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这只该死鸟》十八子墨

58、一语成谶

　　黑暗的客厅里，云志平躺在沙发上，看着天花板出神。窗户外面的夜色里，微薄的星光和月光，透过窗帘，斜斜的打在暖色调儿的墙壁上，墙上的挂钟寂寥的咔咔着，苏珏应该已经睡了，云志在等苏迪，小女儿心态的姑娘，禁不起撩拨和挑逗，憋足了好奇心和荷尔蒙，不需要任何额外的催化剂，他之前一直没对苏迪做什么，是因为没什么兴趣，即便现在想做什么，他也没有太大兴趣，最本能的身体需求，岳小芝和阿布，都是很好的人选。
　　若是没有耐心，苏迪的情窦初开反而会成为一种无趣。而但凡经历过很多事情的人，却都没办法正正常常的表现欲念，索求的反而都是些匪夷所思的嗜好，仿若在回忆抑或祭奠历久弥新的苦痛，就更加的向往快乐的感觉来的越艰难越好。这就好像一个在十八层地狱里受尽各种折磨、呆了上千年的妖孽，窜出人间，有人对他好，他连吃惊都不会吃惊，而是直接吃掉对方，万事沧桑，他已然不知道何为好与不好了。
　　苏迪的房间门慢慢的被拉开，缝隙里的柔光散了出来。云志微闭上眼睛，均匀着呼吸。苏迪蹑手蹑脚的凑到云志身边，摇摇他。
　　“干什么？”云志压低声音，推拒着苏迪的柔软的手。
　　“去我房里……”苏迪的声音透着兴奋和紧张，她敞开的睡衣里面，是小可爱的内衣。
　　“别闹了。”云志别过头，接着想把身体也转到沙发内侧。
　　苏迪笨拙的拥住云志，她也不知道自己亲吻是不是地方。云志僵硬了一会儿，这才转过头看黑暗里的苏迪，苏迪又紧张又兴奋。云志的手慢慢抚着苏迪的脸颊，扳住她的下颌吻了上去。
　　“嗯……去我房间……”苏迪艰难的推开云志，拽着云志的胳膊。
　　云志终于悄无声息的从沙发上起来，他打横的抱起苏迪娇小的身体朝房间走去。苏迪缩着身体，头就那么贴着云志的胸口，她还紧张的咬着手指头。

　　文森敲了黄轶飞办公室门好一会儿，里面也没反应。文森最后都准备转身走了，他怀疑黄轶飞可能还没来，文森转身刚走两步，听到办公室里面传出什么东西掉到地上的声音，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再次走到办公室门口，试探性的扭着把手推开门。办公室门被文森推开，黄轶飞刚从地毯上爬起来，他好像刚才一直都睡在两个椅子对搭在一起的简单的类似床的架子上似的。
　　黄轶飞从地上爬起来，看到门口站着的是文森，表情失望之极，“你来干什么？”
　　“我……安助理昨晚给我打电话，说她病了……她今天没办法来上班。”文森有点儿结巴，他怕自己说出安茉不来上班的事情，黄轶飞又会跳起来炸毛，但他又觉得黄轶飞不回酒店，在办公室里过夜很让他想不通。
　　“病了？”黄轶飞表情愕然，抓起椅子上搭的大衣就要走。
　　“没事儿，就是感冒发烧……一到冬天就有很多人得流感。”文森仓皇的挡住门口，不让黄轶飞出去，他还真怕黄轶飞去欧洲之前出什么小闪失，黄晟铉也不允许，文森可不想这时候有什么差错。
　　黄轶飞停住脚步，若无其事的抬手帮文森整理他有些扯乱了的衬衫领口和打歪的领带，“文秘书，有女朋友吗？”
　　“没有……”文森噤若寒蝉，他感觉自己的脊椎麻麻的，透着彻骨的凉意。
　　“打算什么时候有？”黄轶飞娴熟的重新帮文森打领带，动作规范的像职业礼仪师。
　　“这个……不是我能决定的吧。”文森额头上的汗都出来了，他潜意识里的想法是，黄轶飞会借着打领带的动作勒死他也有可能。
　　“等你将来有女朋友了，对人家好点儿。”黄轶飞平静的处理完打领带的最后一个动作，拍拍文森的肩膀，拎着大衣，拉开办公室的门，大踏步走了出去。
　　文森呆呆的站在原地，他都能感觉到自己里面的衬衫后背都湿了。文森突然觉得，他比较能接受现在的黄轶飞。

