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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沈醉若梦 ...

  •   中秋节聚餐开始后,黄晟铉悄无声息的撤了。大人物通常都这样,笑看人情冷暖,旁观世事通达,俗人俗酒俗聚会,不过是喧嚣都市的闹场,看少了耳根清净,看多了厌恶人性。
      安茉就在这一大堆的俗人里到处躲藏,她躲刘瑾,虽然那天安茉推开了刘瑾,但陈妍的突然到来,安茉还是觉得自己的心受到了伤害,这种伤害来自刘瑾的不清不楚的。安茉也躲黄轶飞,她知道黄轶飞看到了那天她和刘瑾在楼梯间的私密场景,那个混蛋是一定会笑话自己的,笑话她被人家劈成了□□腿都不知道,劈来劈去还他妈的是同班同学。
      席间,有家室的先撤了,刘瑾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带着陈妍离开了,安茉就觉得她的心空荡荡,她终归还是患了自作多情的病。没家室都还在喝,安茉不想回家,岳小芝让她头大,一会儿去她那儿住的陈妍又是一个问题,岳小芝买了床,她终于不用睡沙发了。但陈妍的到来,安茉觉得她真跟客厅那个瘸了腿的沙发是一条命,就算为了面子,安茉也不能让陈妍睡沙发吧?硬是说出让陈妍睡沙发的话,未免有挟私报复之嫌。
      酒过三巡,全公司只有两个人喝醉了,一个是文森,他其实是被灌醉的。虽然大家都是你好我好大家好,但文森这个大内总管端是一副标准的职场六扇门的遗风,谁都得循着他的规矩来,内里大家都不爽文森,黄晟铉离开,但文森不能离开,他得代表黄晟铉表演亲民和平易近人,所以即便被灌酒也要有灌必应。另一个就是安茉,她人轻言微,还没有情分大到别人灌她酒的份儿上,她是自己灌醉自己的,安茉想,一醉解千愁,即便愁上愁也罢,虱子多了不咬人,都愁上愁了,还愁个屁啊?
      一直到酒店的服务生来收拾杯盘狼藉的大厅,安茉才从角落里爬起来往外走,整个大厅除了她满眼都是统一制服的服务生。安茉踉跄的走去电梯间,路过洗手间门口的洗手池的时候,看到了醉的一塌糊涂的文森,浅色的职业西装全是红酒和汤汁的颜色,脸红的像个虾米,一只皮鞋穿在脚上,另外一只皮鞋不知道掉到哪儿去了,正搂着洗手池旁边的大盆绿萝昏睡。安茉扶着墙慢慢蹲到文森面前,醒来后看到自己这个样子,还不得颜面尽失吗?而且都大半夜了,还这幅德行,明天早上怎么去公司见人呢?
      “文秘书?文秘书?”安茉摇晃着文森,怎么摇他都不清醒。
      安茉用力拽起文森,架着他走到电梯间,没想到餐厅的电梯过了打烊时间就停用了。人安茉只好架着文森一步三摇的走楼梯,安茉不敢走快了,她也醉的可以,她担心走快了,会跟文森一起从楼梯上摔下去。不过是三层楼的楼梯,安茉扶着文森走了将近半个小时,人喝醉后,死沉死沉的。
      餐厅门口还听着司机霍大叔的车,霍大叔在车上都睡着了。安茉架着文森走到车旁边,敲了好一会儿的车门,司机霍大叔才醒过来,赶紧把文森扶进车里,文森住的地方跟安茉住的地方在相反的两个方向,不管先送谁回去,再送另外一个,往返少说要一两个小时,霍大叔说这话的时候就能感觉他不想两个都送。
      “你送文秘书回去就行,我……我明天不上班了,什么时候回去都无所谓。”安茉冷淡的关上车门,果然是人情冷暖世态炎凉。
      “那你注意点儿。”司机霍大叔颠颠儿的开车走了,空旷的马路上响起车子疾驰的声音。
      飘散的汽车尾气在安茉周围慢慢散去,安茉刚要转身朝另外的方向走去,身子一软,她单腿摔到路边,呕吐了起来。发酵了食物混着酒精,在胃液的作用下,散发着腐败的气味儿,安茉呕吐的更厉害了,好一会儿她才勉强站起身,走到路灯附近的马路边台阶上坐下,想缓缓力气再侥幸的打个车回去。

