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这只该死鸟》十八子墨

72、风雪夜归

　　安茉到了联排的别墅公寓，司机霍大叔和保姆阿姨想做错事儿的孩子似的站在客厅里，保姆大姐被打的鼻青眼肿的，霍大叔也是全身上下青一块紫一块的。别墅里被砸的一塌糊涂，漂亮的水晶吊灯也倒塌到了地毯上，各种名贵的家具满目疮痍。水晶杯子、摆件也丢的到处都是，沙发和靠垫都被用什么东西刨开了，上好的鸭绒飞舞的到处都是。液晶电视、冰箱什么的家用电器也都砸的七扭八歪。安茉想按亮房间的灯，按了好几下都没反应，估计是灯线的线路也给毁掉了。
　　司机霍大叔和保姆大姐由摸摸手的牌友变成了床友，黄轶飞从来不回公寓别墅，这里的环境又舒服又华美。觥筹交错的喝喝小酒，打打小牌，时间久了，就情难自禁，房间里的床又无比的舒服，司机霍大叔终于没能把持住自己，和保姆大姐发生了饱暖思后面的事儿。司机霍大叔的老婆是个火爆性子的女人，知道了这件事儿后，先找娘家人揍了霍大叔，然后又带着娘家人直捣黄龙，痛扁了保姆大姐，捎带着砸了不相干的公寓别墅，这就是大致的事情经过，既简单又狗血。
　　“安助理，黄董那边什么意思？”司机霍大叔壮着胆子问，他的眼神都不敢看安茉。
　　“搞成这样你说还能什么意思？你们两个商量下，看是谁留下工作谁回家？”安茉冷淡的陈述着，她在想自己刚入职的时候，司机霍大叔那副教训新人的架势，东南西北中，东家不做西家做，西家不做北家做，实在不行还能跑个路什么的，他老人家倒先跑到保姆大姐的床上了。
　　“那留我吧，我还是能给黄先生开车的，我开车一直都没问题的。”司机霍大叔想都没想就自荐留自己，他甚至还主动握了安茉的手，暗中了用了些力气作为暗示。
　　“我一直都是给黄先生收拾家的……我孩子正上高中，明年就考大学，花钱流水啊。”保姆大姐嘤嘤的哭着，她原本保养的还算白嫩，但被霍大叔的老婆带人打了一通，极狼狈的样子，衣衫褴褛。
　　安茉为难了，后悔自己不该贸然说出来两个留一个的决定，但不说也不对，总得让两个人知道吧。司机霍大叔拉着安茉的手，就差没老泪纵横了，保姆大姐拉着安茉的另外一只手，苦苦哀求，哭的梨花大雨的。
　　“这样吧。”安茉恼火的挣脱两只被拽的手臂，她好心才从文森那里争取到一个名额，但霍大叔和保姆大姐不相上下的争执让安茉突然倦了，人性善恶到头，大部分人想的还是自己，她又何必从中周旋呢？安茉冷淡了语气，“留下的那个负责赔偿，辞职回家的那个什么都不用管……”
　　安茉还没等说完，司机霍大叔和保姆大姐几乎是同时后退了两步。
　　“老霍留下吧，你年纪大，找工作不好找，我还年轻，支个路边摊也能对付日子。”保姆大姐转身就胡乱的拖拽着她早已经收拾好的行李，踉踉跄跄的快步朝门口走去。
　　“女人家找工作不容易，你留下你留下！”司机霍大叔没行李，他跑过去拽回保姆大姐，抢先跑出了公寓别墅，保姆大姐也没闲着，跟着也出了别墅。
　　安茉一个人站在客厅里，看着一片狼藉的烂摊子，窗户外面的风雪，兀自大了不少。安茉给物业打电话，希望能找家政小时工来帮忙清理，物业很客气的解释这样的坏天气小时工赶过来很困难，怎么都要风雪停了家政公司才能安排人过来。
　　司机霍大叔走了，公司的车子孤零零的停在别墅后院。安茉出去了好几次，都被风雪吹的重新跑回来，近郊区不远不近，本来打车就困难，这种天气就更能难了。安茉只好回到连点灯都不亮的昏暗的别墅里等着，希望等风雪小。等待的过程中，安茉把乱七八糟的客厅和房间做简单的收拾。

