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月无心（修改版）》萧璇

29、10

　　这些天，天一确实都在后山，只是后山是禁地，没天一的吩咐，下人们都不敢上去。据凌空说，天一已经三天三夜滴米未进了。
　　我是一个人上山的，后山很大，我找了很久才在一间小木屋里发现了他。
　　他就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与这个世界毫不相关似的。我没有说话，只是从背后抱住了他。
　　他转过身，突然吻住了我。相识以来，这是我们之间的第一个吻，可是，这个吻没有温柔，没有缠绵，有的只是悲痛和发泄。我没有挣扎，就让他吻着。这样的天一，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终于，他停下了，抱着我坐了下来。
　　“自从母亲死后，我就是住在这里的。”他开始讲起他的故事。我依偎在他怀里，静静地听着。他的故事我都知道，他的母亲是在他四岁那年过世的，而在那之前，他母亲已经疯了四年。
　　“他总是打我，不给我饭吃，骂我是孽种。那个时候，我就知道他不是我的父亲。我恨他，也恨母亲。既然不爱我，为什么又要把我生下来。”他的声音有点抽噎，把我抱得更紧了。我不明白，同样的故事，为什么从他口里说出来会让我如此心痛。
　　“七岁的时候，我快活不下去了，拼死逃出了山庄。也是天不亡我，让我遇到了义父。义父没有过问我的身份，而是带我去军营，教我武功，教我读书识字。义父是镇守边关的大将军，我也就在边关呆了八年。那八年，我过得很快乐。尽管有人会欺负我，但有义父疼我就够了。十五岁那年，义父战死沙场，我回到了破风山庄。他见到我时不知道有多生气，但我已经不是任他打骂的孩子了。我打败了他，把他囚禁在这里，夺了山庄。可是，他居然就这么死了……他……怎么可以就这么死了……母亲死了，义父死了，连他也死了……为什么……”
　　我抬起头看着他，告诉他：“我还在，我还在你身边。”
　　他就这么静静地抱着我。我忽然有种错觉，如果时间就此停止那该有多好。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睁开眼睛，猛然发现我已经躺在自己的床上了。天哪，我居然睡着了。
　　“饿了吧，吃点东西。”天一把一勺燕窝粥伸到我面前。我突然发现，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我还真的饿了。
　　“啊。”我张开嘴，让他喂我。燕窝粥真好吃啊！我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你吃了吗？”我记得凌空说过，他已经三天没吃东西了。
　　“吃过了，不过……现在又有些饿了。”他放下了碗，凑到我面前。他，他居然舔了舔我的嘴角。很快，这种舔变成了细致的亲吻。这才是真正的吻吧，我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当他的舌头长驱直入时，一阵酥麻的感觉流变全身，我只觉得我整个人都要融化了。
　　“咕噜……”一阵不合时宜的声音打断了我们的纠缠。我一阵脸红。
　　“都怪你啦，我还饿着呢！”
　　“是我不对，”他把燕窝粥递给了我，“不过我很高兴，我是第一个吻你的男人。”他笑得很灿烂，好像得到了什么宝贝似的。
　　行了行了，我的初吻是给了你好了吧。我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继续喝我的粥。
　　“喝完了，我也该睡觉了，你可以回去了。”
　　“好伤心啊，别的女人都处心积虑巴不得我留下，只有你会赶我走。”他装出一副受伤的样子，我的心瞬时黯淡下去。
　　“我不是‘别的女人’。”
　　他大概感觉到了我的冷淡，没再说什么就出去了。洗漱过后，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
　　我不抗拒他的碰触，不抗拒他的拥抱，甚至不抗拒他的吻。虽然不愿承认，但事实已摆在眼前，我，似乎是爱上他了。可是，我是一个不相信爱情的人。天长地久这种事情确实存在，但不会发生在我身上。况且，我始终是要回去的，这个决心过去没有、现在没有、将来也不会改变。
　　一夜没睡的后果就是现在哈欠连天，还好天一不在，书房就我一个人，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今天天一要招待一个前来吊丧的客人。这个客人也真奇怪，吊个丧还来得这么晚，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对了，好像听离珠说过，这个客人是柳青青的父亲。
　　其实我一直很纳闷，柳青青的父亲明明是西南的大财主，为什么会把宝贝女儿扔在别人家，而且一扔就是十多年呢？就算他跟老庄主是结拜兄弟也说不过去吧。不想了，反正不关我的事，还是想想减少佃农田租的事吧。
　　很晚了，天一一直没回来，也罢，我先回去吧。想不到，天一居然在“陋室”前等我了。
　　“有事？”他不会无缘无故在这里等我的。
　　“今天柳二叔来过了。”他说道。
　　“我知道。”
　　他看着我，继续说道：“他有意让我娶青青进门。”
　　“是吗？那你答应了吗？”我冷冷地问。老庄主刚死就要把女儿嫁进来，这位柳大财主的算盘打得到挺精。也多亏了九州没有“守孝”这种风俗，他的目的也能达到。
　　他没有直接回答，反是问我：“你说呢？我该答应吗？”
　　“这是你自己的事情，干嘛来问我。”
　　“我要听你的意见。”他很坚决。
　　“你是破风山庄的少庄主，你的婚姻原本就会带有一定的利益关系，柳青青代表的就是利益。更何况，柳青青与你青梅竹马，与其娶一个毫无感情的女人，不如就娶柳青青。”我冷静地说出最明智的判断。
　　“你赞成我娶青青？”他似乎有些生气。
　　“是。娶柳青青，取得柳家的帮助，对你有益无害。只是，她不能做正妻。”我自己也很惊讶，我居然可以从容不迫地说出这句话，还能考虑到柳青青不适合做皇后。
　　“好，如果这是你的愿望的话，我娶！”他愤愤地走了。
　　这算什么，什么叫“我的愿望”，难道是我逼你娶柳青青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