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这只该死鸟》十八子墨

52、背道而驰

　　安茉跑到黄氏集团办公楼的顶层，已经累的满头大汗。办公楼顶层寒风呼啸，环保装置的换气扇被风吹的发出尖锐的呜呜升，薄质的新型材料很没有底线和根基的乱转，安茉靠在防护栏往下看，车水马龙的喧闹街道，变得如此渺小和遥远。
　　很多年前，离开小城市的时候，安茉想起她最后一次见到查范范，那是四层楼的楼顶，又矮又脏，她们一起看小城市，被雾霾和污浊的工业排污气笼罩的小城市天空。查范范说离开小城市，就是新的活路，安茉叹息，哪个城市都是一样的，城市越大，越寂寞，因为每个人想要的东西都太多。
　　岳小芝打过的脸颊还隐约在疼，但安茉却不难过。当她夜不归宿的时候，至少还有一个疯子似的女人到处找她，不管找她的目的是因为云志，还是因为她不想没了安茉住在哪个房子里，越寂寞的人，朋友这个词儿就愈加的奢侈。
　　“啊！”安茉仰头拼命的对着空旷的天空大喊，她的声音淹没在冬天呼啸的冷风里。
　　当安茉感觉轻松了，她转过身准备回去，看到文森不知道什么时候上来了，就站在她身后不远的地方。
　　“文秘书，又有什么指示呢？”安茉戒备着，嘲讽的看着文森。
　　“你没事儿我就放心了。”文森尴尬的笑笑，安茉能喊能叫，能讽刺他，这都表明安茉是正常的，像安茉这种人，不喊不叫不反击的时候，问题就大了。
　　安茉冷冷的看一眼文森，转身就走。
　　“安助理，你再熬几天吧，黄先生一去欧洲，你就不用来上班了。”文森在安茉的身后提高了声音，他知道这样的事实属于卸磨杀驴，但安茉要的也是这样的结果，殊途同归。
　　“谢谢文秘书为我着想。”安茉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顶层，她心里也开始涌动失落的感觉，这样一份糊里糊涂的工作，她到底得到了什么呢？

　　黄轶飞在敞开的办公室里试穿安茉买回来的衣服，白色的衬衫，米色带简约图案装饰的领带，深蓝色的西装。黄轶飞的眼角能瞥见敞开办公室外面安茉的座位，他放慢了打领带的动作，每个人都有秘密，黄晟铉挖出来的安茉的秘密，是她眉宇间淡淡的着表情的原因吗？抑或还有别的更多的隐情的秘密存在，黄轶飞想到那本厚厚的日记，不是他没勇气看，而是怕看了之后会掺杂太多的另外的感觉在里面，反而分不清他真正想要的感觉是什么了。
　　安茉噔噔的从楼梯间出来，坐回自己的座位上开始收拾东西，文森说她只需要坚持到黄轶飞去欧洲即可，安茉想那她基本已经没什么工作可做了，她现在都可以把属于自己的私人物品拿回家了，她现在想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马上回家，然后带着岳小芝去找云志。失去心跳的能力，就如让一个人失去性别一样痛苦，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安茉不想另外一个自己在多久之后出现。
　　但当安茉习惯性的拉开办公桌最底层的抽屉，伸手去抓最下层的日记本，安茉找不到日记本了。安茉的心紧了一下，她手忙脚乱的直接把抽屉从办公桌上卸下来，把里面的东西全都倒出来，还是没有。安茉开始拉开其他的抽屉，虽然她的记忆里始终记着是最下面的抽屉，但也许有时候自己放错地方了也未尝不可。
　　黄轶飞心里莫名的激动起来，他一直期待安茉发现日记本不见了会怎样？当某种隐秘的揣测和企图成为暗涌的现实时，始作俑者永远都会窃喜。黄轶飞拿了不同的领带慢悠悠的走到办公室门口，看着安茉急三火四的几乎要把办公桌拆了一样的翻找东西。
　　“安助理，这两款领带哪个颜色好？”黄轶飞装模作样的把领带往白衬衫的领口处比划。
　　“都好。”安茉看也不看黄轶飞，就给出了评价，她找不到日记本，心里比什么都着急。
　　“你找什么啊？”黄轶飞明知故问，安茉越六神无主，他心里就越莫名的躁动，果然是恶毒的趣味。
　　“跟你没关系。”安茉脸色煞白，她的手翻什么都在发抖，她的额头渗着细密的汗，安茉怎么都想不起来日记本会不在办公桌的区域，她抚着头，失魂落魄的呆站在原地。
　　黄轶飞看着安茉恍恍惚惚的样子，差点儿就直接说出日记本在他那里了，安茉踌躇了一会儿，很突然转身就朝楼梯间跑去。安茉能想到的只有刘瑾，只有刘瑾是如此迫切的从来没放弃的追问她内心深处的那个人是谁。
　　“喂！你回来！”黄轶飞意识到安茉可能会去找刘瑾，他快步追过去。
　　黄轶飞是真的紧张了一下，若是让刘瑾知道自己偷拿了安茉的日记本，貌似这种行为也算不得多光明正大，虽然他没看，也没打算看。如果刘瑾早知道安茉的日记本的存在，是不是也会像他一样做出这样的事情呢？黄轶飞不确定，但他不想这件事儿被刘瑾知道，自私也好，混蛋也罢。