　　黄轶飞跑出办公楼，刚要下台阶，文森就像个幽灵似的追了出来。
　　“黄先生，这些手续你还没签完呢。”文森一只手拉住黄轶飞，另外一只手朝文森挥着厚厚的文件，文森的后面还跟着好几个保安。
　　“文秘书，你故意的吧？”黄轶飞犀利的眼神盯着文森，他急着去找安茉算账，阿琪的话让他半信半疑，但又觉得之前确实很多巧合，愈是感觉是巧合，黄轶飞气的就很想掐死安茉。可恶的丫头，竟然出卖他换那么点儿好处，他还没那么低的身价好不好？黄轶飞本来是想给安茉打电话的，但又怕一生气说漏了嘴，安茉躲着他就不好了，他明天的飞机就走，若是不见上一面，黄轶飞觉得他的心会空一辈子。
　　“黄先生，你理解理解我，黄董交代了，出发前不能出任何纰漏和差错，否则唯我是问！你好歹熬到下班时间，下了班随便你做什么我们都管不着，明天早上我电话叫你起床，保证不耽误出发。”文森为难的小声解释着，他也没办法，黄晟铉叮嘱不准提前泄露出发行程，文森就一个字都不敢说，有的事情可以和稀泥，但有的事情是一点儿稀泥都不能搀和的。
　　“我要是不跟你上去呢？”黄轶飞冷笑，他从来就不吃硬的。
　　“我知道你挺累的……这不是有其他人吗，他们……他们背着也行，抱着也行，抬着也可以……反正不用你自己走。”文森结结巴巴的指指后面跟上来的保安，又看看表情凛然的黄轶飞，尽量不让自己说出去的话带着威胁。
　　黄轶飞哼了一声，恼火的抢过文森手里的一沓文件，不情愿的转身朝办公楼里走去。文森松了口气，风雪飘摇的寒冷里，他额头却渗着细密的汗。

　　街边特色的小吃店里，人来人往，风雪夜归人。
　　夜晚的到来，能让所有人都释放一天积蓄的高兴的不高兴的悲伤的快乐的情绪。苏珏和云志漫无目的的走了小一天，苏珏提议在路边的小吃店里吃点儿东西，云志连话都不愿意说，蜷着身子缩在大衣里坐到小吃店里。苏珏却饶有兴致的点了很多吃的东西，豌豆黄、八宝粥还有其他的一些特色小吃。店里的服务生手法很快，没多会就端上来苏珏要的东西，大部分是冷食，无须多加工。
　　“这是豌豆黄，我小时候最喜欢吃的，你试试。”苏珏吃了小半块，用筷子夹了剩下的部分，送到云志嘴边。
　　云志的唇边，绒绒着一层浅色的毛须，他本来想转过头看别处。小吃店里到处都是人，云志还是犹豫了一会儿张开嘴，吃下了半块豌豆黄，再转头看别处。豌豆黄入口后细腻的感觉润开，甜腻也算得当，软糯的正合适。
　　“你……小时候有爱吃的吗？”苏珏试探性的问，问完她就后悔了，那样草芥的人生，活着已经成为最大的障碍，何来的爱吃与不爱吃呢？
　　“我八岁之前一直都有个愿望……将来的某天，从小县城离开，回到本该属于我的家，吃一顿家里人做的饭菜，八岁之后，我什么想法都没有了，唯一的想法就是我为什么还活着？像我这种人难道不该去死吗？”云志幽幽的看着餐桌上碟碟碗碗，精致的，实惠的，很多吃的，他却一点儿胃口都没有。
　　“云志啊，我们这段时间，小迪去新西兰走之前的这段时间，我们能不能假装没有以前那些不开心的事情？”苏珏再也听不下去，虽然知道那些都是事实。
　　“如果假装能让你的良心好受一些，我没意见。”云志的话语，冷的像冰。
　　“那我一会儿去看电影也行，去逛商场也行，去……你想去哪儿？”苏珏佯作听不出云志话语里的犀利嘲讽，故作开心的加快吃饭的速度。

　　安茉一直等到晚上，风雪也没有停，她走不出去，公寓别墅附近的路太难走了。平时别墅区的保安会帮着叫出租车，但这样糟糕的天气出租车自己都想着早点儿回家休息，以免风雪封路，没有人肯来，除非加很多的钱，安茉又不想无缘无故的加那么多钱打车，她又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人物，安茉想给文森打个电话让他想办法来接自己，手机偏偏有没电了。
　　没天黑前，安茉还能简单的收拾下公寓里的凌乱，天黑后，什么都看不见。别墅里翻了个遍，也没找到烛台蜡烛之类的东西，司机霍大叔的老婆太彪悍了，带来的人不仅打坏了灯，还损坏了线路，或许是电源总闸松动了也不一定，安茉不敢轻易去检查电源线，来来去去的窜了好几个房间，只有一间书房的床还没遭到彻底的破坏，至少床垫没刨开，但蚕丝被已经被撕扯的像一堆乱絮，唯一走运的是还剩一条毛毯，估计是撕扯起来很费事儿，所以才得以幸免？安茉卷着毛毯，困倦的缩在床上，她想凑合一晚上，等天亮的时候再走，下雪不怕，但至少别有风。
　　书房的窗口，外面是飘飞的乱雪。天地间的苍茫和孤寂，全都夹杂在风雪里，却莹透的像被洗涤了似的灰白。

