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这只该死鸟》十八子墨

71、欧洲行程

　　刘瑾陪着黄轶飞在跑车里熬了后半夜，两个人呢稀里糊涂的也不知道聊了些什么，每次刘瑾要走，黄轶飞就拽着不放，他太孤独了，难得有个不必戒备的人听自己说话，黄晟铉在他身边安插的眼线太多，即便温柔娴淑如戴安。敌人有时候是朋友，情敌就更是朋友了，一直到凌晨两个人才困倦的睡在车里。
　　雾霾的早晨，阴沉沉的天空让人没了时间的概念，黄轶飞和刘瑾都还各自裹着大衣沉沉睡着。直到文森的电话打过来，黄轶飞才懒懒的从困倦中醒来。
　　“黄先生，你回公司做下出发的准备吧。”文森在电话里的声音说的很谨慎，生怕说错了什么似的。
　　“什么准备啊？”黄轶飞伸着懒腰，他不觉得有什么需要准备的。
　　“你们……明天出发。”文森略提高了声音。
　　“什么？我怎么不知道他们的签证和护照下来了？订机票总得跟我说下吧？”黄轶飞嗷的一声吼了起来，明天就出发？有些事情在他的生活中才刚刚开始。
　　“其实那三个助理的护照和签证早就下来了，黄董不想让你知道，也不想告知你太具体的安排，他怕你有太多变故，黄先生，该准备的都准备了，你还有什么事情需要我这边帮忙的，我一定全力配合，今天一天我都会跟着你，戴安小姐那边我也通知了，她准备的挺充分的。”文森在电话里说的非常客气，解释的也够清楚。
　　“老狐狸！”黄轶飞恼火的挂断电话，千算万算，很多地方，他确实算不过黄晟铉。
　　刘瑾头倚着副驾驶座位上靠垫，看着黄轶飞气急败坏的表情，“我到现在都很奇怪，你这次去欧洲……为什么不带安茉？她算得上是你私人助理吧？”
　　“问那么多干什么啊？”黄轶飞情绪焦躁的发动了车子，他确实需要回去准备了，明天就出发，仓促的时间里，黄轶飞突然发现他很无能为力。
　　“我还没刷牙洗脸呢，停车。”刘瑾反应过来，裹紧了大衣，推开车门下车，临走前还不忘说一句，“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安茉的。”
　　“用不着，她能照顾好自己，你离她远点儿。”黄轶飞冷冷的瞪刘瑾，调转车头离开。
　　刘瑾看着黄轶飞开车离去，笑着摇摇头。