　　苏迪睡的很熟，云志微侧着身体，让苏迪躺靠在他胸口，他的下颌抵着苏迪的秀发，冬日里很好的太阳光渗透出窗帘，暖暖的。凌乱压抑且冲动的夜晚终于熬过去，云志终于明白安茉说的没感觉是什么意思，他的身体在苏迪面前，只有生理反应而没有心理反应，这也是一种恹恹的没感觉。但云志觉得他在苏迪这件事儿上，自己跟禽兽真的没什么区别，又有什么关系呢？人和兽的区分无非是有人性和兽性，但他身体里的人性都被耗尽了，若再没有点儿兽性，那到底为什么活着呢？
　　云志在看墙上的石英钟，他在等苏珏推门进来。昨晚他打横抱着苏迪进来，故意没有反锁房门，就是要苏珏早上起来后推门进来，然后看到他和苏迪纠缠在一起的身体，云志厌倦了在这个家里在继续伪装下去，他更渴望看到苏珏无法面对的那个瞬间。伤口的疤痕早晚都要袒露，即便自然愈合，结痂处依然要重新暴露在空气中。
　　苏珏起床后，在客厅里没看到云志，也没看到餐桌上摆着云志做的早餐，她以为云志走了。之前云志在这里的时候，她会主动跟苏迪睡一个房间，让云志睡自己的房间，昨晚她是故意让云志睡客厅，她不太喜欢原本只属于两母女的家里突然长时间多出来一个男人，苏珏的目的是让云志走，客厅里没有云志，苏珏反而松了口气。
　　“小迪，起床了……”苏珏是带着惬意的放松的心情推开苏迪的房间门的，然后她就看到了云志和苏迪相拥而睡的场面。
　　云志背对着房门，他连眼睛都没闭，平静的享受着苏珏如坐针毡一般的焦灼和不安。苏珏嘴巴张的大大的，她后面的话像是被什么东西卡在了嗓子里，虽然之前也有怀疑过两个人之间是否有过越雷池的行为，但任何怀疑都不及剩余雄辩的事实更让人苍白无语吧。苏珏慌慌的退到房门口，关上房门，她摸着自己的胸口，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然后竭力的镇定自己，然后，开始轻轻的敲门。
　　“小迪？该起床了！”苏珏在门口提高了声音，敲门声也更响了起来。
　　云志的嘴角浮动起一丝微笑，他满足的闭上了眼睛。苏迪打着哈欠醒过来，当她意识到苏珏在叫门，紧张了一下，开始摇晃云志。云志慢慢睁开眼睛，看着苏迪。
　　“从今天开始，你正式是我的啦。”苏迪小小的霸道的亲了云志一下，然后手忙脚乱的开始穿衣服，“快起床啊，妈在叫着呢。”
　　“哦。”云志这才慵懒的从床上坐起来，他清瘦疏朗的身体泛着健康的古铜色，云志觉得他的心情从来没这么放松过，他甚至很主动的再次拥吻了一下苏迪。苏迪笑出声，但云志突然感觉他恶心到自己了。
　　“小迪，我先去做早餐，你快点儿。”苏珏强作镇定的声音透着颤栗，她还在假装自己不知道云志也在房里。

　　安茉一语成谶，她打电话给文森请病假，昨天后半夜就真的发烧了。倒也不是她乌鸦嘴，而是她昨天担惊受怕的吹了大下午的冷风，不感冒发烧才怪。一大早上，连下床去洗手间的力气都没有，岳小芝非常细心的发现了安茉感冒发烧，倒也不是她多细心，只是在此时，她逼着自己额外的细心。
　　不管是云志还是安茉，岳小芝必须给自己找一个能留下来的理由，于是她逼着安茉吃了感冒药，然后逼着她好好的回床上睡觉休息，她甚至取代了陈妍去熬粥，早早的催陈妍去和风坊上班。安茉睡的很踏实，在让人犯困的感冒药的作用下，昏昏沉沉的睡眠状态亦能让人踏实，她的床边还放着没画完的黑白稿的图案。
　　岳小芝坐在客厅里一边做面膜，一边准备中午想给安茉做的蛋花汤的材料。当敲门声响起的时候，岳小芝想都没想就冲过去看门，她想一定是云志来了，但当她拉开门的时候，看到的却是黄轶飞，黄轶飞抱着一个大箱子，表情非常不自然。
　　“你来干什么啊？小茉不欢迎你，你走吧。”岳小芝挡在门口，她一点儿都不喜欢黄轶飞嚣张不羁的狂妄。
　　黄轶飞眯着眼睛看着岳小芝，他蹙着眉头似笑非笑，“你是希望她喜欢云志呢，还是希望她喜欢我？”
　　岳小芝愣了一下，她不爽的看了黄轶飞好一会儿，才让开门。
　　“这才是聪明的女人，这个你拿去，你看能用什么用什么吧。”黄轶飞揶揄的笑着看了岳小芝一眼，把手里的箱子塞给她，“安助理呢？”
　　“她早上吃了药，还在睡，你别吵醒她，你买的什么啊？”岳小芝没好气的抱着箱子，沉甸甸的，她打开箱子盖，吓了一跳，里面有煎饼果子、苹果、香蕉、豆浆、油条、包子、馒头、饼干、面包、蛋糕，甚至还有今天的晨报和路边经常有人叫卖的地图和星座运程。
　　黄轶飞没有说话，径自走向安茉的房间。他很多年不给别人买礼物了，也不知道该买些什么，在开车来的路上，黄轶飞基本上是看见什么就恍恍惚惚的买什么，就这么装了一箱子拎着过来。