　　文森一直把黄轶飞缠在公司里，到晚上九点半以后，他算是彻底松口气，想着黄轶飞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从晚上九点半到第二天早上八点之间，也不会折腾出地球去。黄晟铉那边，他总算能不辱使命。
　　黄轶飞披上大衣要走，文森还是本能的追问，“你去哪儿？”
　　“我想去找安助理吃个饭，你要不要跟着去啊？”黄轶飞故意将军文森，反正不管他做什么，黄晟铉都会知道，索性坦荡荡的来好了。
　　“安助理？糟了……我忙的把安助理给忘了，不知道她回没回市区……”文森结结巴巴的拍着脑袋，他全部心思都在黄轶飞身上，安茉去郊区别墅公寓那边处理司机霍大叔和保姆大姐的事儿，文森早就忘到了脑袋后面。
　　“你让她去哪儿了？”黄轶飞冲动的揪住文森的衬衫领子，他用的力气太大，文森不住的咳嗽。
　　“咳咳……没，没啊，安助理去郊区的公寓别墅了，霍司机和保姆大姐搞到一起，霍司机的老婆带人闹上门，把别墅公寓给砸了，我让……黄先生，你轻点儿，让我喘口气啊……我让安助理去那边简单处理下……风雪这么大，我不知道她回没回来……”文森磕磕巴巴的，总算把安茉去郊区别墅公寓的事情说清楚。
　　黄轶飞这才松开文森，掏出手机拨打安茉的手机，但语音提示对方已关机。
　　“我给那边打电话。”文森慌慌得拿起电话拨打别墅公寓的电话，但只有嘟嘟嘟的声音，文森苦着脸，“不会吧，不会把那边的电话也砸了吧？”
　　黄轶飞又开始给刘瑾打电话，让刘瑾给陈妍打电话，问安茉有没有回家。辗转反复后，刘瑾转告了陈妍的话，安茉没有回家，刘瑾在电话里追问黄轶飞发生什么事儿了，黄轶飞也不说话，挂断电话，抓起大衣就走。
　　“黄先生……”文森更慌了，他巴不得把自己拴到黄轶飞的裤腰带上算了，这样直到第二天早上八点以后，准备出发，文森都能了如指掌。
　　“不准跟着我！”黄轶飞凛着阴冷的表情，警告文森。

　　黄轶飞开车到郊区的公寓别墅，已经过了午夜，风大雪滑，车堵人挤。井然有序的都市交通，常常拜倒在突如其来的坏天气上，别墅区里，寥寥的，极个别的亮灯的人家，黄轶飞慢慢的把车停在属于他的别墅门口。
　　别墅的前院后院种的树和花木都长大太多，五年前，黄晟铉接来他和甄晴后，这栋别墅是黄晟铉送黄轶飞的第一份礼物，但黄轶飞一天都没有住过。他抗拒所谓的家，在他的意识里面，有甄晴的地方才是家，他疯了似的换着酒店住，黄晟铉有本事找人盯梢他，那就跟着不同的酒店转吧。
　　黄轶飞下了车，他站在别墅门口的台阶上，仰头看别墅。房间里昏暗，寒风肆虐，乱雪纷飞，凛然的冷打在身体上，冻结他的呼吸。黄轶飞每迈上台阶的步子都带着怯意和不舒服，他犹豫了好一会儿，才从旁边枯萎了枝干的盆栽花盆下面拿出一串钥匙，那是五年前文森叮嘱了好多次的备用钥匙，黄轶飞以为他这辈子都用不到。他慢慢的走到门口，用钥匙小心的开了门，门廊黑漆漆的，声控的灯也不亮，旁边墙壁上的灯开关按了好几下，都没有亮。黄轶飞走进门廊，看到一片狼藉的客厅，他差点儿被水晶吊灯绊倒。
　　黄轶飞在客厅里沉默的站了一会儿，等他的眼睛适应黑暗，然后才慢慢的在房间里摸索。卧室连床都给翻过来了，客卧也惨到进不去人，上楼的旋梯也被砸的几乎断掉，楼上根本上不去，想来霍司机的老婆该是多么的恨。洗手间几乎被水漫金山，厨房的门还被倒塌的冰箱挤住门进不去。黄轶飞推开旁边书房的门，看到安茉蜷缩着身体，盖着毛毯侧身睡在床上，他悬着的心才慢慢放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