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这只该死鸟》十八子墨

98、彼此迁就

　　黄轶飞这才回过头，看到包间门口站着的安茉。
　　“安小姐来了？快进来坐吧。”甄晴笑着主动打招呼，让出她旁边的空位置。
　　“你怎么才来啊？为什么不接我电话？”黄轶飞凛着表情，火大的盯着安茉
　　“没有……打扰你们吧？”安茉迟钝的迈进包间，她没理会黄轶飞的恼火，反而犹豫着要不要坐到甄晴旁边。
　　戴安有些局促不安，安茉不比阿琪，若是换了阿琪，撒泼也好，叫嚣也罢，戴安反而会有胜利的感觉。但安茉迟钝的表情好像什么都还没反应过来似的，她竟然真的就去坐甄晴旁边，好像她根本就不明白甄晴的目的是不想安茉跟黄轶飞坐到一起似的。黄轶飞黑着脸看安茉，他的眼神始终没离开过安茉的脸，甄晴在场，加上又不能真的拂戴安的面子让她坐到别处，但黄轶飞怎么都无法接受安茉主动坐到甄晴旁边。
　　“安小姐喜欢吃什么？”甄晴热情的招呼安茉，甚至还主动帮她倒了大麦茶。
　　“乌冬面什么的就可以。”安茉瞥一眼桌子上的生食，她记得医生有跟她说过别吃生的寒的食物，料理店有不知道还有别的什么，寿司卷也都是生的蟹子和三文鱼之类的。
　　“给安小姐来一份乌冬面吧。”甄晴笑着跟进来送菜的服务生说着，又看看菜单，“青梅酒也来点儿吧。”
　　安茉本来还不惯听甄晴叫她安小姐，但想想亦没什么，她到现在还是没办法很自然的像甄晴和戴安那样称呼黄轶飞为阿飞或者轶飞。那么甄晴叫她安小姐也属于正常不过，大家不过都是没了安全感的人，小心到叫个别人的名字都怕漏了心底某处隐匿的软弱抑或过分的热情似的。
　　戴安和黄轶飞并排坐在安茉对面，戴安俏皮清新的妆扮，心无旁骛的靓丽和美丽。黄轶飞算不上多英俊帅气的人，但他的气息里流窜着狂野和不羁，这样的男人若是有魅力吸引到戴安和其他人，亦不是靠长相俊美取胜的。安茉已经决定离开，就差一张火车票而已，她看戴安和黄轶飞，怎么都是一对璧人，就像很多年前，她看刘瑾和陈妍。
　　乌冬面端上来后，安茉就低着头专心的吃面，也可以说她是借着低头吃面避开黄轶飞咄咄逼人的眼神。甄晴让服务生给大家倒了青梅酒，小小的包间里弥散着青梅酒的淡雅味道。
　　“我们一起喝点儿酒吧，上次安小姐喝不了红酒，这个青梅酒算不得酒，水果酒而已，这次能少喝点儿吧？”甄晴依然热情，她最近对很多新奇的事物都好奇，越是好奇也越发的心里不平衡，想到自己苦了二十多年，某个霸占了她的男人的女人，就优雅的优越的过了二十五六年的幸福生活，若她不补偿自己，老天都看不过去吧。
　　“我开车！”黄轶飞和戴安几乎同时推拒，说完，两个人又互相看对方一眼。
　　“那戴安喝，阿飞开车就行，他能送你。”甄晴妥妥的安排着，眼底的暖意透着关切。
　　安茉依旧低头慢慢的吃着乌冬面，置身事外了，反而轻松，即便是陌生。
　　“妈，我还得送安茉和安茉呢，戴安的车还在这边，不方便。”黄轶飞略皱了眉头，他很直接的拿开戴安面前的青梅酒，“别喝了。”
　　“怎么一到我想喝点儿酒，你们就推三阻四的？”甄晴不悦的抱怨着，她很倾慕能优雅喝酒的女人，“安小姐，你也不喝吗？”
　　“我……我陪您喝一点儿吧，我还挺喜欢喝青梅酒的。”安茉睁眼说瞎话，局促的端起酒杯，之前她推拒了除夕夜甄晴喝酒的提议，已然拂了甄晴的面子，而且一再的拒绝，戴安和黄轶飞又不是傻子，定会看出有某些问题，安茉主动跟甄晴碰了下酒杯，仰头喝了一口含在嘴里。