　　安茉早上睡了好久才醒，宿醉加上疲劳，等她醒来，才发现手腕上带着黝黑的檀珠，然后她就断断续续的想起昨晚的一些糗事。安茉试着褪下檀珠，但不知道被黄轶飞怎么调整了长度，怎么褪也褪不下来，除非直接动剪刀剪断。檀珠戴的时间够长，包浆的颜色黝亮，沉实的感觉很重。
　　岳小芝在客厅喊，“小茉，你给我起来，好吃懒做的，不用找工作吗？等你工资花完了我可不给你饭吃。”
　　喊得好像她才是房东，安茉只好爬起来，穿了衣服整理了床。这才推门出去，岳小芝照例做了早餐，慵懒的坐在餐桌边，云志一边看报纸一边牛奶，表情专注的像一个机器人。
　　“哎，我刚才喊得像不像包租婆？”岳小芝一边喝她的美容水果汁，一边自赞刚才的秀逗，安茉想因为云志在，这个女人才装的跟平时不太一样吧？
　　“你不上班吗？”安茉端起粥碗，并没有太多食欲，她觉得云志过于清闲了。
　　“我被开除了，想休息段时间，换份工作吧。”云志说得轻描淡写，好像不是在说他自己，悠悠然的平静。
　　“你们还真是亲兄妹啊，一个被开除了，一个被辞退挂职了。”岳小芝促狭的看看云志，又瞄瞄安茉，幸灾乐祸之余岳小芝是开心的，因为这样就能彰显出她的作用，“算了算了，你们两个我一起养了算了。”
　　“用不着！”安茉和云志几乎同时说出口。
　　“就你们默契？”岳小芝黑着脸，不爽的瞪了安茉一眼。
　　敲门声在这个时候响起，很轻。
　　“陈妍回来了。”岳小芝跑去开门，苏珏带着一脸憔悴的表情出现在门口，岳小芝客气的跟苏珏打招呼，然后回头招呼云志，“云志，你姨妈来了。”
　　云志抬头，看到裹着笨重大衣的苏珏，头发被风吹的凌乱。外面的风一定很冷，苏珏的脸色也不太好看，像是在风里走了很久的路。
　　“你昨晚没回去，我……担心你，过来看看。”苏珏敏感的站在门口，不知道该进来好，还是就站在门口好，她说话的语气带着讨好。
　　云志抿了抿嘴唇，他沉默的站起身，拿了大衣，甚至没有跟安茉和岳小芝打招呼，径自走了出去。苏珏踏着小碎步，紧紧的跟在云志身后，生怕走得不快跟不上。
　　“小茉，你在北京也呆很久了，你知道云志有个姨妈吗？”岳小芝狐疑的关上门，转头问安茉。
　　安茉摇摇头，她没听云志说过有姨妈，若不是上次去云志那里偶然在门口撞见，她也不知道苏珏是谁，况且她一向不爱过问别人的私事儿。
　　阿布突然打来电话，说上次拓印的蜡染围巾出来了，要安茉过去拿一条看看效果。安茉本来想在家画咖啡厅的素描稿，但因为阴天房间黯淡，怎么画都看不出特别好的光线，索性放弃，去阿布那里拿围巾也不算坏事儿，看看完全属于她自己的样稿作品。
　　“天气预报说今天有雪的，你要不要带把伞啊？”岳小芝在安茉出门前提醒了下，安茉摇摇头，北京近年来很少下雪，若是有雪她求之不得，何须带着伞败兴呢？