　　黄轶飞追了两层楼的楼梯，才把安茉拖住，他都不晓得那丫头跑起来会那么快。
　　“干什么？”安茉戒备的想挣脱着黄轶飞，空旷的楼梯间，响着两个人急促的呼吸，安茉越来越不喜欢黄轶飞狼一样没道理的行为。
　　黄轶飞喘息着，却不知道怎么开口说。他的手紧紧攥着安茉的手腕不放，他有点儿怕安茉脱轨一样的跑去找刘瑾要日记本，抑或很突然的在楼梯间大喊大叫。
　　“你干什么？”黄轶飞无计可施的很苍白的反问安茉，他自己都想抽自己了。
　　“放开！”安茉更加用力的想挣脱，她越来越讨厌黄轶飞的没头没脑。
　　“你的日记本……在我这里。”黄轶飞艰难的说出这几个字，他的声音压得很低。
　　“卑鄙！”安茉抬手就是一记耳光，黄轶飞没有躲，他的脸难堪的侧到另一边，空旷的楼梯间响响亮亮的耳光声音。
　　“我是卑鄙，你就察觉不出来我为什么会这么卑鄙吗？”黄轶飞压抑着情绪，原来，有些话，再难堪亦是无法像正常人一样说出口。
　　“还我……”几乎是瞬间，安茉刚才还是愤怒的眼神里续慢了晶晶亮的东西，她不敢动，怕一动，那些晶晶亮的东西会噼里啪啦不听话的跌落下去。
　　黄轶飞有些说不出话的看着安茉，黄晟铉找私家侦探调查安茉，拿出来那么多不堪的资料羞辱她，她没哭，也没有软弱下去。员工餐厅里，他当众强吻她，示威给所有人看，一场索吻不过是个挑衅和斗气的过程，安茉都没有哭。但此时，他不过是拿了她一本老旧到都要脱了页的日记本，她竟然即刻就要潸然泪下，那个日记本里，到底了藏了一个人多少不能触碰的秘密？
　　“还给我……好吗？求你了……”安茉的语气从没有过的软，带着卑微的哀求和示弱，她发抖的手，试探性的摇着黄轶飞的胳膊，就像夜幕后的街头，寒风中流浪小猫突然的，却又带着骄傲和骨子里的不羁，低眉顺眼的去蹭路过它旁边的某个行人的腿，间或着不敢嘶喊的喵喵叫。
　　黄轶飞避开安茉的眼神，他最初的想法是说几句威胁或者冷冷的话，揶揄也好，奚落也罢，但这个时候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黄轶飞很突然的把安茉搂在怀里，他的下颌抵着安茉的额头，“我只是……”
　　安茉蛮横的挣扎着，黄轶飞能感觉到他衬衫的胸口处，热热的湿。他就用力的抱安茉更紧，紧到让她无法动弹，如窒息一般的禁锢。刘瑾没有说错，安茉的身体里，透着凉凉的寒意，如她眉宇间极淡的表情，黄轶飞从自己怀里抱着的安茉身上，嗅不到情感的味道，像中性的须后水，散发着恬淡若离的气息。