      黄轶飞就坐在不远处的路边,他自己的跑车里,等着看热闹。
      他一直在等着看安茉和刘瑾怎么演聚餐会的后半场,让他失望的是,刘瑾已经带着陈妍离开了,安茉竟然还没出现。聚餐会的人散了一波又一波,但每一波都没安茉的人影,黄轶飞开始胡思乱想,莫不是这丫头想不开,找了个洗手间割腕谢世了?要不然就是从后门溜走了?反正是无颜见江东父老?
      一直等到餐厅打烊了,安茉也没出来,黄轶飞都发动车子准备离开了,才看见安茉吃力的架着狼狈不堪的文森从酒店餐厅里面出来。他在心里嗤笑,自己的事儿都没处理明白,还有心思帮文森?司机霍大叔开车送走文森,安茉猝不及防的蹲在路边呕吐,黄轶飞依然坐在车里没动,他在心里哼,活该,让你死撑,你不是很能装怂吗?
      安茉艰难的走到旁边的台阶上坐下,倚着冰凉的水泥柱子。黄轶飞发动车子的手就那么惯性的保持不变,他既没有踩油门,也没有熄火,当他看到安茉两只手捂住脸慢慢低下头的时候,终于还是选择将车子熄火,然后从排座拿了一瓶矿泉水,拉开车门下车,朝安茉的方向走过去。

      安茉能感觉到自己的额头滚烫,胃部灼烧一般的难受,她的两条腿软的根本站不起来,看什么都是模模糊糊,这不是宿醉,是沈醉,沈醉之后就是虚脱。人若买醉无须买多少酒,只需有惆怅的事儿即可,安茉将头触碰在冰冷的水泥柱子上,感受温差带来的清凉,傻呆呆的看着瘦的跟鸟毛一样的弦月,含糊不清的吟着诗词,“一钱清风三两酒,半弦瘦月几觞秋?十里秦淮六朝梦,故国烟消万古愁……我有什么可愁的?五代十国都没了,连骨灰都没剩,人家那才叫愁……”
      黄轶飞拎着风衣和水,坐到安茉旁边,把衣服递给安茉,“穿上吧。”
      安茉打开递过来的风衣,眯着眼睛看黄轶飞,既陌生又有点儿熟悉,“你是谁啊?”
      黄轶飞没好气的把风衣强行披在安茉身上,“不就是遇人不淑吗?至于吗?你就这么点儿抗打击能力?”
      “淮左名都,竹西佳处,解鞍少驻初程。过春风十里,尽荠麦青青。自胡马窥江去后,废池乔木,犹厌言兵。渐黄昏,清角吹寒,都在空城……杜郎俊赏,算而今,重到须惊。纵豆蔻辞工,青楼梦好,难赋深情。二十四桥仍在,波心荡、冷月无声。念桥边红药,年年知为谁生……”安茉很难过的背诵着姜夔的《扬州慢》,背完了,她仰着脸看黑漆如墨的夜空,不让眼角湿润再流淌下去,“这是他……最喜欢的一首词,以前在高中的时候……重复的背,他以为我不记得,我其实一直都记得。”
      “你别说得那么惨兮兮的好不好?你俩要真是两情相悦,他家里怎么会还储备个姑娘?”黄轶飞恼火的弹了安茉的额头一下,弹完后他发现安茉的额头烫的厉害。
      “你懂什么?他是第一个给我掌声,第一个知道我秘密,第一个称赞我诗词写的还不错的人,你是不会知道我以前……有多惨的,你这种没经历的人,我跟你没话说。”安茉厌烦的推开黄轶飞,她想站起身离开,但腿软直哆嗦,连呼吸都变得灼热滚烫。
      “你想跟我比惨是不是?”黄轶飞冷笑着斜睨着安茉。
      安茉勉强站起的身体,软软的晃了晃,虚弱的朝水泥柱子的方向倒了过去。
      “喂喂喂,你还没跟我说你住哪里啊?醒醒。”黄轶飞慌忙抱住安茉的身体,习惯性的用手拍打她的脸颊,安茉刚才强忍了大半天没流下的泪水,这个时候全都顺着眼角肆意横流,黄轶飞愣了愣,拍安茉脸颊的动作停了下来。
      黄轶飞犹豫了一下,从安茉的口袋里翻出手机,翻找着里面的通讯录。

