然后我就可以出海了！！”
“那不可能。”她斩钉截铁地回答，随后奇怪的藤蔓延伸而来缠住了她的脖子。
视线里苏西原本像柴火般瘦弱的右手臂此刻被细密缠绕摆动的藤蔓所取代，钟状的白色花朵稀疏分部在延展开的绿色枝叶顶端，这株‘植物’的气息萦绕着整个空间，使得她的言语里也带上催眠般的晕眩：
“我可以的，你打败不了我，这个镇子里没人可以打败我。不然我是怎么解决那几个人的呢？哈！你一定也跟他们一样蠢，觉得我弱小就放松了警惕……我以前也这么自以为，我还去求过依娜祖玛，想让他教我怎么杀人，他一伸手就能变出最锋利的剪刀！可他不肯，他那么善良温柔的人，不愿意教人夺取性命，又不愿见到我被杀，于是就给我留了恶魔果实；好看吗？是铃兰花哟——”她孩子气的笑容很快冷却下来：
“可是他不知道，有了恶魔果实，要变成恶魔实在是太简单了。”
雷亚一直没出声，试图强行掰开那些束缚，手臂被叶子的边缘划开，就在苏西即将变幻另一只手时，她听见墙被撞破的巨响混杂着各色人等的叫喊，紧接着利刃在眼前泛出白光，临迫近那些植物的当口它们迅速收回又变成了正常的手臂。前咖啡店招待咳了好几下缓过劲来，拍掉肩膀上残留的叶子；在高危系数的船长、磨刀霍霍的大副和满脸惊愕的船医组成的人肉背景下，现基德海贼团团员清了清嗓子，气定神闲地说：
“我就说了不可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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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越来越弄不懂这个镇子是怎么回事了。先是接二连三被冠了杀人的罪名，然后他的新‘船员’要求收留个小鬼，再然后他们怀疑的凶手跟他喝了一晚上酒同时找人做掉了他的另一个船员；就在他打定主意绕回原定计划跟人痛快打一架时，她又不要命地跑过来说了一堆不可能的事；现在他们都集齐在这间被诅咒的屋子，而那个小鬼居然也真的是个被诅咒的怪物——尤斯塔斯基德决定，他不跟奈比洛玩下去了。
于是他直接了当地拔枪，也不管身边那女人在鬼吼鬼叫什么，径自瞄准了女孩的右肩扣动扳机。
子弹被突然出现的大堆藤蔓吞没；基拉立刻挥刀上前，然而他没跑出几步就被女孩另一手变化的植物包围禁锢在原地，原先的那堆同时飞过来阻挡住他们，被刀枪斩断的切口转瞬又长出的新的绿色……海贼们挥刀的缝隙里一株细藤再次攀上了雷亚的脖子收紧。
“都不准动！不然我要勒死她了！”那小鬼尖叫了一声，看她的样子根本不适应战斗，急忙想另找路子，只可惜找错了。
“随你”（基德）“无所谓”（基拉）“快点用力！”（博达）
“我操【哔——】！你们良心被狗吃了啊？！”雷亚挣扎着吐出一句。
“恩，然后我们把狗吃了。”他说着还舔了下嘴，在同伴放声大笑里欣赏了会儿女孩半死不活又气疯的样子；他绝佳的视力甚至能看清楚她的眼神如何慢慢变得更黯淡，然而就在他打算开个恩一匕首飞过去之前，那眼神有什么不对劲了。
“基德！你分什么心啊？！”
基拉一个箭步冲过来砍掉已经缠上他肩膀的一株藤蔓，博达还在身后用不知名的冒烟液体使劲泼洒，可那些受损的鬼东西不停疯长，已经几乎占领了半个房间。
在那些植物的庇护后头他听见那个小鬼在笑，但这笑声很快就止住了。
他盯着雷亚看，确定在她原本无助地垂在两侧的手重又攀上那些怪物的同时，笑声消失了。
一同消失的还有她手边的那几株铃兰，花朵枯萎干瘪，枝叶焦黑开裂；她往前走一步，那些覆盖在地面上不停扭动的东西就挥发一寸，直到最后她的手覆上已经脸色惨白的小女孩细瘦的脖颈，而对方却没有变成张牙舞爪的怪物。
准确地说，是没法变成。
“我的天哪……”他听见博达倒抽一口气，他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哪怕早就听说了很多遍，在亲眼见到之前他们都不认为那是真的……但是现在，梅菲斯特.雷亚就站在房间的另一端，在她的钳制下那个吞下铃兰果实的小鬼被彻底打回原形。
然后她一怔，松手的同时踉跄地后退几步，回头正对上他们的目光。
“刚、刚才那是我的幻想是吧？你们现在这样只是配合我是吧？”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01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