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这只该死鸟》十八子墨

10、男人之道

　　大理石温润的表面，嘀嗒着炫色的血花，无声的诡异着让人由内而外的寒颤和恐惧。一如黄晟铉暴怒的喘息，还有他眼睛里分不清是激愤，还是别的什么难以名状的神情。
　　“没听见让你滚吗？怎么还站在哪儿啊？你大学怎么读的？会不会看人眼色？”黄晟铉办公室的门，无声无息的被推开，黄轶飞幽灵一般的依靠在门口处码放的很整齐的哑光面的办公陈列柜子上，他的表情更像是在鉴赏一出默片的折子戏。很多时候，越是无声无息，越是透着咄咄逼人的恐怖。
　　安茉僵僵的呆站在原地，她看眼色的能力，早就被岁月磨成了慢半拍。
　　死一般的静谧，黄晟铉握的紧的不能再紧的拳头，发出脆生生的关节的声音。黄轶飞若无其事的蹲下身捡起散落在大理石地面上的雪茄，用打火机点了好一会儿，才隐约听得到他喉咙里发出舒服的□□，这种□□刺耳一般的让人想到不该想的场景。
　　“嗯，还不错，手感和口感都……”黄轶飞微蹙眉头，似乎没想出来特别好的词儿，干巴巴的表情瞄着黄晟铉，“这男人啊，越是失去了某些功能，其他的才能才会凸显出来，你看古代宫里的那些太监，没有了搞女人的本事，他们伺候女人的本事就变得炉火纯青……”
　　黄轶飞的话还没说完，文森率先打破了死寂的僵持，他拎着呆若木鸡的安茉以最快的速度冲出了黄晟铉的办公室。直到厚重的办公室门发出闷闷的响声，安茉才如梦方醒，她感觉到脸颊火辣辣的痛着，文森递给她手绢的手不正常的抖着，安茉不相信似的看着脸色白的像一张纸般的文森，甚至能听到他如重低音架子鼓慌乱的响着的心跳？
　　“让司机先送你去医院，其他的事儿……以后再说！”文森连推带拽的拉着安茉出了办公楼，朝远处叼着烟唱着走板腔调擦车的霍大叔不停的招手，霍大叔很快就颠颠儿的把车子开过来。
　　“哎呀呀……小安，你这是怎么了？”霍大叔的哎呀呀这次是真的紧张了，一脸愕然。
　　“送她去医院好好包扎。”文森利落的把安茉塞进车子，看也不看的直接把自己的钱包塞给霍大叔，头也不回的再次冲进办公楼。

　　霍大叔慌慌的踩油门，转方向盘，车子这才像睡醒了似的，从黄氏集团的办公大楼门口疾驰而去。安茉用文森给自己的手绢按压着脸颊上的伤口，她总算从刚才的惊惧和茫然中醒过来，安茉的脑子完全变成了断点，她根本想不到这一连串片段的发生到底是为了什么，就因为黄轶飞让自己给黄晟铉送了包装精美的安全套吗？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黄轶飞离经叛道，他肯定跟黄晟铉之间有着不为人知的矛盾，但安茉怎么都想不明白，她这只倒霉催的猫，怎么的就成了他们父子俩之间的导火索了？她也没做什么啊？
　　“用力按着点儿，千万别撒手。”霍大叔可能被安茉脸颊上压着的手绢上的红色骇到，声音都有些颤音。
　　其实并没有霍大叔紧张的那么可怕，只不过文森的手绢是白色的而已。安茉清醒过来反而没感觉到多疼，这点儿伤甚至比不过小学时候发狠的用拳头打她的于德峰带来的伤痛大，也比不过本家小子打她的耳光疼。某个瞬间，安茉莫名的就想起了于德峰和本家小子，想他们这些年都做了些什么？原来耐疼的能力是需要经历的，经历的多了，□□上的伤口似乎也会在记忆里变得模糊，变得轻描淡写。就连耐惊慌的指数也会大大加强，比如同场情况下，女生意外受伤流血后，是不是该大喊大叫呢？
　　“我没事儿。”安茉无意识的看一眼司机霍大叔，开始努力回想她的记忆里，是不是有过正常的本能的大喊大叫。她的生命里，即便大喊大叫了，又有谁会听到呢？
　　“小安啊，你看着也不是不安分的人，你到底对董事长做什么了？惹的他这样打你？连文秘书都慌了……我来公司这么久了，从来没看到文秘书慌过神儿啊。”司机霍大叔试探性的问安茉，他甚至开始敏感担忧是不是安茉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会不会由此连带着他这个老实本分的司机也会紧随其后跟着倒霉。
　　“谁不安分了？”安茉挤压在心底的怒气莫名的就被司机霍大叔的问话挑了起来，她就是太安分才会傻到替黄轶飞去给黄晟铉送那样一份礼物，想到这儿，安茉更加生气，忍不住对司机霍大叔吼起来，“惹他的是他儿子，是他儿子非要坚持给他送那些不着调儿的东西，关我什么事儿啊……”
　　“什么？”司机霍大叔手忙脚乱了起来，前面正赶上是红绿灯，他老人家慌的竟然调转车头直接把车子停在路边，像看外星人似的看着安茉，声音高八度的吼着，“你买的那些……那些个乱七八糟的东西，是送给董事长的？”
　　“是黄轶飞要送的，我就是跑腿的！”安茉几乎和司机霍大叔对吼了，好像她自己这个女人多不正经似的，才上班没几天就给董事长送成人用品。
　　“不管是谁送的，送那些东西就不行！你这个笨蛋！”司机霍大叔是真的发火了，他激动的方向盘都握不住了。
　　“你干嘛骂我？有本事你去骂黄轶飞啊！我好欺负是不是？”安茉的火气也彻底爆发，没道理所有的人都把自己当靶子。
　　“我骂你是因为你分不清状况，董事长出车祸后跟太监没什么区别，你送他那些东西，他用的了吗？这不是成心刺激他发疯吗？他没杀了你算你走运！”司机霍大叔失控的冲着安茉脱口而出，他更恼身边的这个小丫头送董事长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前竟然不问问自己，八卦是职场王道，都不着道儿还混个屁啊。他重新发动车子，愤愤不平的斜睨着安茉。
　　安茉愕然的睁大了眼睛，她感觉自己的下巴都要跟着脱臼了，她做恶梦都想不到会是这样的事实。譬如黄晟铉这样叱咤风云的男人，竟然不能人道？这是老天爷对女人的惩罚，还是对男人的警告啊？那黄轶飞为什么执意要她送那些个不着调儿的东西给黄晟铉呢？
　　“黄轶飞不知道吗？”安茉莫名的也开始紧张起来，想起她被文森像拎小鸡似的拎出黄晟铉的办公室，厚重的金丝楠木办公室门闷闷的关死，里面关着困兽犹斗的父子俩。
　　“他怎么会不知道呢？董事长肯接他回来，还不是因为他的双胞胎儿子……”司机霍大叔喋喋不休的八卦就像急刹车似的停顿了，红绿灯掐断了车流的喉咙。犹如人的嘴巴，时不时的真的要把一下门才行。