　　云志在冷风里走了很久，苏珏就在后面跟了很久。两个人都不说话，像陌生人一样走着，却又像熟人一样跟着，若是云志放开脚步由着他自己的速度走，苏珏是怎么都跟不上的。当云志拐过路口的时候，苏珏穿着的高跟鞋绊倒了路边的台阶，她摔倒在地，云志背对着苏珏依旧走着，却放慢了脚步。
　　苏珏站起来快步追上云志，她的脸色煞白，“我有话跟你说。”
　　云志情绪激动的看着苏珏，其实他想听的话很简单：理由。
　　“你知道我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吗？因为你，我做了多少见不得人的事情你知道吗？我的良知是一点点泯灭的，只有这样我才能铁石心肠的站在你面前，厚颜无耻的让你伤心、绝望，你以为艾姝和艾姝爸妈是怎么死的？是我弄死他们的！是我一个个弄死他们的！”云志在寒风中嘶吼着，他眼睛里的愤怒像是一把燃烧不起来的火，湮湮的又熄不掉，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不死不活的状态是最痛苦的。
　　苏珏浑身颤栗，她的嘴唇哆嗦着，却无法说出一句话，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绝望的滑落。狂风肆虐的冬天里，马路边的枯树枝条发出呜呜的尖锐的叫声，像枯干的季节的心声。
　　“如果你想说的……不是我想听的，就不要再说了。”云志凛然的眼神绝望的盯着苏珏，救赎都是留给有良知的人，他的良知已经死了。
　　“我给你两条路让你选，一条路是什么都不要问，我们过以后的所有日子，另外一条路是……我可以给你解释，但要等苏迪去新西兰以后，只要苏迪去新西兰了，我什么都告诉你。”苏珏绝望的仰头看云志的眼睛，她的最后一句话，说的是如此的艰难。
　　云志依旧不说话的看着苏珏，寒风吹乱了她的头发，臃肿的大衣裹着她孱弱的身体。最初的八岁那年的记忆里，美丽端庄大方的卷发女人的形象已经荡然无存，时光是一把太无情的刀，古代江湖总说报仇雪恨，有本事的手刃仇人，没本事也一样能报仇。只要你肯安静的去等，把一个人等死了，等他寿终正寝老死之前去看那么一眼，弥散的灵魂里游荡着死亡的气息，那份苍老与孤寂包裹着红尘里腐朽的□□，也算被报了仇。
　　“二十七年我都等了，不差苏迪离开前的这段日子。”云志的表情淡淡的，如他的话语。
　　“能陪我吃个早餐吗？像他们那样吃吃饭。”苏珏拢拢凌乱的头发，孱弱的笑笑，她扭头看旁边快餐厅里一起吃饭的母子，年迈的母亲孩子般的坐着，儿子又是端豆浆，又是买粥，拿了勺子和筷子，却又跑去拿了店里赠送小咸菜，母亲举着筷子的手，颤巍巍的不晓得应该从面前的哪一种食物开动。
　　云志沉默着看着橱窗里的场景，像个雕像。苏珏失望的转过身往回走，亦是她的要求太过分，苏珏想，她凭什么认为自己可以这样要求云志呢？云志咳嗽了一声，看也不看苏珏，径自走向喧闹的快餐店。