　　甄晴情绪略缓的仰头喝青梅酒，安茉就竭力不动声色的端起大麦茶的瓷杯子，装作喝水的样子，把酒吐到了大麦茶杯子里。戴安和黄轶飞看一眼安茉，又都转头看甄晴，安茉用餐巾纸擦拭嘴角，眼角瞥见黄轶飞看她的恼火的表情。

　　冬寒还没褪去，大街上人来人往。
　　云志衣衫凌乱，漫无目的的走在春节后车还不算多的马路上，身后的喇叭声响成一片，但云志置若罔闻。陆续绕过他的车主都愤恨的拉开车窗狠狠的骂一句云志，才开着车扬长而去，云志就像没什么都没听见似的依旧那么飘飘荡荡的走着。
　　在过去的二十七年中，云志一直都觉得艾姝的父母加上艾姝，他们全都配不上他高贵的血统，睿智的头脑。云志模糊的记忆里，苏珏大卷的波浪发，美丽圆润的脸庞，她生的他，他的血统和出身怎么能不好呢？她姓尚的同学，是专门研究动物的学者，他尚云志是高于艾姝的人。苏珏的遗书里，那些不堪的回忆，没有人知道那个暗黑的夜里，□□了苏珏的五个龌龊到肮脏的男人里面，哪个才是他的父亲，云志不愿再想下去，活该苏珏抛弃他啊，那么肮脏到猥琐的血统和基因，谁愿意面对呢？
　　云志在苏珏家呆了大半天，从上午十点多一直待到下午两三点。苏珏吃了一整瓶的安眠药，能在睡眠中死去，算得上最没痛苦的死，若从这个角度上说，苏珏也算解脱了。云志就那么跪在地板上，看着死去的苏珏看了好久，一直跪到他的腿没了知觉，身体整个倒在旁边，然后他就趴在地板上，一张张的整理苏珏的遗书，把那些皱巴巴的信纸一点点的抚平，工工整整的重新摆在一起。
　　马路上的大公交车绕不过去云志，不停的按着喇叭以示提醒。云志心神恍惚的慢慢走着，连头也不回。骑摩托车路过的执勤的交警看到眼前的场景，把摩托车停在路边，主动去路中间把云志拽到路边，云志身后的一大堆车子才得以正常行驶。
　　“你知不知道刚才多危险啊？你这是扰乱公共秩序懂不懂？”执勤的交警没好气的瞪云志，伸手朝云志要身份证，“叫什么名字？身份证拿来！”
　　“是啊……我叫什么名字？”云志木然的把身份证掏出来递给交警，恍惚的笑，“我叫什么呢？”
　　“你有病啊你？”交警皱着眉头没好气的看看云志，又看看云志递给他的身份证，信息符合。
　　“对啊，我是有病。”云志笑呵呵看着交警，他的笑更像是一种奇怪的表情。
　　“下次注意点儿，别走车行道。”交警把身份证还给云志，转身要走。
　　云志突然一把拽着交警，交警没防备，踉跄的退回到云志身边。
　　“你干什么？”交警拿开云志的手，警惕的盯着云志。
　　“我杀过人……我十六岁之前杀死过三个人，今天，不，昨天也杀了一个，现在还躺在家里，你抓我吧。”云志疲倦的站在交警的面前，表情平静的像在说不相关的事情。
　　交警狐疑的打量着云志，又警惕，又不相信。但他还是重新从云志手里拿过身份证，掏出手机拨打电话，电话接通后，交警眼睛一边瞄云志一边看身份证号码，对着电话说，“帮我查个身份证，看是不是通缉的。”

　　戴安主动推着甄晴从料理店出来，过料理店大门口的时候，黄轶飞也帮戴安翘起甄晴坐着的轮椅的旁边。甄晴始终温和的笑着，一手抚着戴安推她的手臂，一手握着黄轶飞的手，三个人很温馨的出了料理店门口。
　　安茉跟在最后面，她觉得自己被尘世隔在了最外层，就像包裹着大气层臭氧层？安茉讨厌自己的格格不入，她甚至问自己，真的是自己格格不入么？如果真的格格不入，岳小芝和陈妍是怎么跟她相处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的。
