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月无心（修改版）》萧璇

28、9

　　有时候，我觉得时间实在过得太快了，怎么又要过年了呢？数数日子，我来九州已经有两年零四个月了，可是，至今我还是连缘灭的影子都没见到。
　　从子规回来后，天一就要我“静养”，山庄的大小事务都不让我插手，害得我整天闲得要命，所以只能在山庄里乱逛。
　　有一点我很纳闷，以前那个叽叽喳喳的菊夫人怎么不见了，连柳青青和紫纱都鲜少出门？她们见到我都会远远地避开，偶尔碰到也只会打个招呼就急匆匆走了。奇怪啊，难道我很可怕吗？
　　“见过水姑娘。”
　　“怡红？”我抬头一看，原来不知不觉走到潇湘馆来了。陋室只有我和离珠两人，她和快绿应该还是住在潇湘馆吧。
　　“怡红，我能进去看看吗？”
　　“当然，姑娘请。”
　　到底是曾经住过的屋子，刚进门，那种熟悉的感觉就扑面而来。推开门，惊讶地发现屋里的摆设竟与我离开时无异。此时，我的心底竟有一丝小小的感动。
　　“咦，那是……”一幅画，应该是我离开后才挂上去的。画像上的人栩栩如生，可见作画者的功力非同一般。至于画里的人，于我是最熟悉不过了，只是，这身衣服……
　　“这是少主亲手画的，画中人便是潇湘馆从前的主人——水无月姑娘。”
　　怡红的声音仿若从远处飘来，缓缓进入我的脑海。
　　“什么时候画的？”
　　“……奴婢不知……”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离开潇湘馆的，那时我的脑子里全都是那幅画。画中人是我，而且是前年第一次见到天一时的我。
　　“姑娘，姑娘？”
　　“离珠？有事吗？”
　　离珠一脸无奈地表情道：“是你有事吧，居然一个人站在这里吹风。”
　　“是哦，怪冷的，”我笑着说，“我们回去吧。”

　　新年过后，我竟迎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客人——萧璇。
　　“稀客啊稀客，难得小璇子回来看我。离珠，上茶！”我很殷勤地招待她坐下。在我的印象里，她对破风山庄是不太有好感的，这次怎么会突然来看我呢？
　　“不用忙活了，我有些话想单独跟你谈谈。”她严肃的样子让我一下子不知如何是好，倒是离珠先反应过来，主动退出房间，还关上了门。
　　我很好奇，不知萧璇会对我说些什么。
　　她泯了一口茶，说道：“我打算去一趟京城。”
　　“你放下了？”我很讶异。
　　萧璇原名萧依云，是被称为“活史书”萧家的后人。二十多年前，萧氏一族被一股神秘的势力灭门，只有萧璇的母亲带着儿子和尚在腹中的萧璇逃了出来，可是，在逃亡过程中，他们母子失散了。萧璇出生后不久，她的母亲也去世了。至于老爷子，自继承师门之后，他便不再是萧家人。所以，当今天下，萧氏一族只剩下兄妹二人，而这对兄妹却从未谋面。
　　这些事情都是老爷子的信里告诉我的，其中也包括萧家被灭门的原因，以及萧璇哥哥现在的身份。
　　她看了我一眼，若有所思道：“原来你已经知道了。果然是影主，即使从不出面处理事务，对属下的背景也了如指掌。你知道多少？”
　　看她没有怪罪我的样子，我也就实话实说：“该知道的和不该知道的，你知道的和你不知道的。”一句话，我全知道。
　　萧璇叹了口气道：“自从子规天花之后，有心人都知道凤佩在你手里了。”
　　“那又如何？”就算没有那场天花，“有心人”也会知道皇帝把凤佩给了我。
　　“我以为，你的个性是不愿牵扯进皇位之争的。”
　　我笑了笑，萧璇果然了解我，可是——“你认为这是我不愿就不用的么？”或许从出生的那刻起，我就跟这个时空的皇族有了千丝万缕的联系。
　　“也对，”她又喝了一口茶，说道，“不过，你一直留在破风山庄，是打定主意选天一公子了么？”
　　“怎么，不合你口味？”
　　她正色道：“不要跟我开玩笑。”
　　我面带愧意的看着她，表示不会了。她继续说：“我只希望，你能选一个真心待你的人。不过，能选的人就只有三个，你也够可怜的。”
　　没想到，她也跟我开起玩笑来了。
　　不过小璇子啊，人选只有两个，不是三个哦。
　　九州皇位的继承人以血缘为先，男子为先，也就是说皇帝的子女中以皇子为优先，若没有皇子，公主也可以继承皇位。不过，九州皇族虽然人丁不旺，但每个皇帝膝下总会有儿子，所以至今为止九州都没出现过女帝。当今天子膝下只有二子，从继位顺序上说，太子第一，宁王第二，因为天一的母亲是皇帝的亲姐姐，所以天一也是皇位的第三顺位继承人。
　　这就是萧璇说的三个人选，只是她不知道，他们当中有一个人是不能继承皇位的，真正的继承人只有两个而已。
　　“小璇子，你这么关心我我很开心，不过你放心好了，无论谁做皇帝都跟我没关系的，总有一天我要回家的。”相信以她的聪明才智早就看出我不属于这个世界了，所以我索性跟她实说。
　　她想了一想，道：“也罢。你要做的事没人能阻止的了，既然认了你做主子，无论你支持谁我们都会无条件遵从的。”
　　“小璇子，你来找我就特地为了跟我说这个的吗？”
　　萧璇道：“本来是想提醒你不要被人骗了，可既然你看得比谁都透彻我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现在回过头来想想，你也不是一个容易受骗的人，倒是你骗别人还比较多。”
　　“呵呵，知我者小璇子也。”
　　她以为天一对我好都是为了皇位吧，其实我一早便知道了。不过，或许，他对我的确是存在一分真心的。仅因为这一分真心，我也愿意站在他这边。
　　“对了，小璇子，难得来一趟，住几天再走吧，这庄子不错的！”难得找到个人解闷，我怎么会这么容易放她走呢！
　　“好吧。”她答应得倒也爽快。
　　萧璇来了之后我的日子就过得充实起来，陪着她逛山庄逛得不亦乐乎。直到那一天，凌厉向我报告“老庄主过世”这个消息时我才猛地想起天一已经消失了好几天了。
　　老庄主的丧礼是凌空负责，一切都进行得井井有条，对于前来吊唁的客人安排得也很周到。只是，整个丧礼，天一都没出现过。凌空向大家解释道，少庄主悲痛万分，身体欠安，目前在后山静养，并代少庄主向客人赔罪。奇怪的是，客人们都没有责怪天一，反倒是请他节哀顺变，保重身体。
　　“天一公子跟他父亲不合是天下皆知的事，父亲下葬儿子不出现没什么奇怪的，而且，以天一公子现在的权势，也没人敢说三道四。”萧璇是这样跟我说的，那个时候丧礼刚刚结束，她也要离开了。
　　“老庄主死了，我们萧家背负的秘密总有一天也会入土，”临走时，她又对我说，“去看看天一公子吧，整个事件中，最无辜、受伤最大的也就是他了。”
　　我在山庄门外目送萧璇离开。其实，我是很佩服她的，“一笑泯恩仇”恐怕也只有她做得到。等她到了京城跟萧然兄妹相认之后，“活史书”萧家也就真的不复存在了吧。
　　“凌空，带我去见天一。”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