　　苏珏在厨房里慌慌的做着早餐，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那么慌，煎蛋糊了，面包片也烤的过火了，焦焦糊糊的，沙拉酱涂抹的到处都是，温热的牛奶倒出来竟然是滚烫的。苏珏切西红柿还切到了手指头，殷红色的血续着刀刃的方向，渗的很慢，她找不到创可贴，只好胡乱的用厨房粗粗的卷纸包裹上，但血迹很快就渗出来，卷纸上湮出妖异的血痕。
　　“要帮忙吗？”云志若无其事的推开厨房的门，他的衬衫还有些皱。
　　苏珏说不出话的看着云志，她握着被卷纸裹住的还在慢慢渗血的手指头，想着一个正常的母亲在此时应该有的一种反应。云志关切的看了看苏珏的手指头，从储藏柜的小盒子里拿出创可贴主动帮苏珏包扎了伤口，苏珏心下骇然，云志什么时候，跟她一样熟知家里的各种摆设和东西放在哪儿了呢？苏珏的脸色苍白到极点。
　　“我小时候经常一个人做饭吃，那个时候我经常梦想……在干净的厨房里，烤面包片，煎鸡蛋，听着煎鸡蛋在平底锅里滋滋响的声音，都是一种幸福……面包片烤糊了其实没关系，捣碎了一样吃，用牛奶冲的口感更好……我妹妹就特别喜欢吃。”云志开始收拾厨房里的残局，他重新开始煎蛋，把烤的焦糊的面包片捣碎了，冲泡进牛奶杯。
　　“妹妹？你不说你们家就剩你自己了吗？”苏珏终于回过神儿，她看到云志倾斜着肩膀切东西的姿势，苏珏就不自觉的用手去摸自己的右肩膀。她一直都有倾斜着肩膀的习惯，从小就有，上学的时候，左肩膀背书包，习惯性的挑高着，时间久了，右肩膀就自然而然的倾斜下去。
　　“她死后才剩下我一个人的。”云志给苏珏到了杯温水，继续煎鸡蛋，烤面包片。
　　“她死了？”苏珏的脑子开始发蒙，她突然发现云志远没有她能想像到的那么简单。
　　“自杀，割了自己的手腕，送到医院都没办法救回来，割得太深。”云志喝了一口冲跑了焦糊面包片的牛奶，他绒绒的唇边留下了淡淡的白色。
　　“有什么想不开的呢？好端端的寻什么死啊？”苏珏心不在焉的敷衍着，她的心跳难受的突突着。
　　“她本来可以不用死，但没办法，她喜欢上我了，非要长大后嫁给我。”云志一边把西红柿切薄一边不疾不徐的说着，他喜欢这么被苏珏追问的感觉和状态，最好的设置就是让苏珏自己问出来。
　　“啊？哪有妹妹嫁给哥哥的道理？她这不是……这不是乱来吗？”苏珏脸色煞白，她握水杯的手都在抖。
　　“也不算乱来，我们不是亲兄妹，我是他们家收养的……”云志转头看看苏珏苍白到六神无主的脸，云志很平静，但他内心却在沸腾，这些年的苦涩已经让他习惯性的把心压成了潭水，云志的叹息倒是真诚的，“他们家没儿子，艾姝妈没有生育能力，我妹妹叫艾姝。”
　　苏珏手里的水杯啪的摔到地上，碎的响响亮亮的，她脚上的棉拖鞋溅上碎玻璃碴儿。水顺着碎玻璃碴儿慢慢的在地砖上见缝插针的湮着，苏珏整个身体都倾倒在厨房的墙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