　　“安茉！”黄轶飞站在料理店的门口外面，蹙着眉头朝里面喊她，安茉这才心不在焉的走出料理店。
　　“你先回去吧，下次我和安茉回请你，路上开车慢点儿。”黄轶飞很客气送别戴安，他从戴安手里接下甄晴的轮椅。
　　“阿飞，你送安小姐回去吧，我还订了一些床单被罩和窗帘，戴安刚好能帮我去挑挑款式和颜色，挑完了戴安送我回去就行。”甄晴体恤的拍拍黄轶飞的手臂，似乎送安茉是多么让黄轶飞劳累的事情似的。
　　安茉亦不说话的沉默着，或早或晚，她终归都是多余的。
　　“也不是特意陪阿姨去的，我家里也要买一些的。”戴安解释的很客气，似乎荡开了和甄晴独处，捎带着是最能让人接受的理由。
　　“也好，戴安，那就麻烦你了。”黄轶飞主动抱起甄晴坐到戴安的车子里，客气的跟戴安寒暄着，又转头看甄晴，“妈，早点儿回家休息，您没少喝酒。”
　　“放心吧，有戴安陪着我呢，安小姐也早点儿回去休息，谢谢你今天陪我喝了青梅酒。”甄晴依旧笑着安慰黄轶飞，还特意客气的跟安茉寒暄下。
　　“阿姨，您客气了。”安茉不期然甄晴会突然跟自己说话，她就局促着回应着，不晓得该说不客气，还是说客气。
　　戴安笑着招招手，开车离去。
　　“上车吧。”黄轶飞淡淡的看一眼安茉，他的车子就在旁边。黄轶飞主动开车门坐进车子，侧着身体推开另一边的车门，沉默的看站着不动的安茉，安茉迟疑着坐进副驾驶位置。

　　交警挂断电话，没好气的把身份证重新还给云志。
　　“以后别开这种没谱儿的玩笑，你以为杀人这种事儿是随口说说逞英雄的事儿吗？”交警严厉的训斥云志，他刚才跟公安部门联系了个遍，不管是通缉的还是在逃的还是有案底的，都没云志的份儿，交警只能理解云志是闲的发慌，没事儿跟人民警察开玩笑。
　　“警察同志，这事儿说来话长，我真的……”云志迟钝的看着交警，他自己都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说来话长就回家好好反省！”交警更严厉的打断云志的，他跨上摩托车发动着，调转方向离开，照旧执勤。
　　“回家……”云志颓然的坐到路边，他哪里还有家？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也被他逼到无地自容，以死谢罪，这难道就是他苦觅二十七年来想要的结果吗？

　　黄轶飞发动了车子，却没有开走。
　　安茉就半低着头摆弄手指头，她亦不催黄轶飞，也没其他话说。黄轶飞就很突然的侧过身，要吻安茉。安茉本能的扭头躲开，她看着右侧的车窗外面。
　　“我……喝酒了。”安茉自己都觉得她的躲闪很陌生，陌生到她自己都吓了一跳，原来现在的她是如此的抗拒的黄轶飞。
　　“我都不知道你整天想什么？反感我是吧？好啊，也别瞒着了，说吧。”黄轶飞冷着声音，他的手重重的捶在方向盘上。
　　“说什么？”安茉茫然的瞥一眼黄轶飞，她不觉得自己有话要说。
　　“你根本就不想跟我搬到一起住，要是你想，早就打包快递了，买生活用品？这么滥的借口，你想买什么，我现在就陪你去买！”黄轶飞的情绪终于爆发，他忍到无法再忍，安茉最近的情绪太反常，对他也越来越冷淡，这根本就不是正常的表现。
　　安茉沉默的扭头看着车窗外面，她确实不想，原因很多。
　　“你到底想怎样？我还不够迁就你吗？”黄轶飞莫名的提高了声音，他强忍着没吼出来。