　　苏珏接了苏迪回到家的时候，云志正在厨房做菜，他切彩椒丝，切的很细，也很慢。云志在想安茉那天晚上的反应，他碰她的身体，她僵硬的像个木头，眼神空洞的如瞬间失去了灵魂的塑像。很多年过去，云志给了安茉很多东西，唯一一样缺失了，人的本能，他以为他把她保护的很好，他确实把安茉保护的很好，她把自己压抑成了塑胶人。当他碰触她身体敏感的地方，换了阿布和岳小芝，会悸动到低吟，但安茉却睡着了。
　　然后，苏迪的哇哇声音，像失了控的喇叭声。
　　“妈，妈！我们有口福啦，天啊，有的吃了。”苏迪叫着，拉开厨房的门，看到云志像个职业的厨师一样专注的切着冷盘的彩椒丝点缀。
　　“回来了？”云志没什么表情的看了苏迪一眼，世间狗血的事情，云志甚至想过，若是苏珏或者苏迪患了重病，比如肾病等需要器官移植的病，这样拉开真相是不是回更残忍一些，他可以装着不知道，守在她们的身边，看着她们的生命一点点的耗尽，耗到不忍离开这个世界，却没办法改变事实？抑或，他捐了自己的肾？让她们带着罪恶的肮脏的基因继续活以后的人生？每次想起之所以活着，是因为他这个二十七前被丢弃了的垃圾一样的孽种？
　　不过可惜，苏珏和苏迪的身体都很健康，云志臆想的那些没办法继承事实，那些残忍到黑暗和邪恶一样的真相，还须他一点点的想办法揭开。这不比新娘羞赧的红盖头，揭开后是某个人生开始，恰恰相反，当云志揭开真相后，极可能是某些事实的终结和结束。
　　客厅的餐桌上摆着做好的水果拼盘，精细到每块水果片上都扎了细细的牙签。苏珏换了拖鞋，诧异的打量着水果盘，因为她一直是有这样吃水果的习惯的，把很多种水果洗净切好，再扎上细细的牙签，摆放在客厅的茶几或餐桌上，茶余饭后，看电视的时候，做消遣的甜点。苏珏不知道云志为什么会知道她的生活细节，但她想云志还是够细心，肯定是问过苏迪她有这个习惯，这样一想，云志倒不失为一个能照顾苏迪的好男朋友。
　　“我今天没什么事儿，总吃阿姨做的饭菜，都不太好意思了，所以想给你们做顿饭。”云志端着拌好的凉菜出了厨房，他的彩椒丝让人看了垂涎欲滴。
　　“你怎么知道我爱吃这个啊？是小迪告诉你的吧？”苏珏更惊讶了，她素爱青菜，尤其是清淡的彩色的蔬菜，犹如少女钟爱艳丽的华服。
　　“我随便做的。”云志的心底涌动着奚落的冷笑，母子连心，总有些东西是割舍不断的，相似着，重复着，延续着，如同蛋白质遗传一样的奇妙。
　　“妈，你干嘛那么激动，好像云志是你儿子似的，我才是你女儿好不好？”苏迪嘟着嘴吃醋，苏珏脸上欣喜若狂的表情让苏迪没来由的不爽。
　　云志和苏珏的手同时松开，彩椒丝的凉拌菜啪的掉到地板上，玻璃碗四溅着碎裂，彩椒丝洒了一地。苏珏和云志几乎同时蹲下身去收拾，彩椒丝盖住了玻璃碗碎片，云志和苏珏的手指几乎同时在收拾中被划破，血迹斑斑的手指触碰到一起，混着彩椒丝和碎玻璃碴儿，妖艳的如同梦里才能绽放的罂粟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