　　安茉去阿布的工作室拿了围巾，她激动的手都有些发抖。阿布就笑着看安茉的表情，把用了安茉图案的费用一并结清，在催安茉快点儿把咖啡厅的素描稿弄完后过来帮她的同时，阿布还鼓动安茉别去黄氏集团上班了，那儿朝九晚五的上班族生活非常不适合安茉。
　　“我已经辞职了。”安茉笑笑，挂职和辞职在她没甚区别。
　　“要不你来我工作室帮我算了，我这里真的缺人。”阿布很认真的发出邀请，安茉依旧笑笑没说话，她有些发憷来阿布的工作室，这里的人都另类的可以，不是躺着睡觉的，就是把头发染的五颜六色的，还有穿着睡衣上班的。虽然安茉极其崇尚一种自由的工作状态，但太过闲散和格格不入的方式，她好像也没办法接受。
　　“我……想休息一段时间。”安茉心虚的解释，她模仿云志的口吻倒是很像，安茉想再找找合适的工作，譬如杂志社的编辑？公司的宣传部门？
　　“随便你，只要你想来，随时跟我说。”阿布很善解人意的说着，率性女子的妩媚和魅力，阿布身上都有。

　　安茉出了阿布的工作室，城市里已经开始飘舞着乱雪，白茫茫的模糊中，冬天真正的感觉慢慢的浸淫着。匆忙的路人，拥堵的马路，自行车铃声响成一片，按喇叭的声音此起彼伏，乱闹闹的，却又井然有序的上演。安茉突然很想给黄轶飞发个短信，她只想告诉他下雪了，但安茉被自己的这种想法吓到了，她怎么会想给黄轶飞发短信呢？安茉突然发现黄轶飞这个混蛋一样的男人，就像一把浑身长刺的锤子，把她裹的严严实实的世界砸开了缝隙，缝隙透出他促狭和挑衅。
　　文森的电话很突然的在这个时候打过来，安茉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接听。
　　“安助理，你今天真的帮我。”文森在电话那边着急到不行的语气。
　　“文秘书，你别搀和公司的事儿，我现在跟辞职没区别。”安茉抗拒的回绝，她觉得文森找她多半是公司的事情，而且她现在真不想见到黄轶飞。
　　“安助理，绝对不是公司的事儿，司机霍师傅你知道吧？他和黄先生公寓别墅的保姆大姐不知道怎么的搞到一起了，霍师傅的老婆上午带人砸了别墅，那儿乱着呢，我这边也分不开身，黄先生明天就要出发去欧洲了，我这一整天都得在公司帮他准备，你行行好，去别墅公寓那边把事情处理一下，司机霍师傅和保姆大姐两个全都辞退，你直接让他们收拾东西走人就行。”文森啰啰嗦嗦说了一大通，总算把事情说清楚。
　　“全都辞退？不好吧？都干了那么久。”安茉心下凛然，年纪大的人不比年轻人，找个工作真的会很辛苦
　　“最多留一个，你看谁对黄先生的用处大就留谁，我是真分不开身去处理。”文森犹豫了一下，态度很坚决。
　　“好吧。”安茉想不出拒绝文森的理由，她不用去公司，只是去近郊区的别墅公寓收拾烂摊子，那个房子据说从黄晟铉买给黄轶飞装修好入住的开始，住进的第一个人是保洁大姐，黄轶飞一次都没住过。
　　安茉挂了电话站在路边打车，飘飞的乱雪中，出租车变得尤为的稀少。黄轶飞明天就去欧洲了？说来这算是天大的好事儿，他走，她就能辞职，这不是安茉梦想了好久的事情吗？
　　有出租车停下，安茉坐进出租车，说了公寓别墅的地址，出租车缓慢的驶进拥挤的车流。安茉就看着车窗外面来来往往的行人，她把还未来得及发送的短信翻出来，上面写着：今天下雪了，看到了吗？
　　安茉一个字一个字的删除了短信，捎带着删除了黄轶飞的手机号码。

　　黄轶飞枯坐在办公室里，从出纳到会计到文森到三个外涉助理，似乎每个人都拿着文件和资料要他签字。黄轶飞恨得咬牙切齿，黄晟铉是够老道，他很突然的订好了出发的机票，很突然的让所有人把出发前的所有事情都挤在这一天里要他处理，这样他就没办法分神，也没办法分身，确实让他措手不及。
　　小小的办公室里，堆放着出发要带的行李和公司资料。黄轶飞一边胡乱的在各种需要签字的文件上鬼画符似的签着名字，一边心不在焉的看着办公室窗外飘着雪花的天空。很多事情都还没来得及，他甚至不知道会不会有时间去找安茉吃个告别的饭？抑或在简陋的茶餐厅，互相挨在一起，哪怕只是两个人呆呆的看着窗户外面行色匆匆的路人也好。
　　他喜欢抱着她的感觉，这似乎更甚于他之前索求的各种欲念。黑暗里的那种依偎，让黄轶飞满足到安心。
　　阿琪怒气冲冲的从办公室外面闯进来，叉着腰站在黄轶飞的办公桌前，“阿飞，你偏心，为什么带戴安去欧洲，不带我去？”
　　黄轶飞的思绪始终在走神儿，以至于阿琪怒斥他的时候，他的脑子慢了半拍。
　　“肯定是安助理搞出来的对不对？是她先通知戴安做准备安排出来的吧？要是她先通知我，黄伯伯一定会让我跟你去的。”阿琪尖细着嗓子，歇斯底里的嚷着，甚至还加上了跺脚的动作。
　　“关安茉什么事儿啊？”黄轶飞终于回过神儿，他突然觉得安茉的名字直接叫出来也没别那么难。
　　“当然关她的事啊，我和戴安跟你的约会都是她安排出来的好不好？我们都是给了她好处的，拿人钱财与人消灾，我可是真金白银给了她钱的！戴安不也给是又给香水又送化妆品，吃的喝的吗？”阿琪气急败坏的嚷着，她向来不是吃亏的主儿。
　　“你说什么？”黄轶飞眼神阴翳的盯着阿琪，像是要看到她的心里，以此论证刚才她说出来的是真是假。
　　“你不信去问安助理啊。”阿琪理直气壮，她巴不得找来安茉质问，也好泄泄她的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