　　“迁就我？”安茉的情绪也跟着莫名的冲动起来，她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火气，安茉愤怒的转连怒视黄轶飞，“迁就我是吧，阿姨一口一个安小姐的叫着我，叫戴安姐就直呼其名，这还不够生分吗？戴安姐就跟幽灵似的，不是突然出现在你住的地方，就出现在全家团圆的饭局上，今天你俩还那么亲密玩抱抱找手机的藏猫猫游戏吗？你看以为我是瞎子还是傻子？”
　　“那是误会，我和戴安早就把话说清楚了，再说我妈和她的关系……她们五年前就认识了，你性子冷，难道你不该主动来看看我妈，陪我妈逛逛街喝喝茶，一起吃吃饭什么的，女人间的感情不就是这样培养起来的吗？这不是你的问题吗？躲的比兔子都快，我妈多好相处的人啊？”黄轶飞的火气更大了，他几乎是朝安茉吼着。
　　安茉攥着拳头，她强忍着怒火，有那么一瞬间，安茉几乎要吼出“去你妈的”。就黄轶飞和云志有妈吗？之前云志还信誓旦旦的说只要她安茉需要，他能拎包就陪着她走天涯海角，黄轶飞也说过要她陪他孤独终老，现在说来说去，还是要好好对他的妈好？欺负她没妈是吗？欺负她就算再能抵抗这个世界的苦难和挫折，依然没个爹妈的人在她背后，哪怕是轻轻的沉默的抚抚她的后背，说句暖人心的话是吗？
　　“说你两句就跟我使脸色，我也无所谓，但以后在我妈面前别给我脸色看，从小到大……她没舍得说过我一句，以后住到一起你这么甩脸色给我看，我怕她受不了。”黄轶飞缓和了语气，驶动车子，“今天就搬过来，不用快递，我开车过去帮你搬，一天不够两天，两天不够三天，搬到房子到期那天怎么都能搬完了吧。”
　　“我……不想搬。”安茉淡淡的说着，她心里仅剩的些许温暖也殆尽无几，这世上没来头的人受尽委屈都还好说，大抵多回家里，还有父母百般的安慰，谁让她没爹没妈了，黄轶飞不爽冲她发脾气，就无须看她的家长的脸色，她就得看甄晴的脸色控制情绪吗。云志说的没错，像他们这样的人，是不配有爱情的，所以当年，云志会一锤子就把铭洋砸碎在她的心里，逼她这辈子都没胆子说出铭洋的秘密。
　　“由不得你，不搬也得搬。”黄轶飞强硬的哼着，他驶动了车子。
　　“我不是不搬……房子到期之前，你就让我先适应下过程吧，我敏感你也知道，难道你希望我搬过去跟阿姨不尴不尬的吗？你也不想我们处不好吧？”安茉平静着扭头看黄轶飞，她知越是不敢看他的眼睛就越是不能让他心安，索性毫不躲闪的直视他犀利的眼神。
　　“我早晚会被你气死的。”黄轶飞叹息着，缓和了语气，他的眼神亦柔和起来，“我不怕给你时间适应，但你不准有事儿瞒我，也不准胡思乱想。”
　　“我有瞒得住你的本事吗？”安茉敷衍的哼着，她的手不自觉的抚着腹部。
　　“你真吃醋了？”黄轶飞一边开车，一边眯着眼睛斜睨安茉。
　　“好像你们以前没有一腿半腿的关系似的。”安茉冷着脸嗤笑，她不是装出来的冷淡，但她的冷淡却被黄轶飞看成是他的一种荣耀，男人会因为自己在乎的女人吃自己的醋而得意，那是一种变相的魅力证明。
　　“你早该吃醋了。”黄轶飞腾出一只手，坏坏的挑安茉的下巴一下，他笑的很邪魅，却带着满足，“听我的没错儿，趁着这几天，你有时间多去陪陪我吗，吃吃饭逛逛街买买东西，她老人家人很好相处的，要不了几天，你们之间也会熟的跟自己人似的。”
　　“嗯，你让我好好冷静几天，我不想冲撞了阿姨，我本来就敏感，很突然的去找阿姨逛街吃饭买东西，别说阿姨，我自己都接受不了这种太快的变化。”安茉含糊的应一声，她现在真的怕看见甄晴，光是听到她的名字，安茉就已经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