      安茉醒来的时候,先是嗅到了米粥的香味儿,然后是胃部痉挛一般的难受。安茉睁开眼,看到了自己租住的房子的天花板,白花花的掉了三分之一的墙皮,客厅里好像有来回走动的声音,她开始努力回忆自己昨天晚上怎么回来的,先是送喝醉的文森上车,然后她好像吐了,然后,然后……然后,应该是打到车回到家了?她以前倒也有过这样的经历。
      “我熬了点儿米粥,你喝点儿吧。”陈妍端着米粥出现在卧室门口,她垂着眼睑看地面。
      安茉一激灵坐起来,陈妍?陈妍怎么会来?陈妍端着米粥送到安茉的床边,碗里的米粥浓稠清香,还特意点缀似的放了几片小香菜叶。
      “我……我昨晚没说什么吧?”安茉又紧张又窘迫的看着陈妍,酒后吐真言,她真害怕自己说了些自己都不记得的话。
      “没有,你同事送你回来的,挺晚的,都睡了。”陈妍依旧低眉顺眼,说话的时候跟高中时一个样子,她不喜欢看着别人的眼睛说话,每次说完话都像解脱似的掉过头。
      同事?安茉想了半天没想起来是谁,也许是霍大叔良心发现?送完文秘书后专门回来送的自己?
      “你不去上班吗?”陈妍走到门口的时候,略停顿了一下,即便是问人话,陈妍也习惯性的侧着身,低着头。
      安茉看了一下墙上咔咔响的破表,已经是上午十点多了,她是真不想上班,索性不去。安茉已经回忆起聚餐会上,好像是文森说黄轶飞给出的建议,公司接接来了所有分公司经理的老婆孩子或者女朋友,算是福利,陈妍就是这样来的?
      “不用去,我请假了,谢谢你帮我做米粥。”安茉泄气的躺倒床上,莫名的心烦,却不知道自己在烦什么,但安茉想,她的烦恼之一,是刘瑾,如果刘瑾之前没有跟自己在楼梯间说那些话,或许她不会那么心烦?

      黄轶飞倚在办公室的窗口处往外看,手指间的香烟忽明忽暗的蔓延着火炭似的微亮。他想起自己在安茉的手机了拨打了好几个号码,不是关机就是没人接听,当他拨打了一个叫云志的手机号码时,云志在电话那边问他是谁?两个彼此带着戒备和敌意的男人一问一答了好一会儿,云志才把安茉的住址告诉了自己。黄轶飞想真他妈的麻烦,还不如直接把安茉丢到酒店算了。
      当烟蒂的热度敏感的发出热度警告的时候,黄轶飞就想起来他抱着安茉醉的沉沉的身体走在幽暗狭窄的楼道间,安茉的两只手紧紧地拽着他风衣里米色衬衫,紧到都让衬衫的领口勒住他的颈部,他都要喘不过来气了。当黄轶飞敲开安茉住处的门,想把安茉放到大卧室里老旧的木床上的时候,安茉依然不自觉的揪着他的衬衫纽扣处不肯放,甚至还揪掉了其中一个扣子,他米色的衬衫皱巴巴的像是跟人打了架似的褶皱。一个人要多么的没有安全感,才会那么紧紧的,紧紧的揪着自己所能抓住的所有东西?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似的?
      黄轶飞俯身掰开昏睡中安茉的手,他的耳边就响着安茉如猫一样躁动的呼吸。他不知道自己用了多长时间,才把安茉揪着他衬衫的手,慢慢的一根一根手指的轻轻掰开。
      敲门声有些恼人的,在这个时候响起,黄轶飞皱了皱了眉头,“进来。”
      办公室门被轻轻推开,刘瑾一脸疲倦的表情,“安茉呢?”
      “我让她回家面壁思过了,怎么能不分四五六什么样的男人都交往呢?”黄轶飞斜睨着门口站着的刘瑾,微翘着嘴角冷笑,“也说不准她这会儿正跟你女朋友陈妍小姐在叙旧呢,你们三个不是高中同学吗?你听没听过三人行必有我失?”
      “你是故意的。”刘瑾攥紧了拳头,他也在冷笑。
      “刘经理,我让你跟你女朋友团聚,没想到你对我的怨念这么深,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不知道好歹?”黄轶飞表情促狭的打量刘瑾,怎么也想不出安茉会好这种类型,喜欢姜夔的《扬州慢》又如何?不就是二十四桥今犹在吗?
      “我和安茉之间的事情……跟你没关系,对啊,黄先生怎么会突然对安茉的事情那么关心呢?安茉跟我说她是被迫在煎熬三个月的试用期的。”刘瑾眼神奚落的瞥着,黄轶飞向来没有什么好的口碑,刘瑾一点儿都不觉得眼前这个人有权利介入自己的私事儿。
      “是没关系,但我向来喜欢殃及池鱼,我不会让跟我不对付的任何人好过,安茉没好日子过,你也同样没好日子过,道理就这么简单。”黄轶飞再次冷笑,刘瑾的那句没关系还真是有刺到他,他和她之间什么关系都不是,他还有一大票女朋友排队等着约会,安茉的死死活活关他什么事儿呢?
      既然没关系,尽可让伤害来的更猛烈些也无妨。如果伤害能抵得上彼此之间关系带来的失落感,他黄轶飞不会吝啬任何杀手锏,也不会忘却享受任何冲撞带来的异样和激动。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沈醉若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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