　　文森在厚重的隔音效果很好的办公室门口站了好久，才把急促的呼吸喘匀。他曾经好几次试探性的想把手放到触感细腻的门面儿上，哪怕只是轻轻的敲一下，但都略感寒颤的收了回去。文森略略的整理了下笔挺的西装和稍松散的领带，转过身背对黄晟铉的办公室门，指甲修剪的很整齐的右手习惯性的搭在左手上，面如止水的抬头看着空旷的走廊，寥寥无几的职员们如平常一样的偶尔会经过门口。
　　办公室门内，黄轶飞旁若无人的吸着上好的雪茄，房间里浮着淡淡的松香。刺眼的太阳光被茶色玻璃过滤后，折射的光线柱竟然透着柔美和怪异的妖娆，重合着黄轶飞脸上的表情。
　　“看来……你是真的不怕我。”黄晟铉慢慢走近黄轶飞，低沉的声音透着空荡荡危险。
　　“我为什么要怕你？”黄轶飞直视着黄晟铉犀利的眼神，他一直都想从这双眼睛里看到别的东西，比如软弱？后悔？或者感慨和衰老？但他从来没看到过。没看到过不等于没有，也许只是时间未到，黄轶飞倔强的执着的想，他最想看到的是，黄晟铉垮掉的绝望的崩溃。时间是最好的化骨散，他不怕没机会看到。
　　“你到底想怎么样？”黄晟铉从黄轶飞口中取走燃着的雪茄，轻轻的戳在黄轶飞的白衬衫上。静谧的弥散着妖异的光线柱的房间里，响起微微的嗤啦声音，焦糊的针织物的味道，犹如汽车尾气一样让人上瘾，邪恶的让人中毒却不自知。
　　“我只要我妈，把我妈还给我。”黄轶飞掸掸白色衬衫焦糊的空洞，还有透过白衬衫，烫伤的胸口，皮肤表层的烫伤像一块烙印，血液还没来得及四溅，已经焦糊在炙热的炭火里。
　　“你不要以为我真的拿你没办法，我活过的人生够你活两辈子！”黄晟铉冷哼着，恶狠狠的把熄灭的雪茄甩到黄轶飞脸上。
　　“你当然有办法！男人不能人道，就会变得惨无人道！”黄轶飞冷笑着转身朝办公室门口走去，他竭力压抑着内心蓬勃欲出的愤怒，但还是忍不住在门口站住，怒视黄晟铉，“要怪只怪你当初不够狠，你既然有本事能把我妈从楼梯上推下来，为什么就不能再补上去几脚啊，那不就不会有我这个孽种了吗？送佛送到西，杀人杀一半算什么？我他妈的怎么会是你的儿子呢？”
　　黄晟铉依然面无表情，他的眼神略避开了黄轶飞暴怒的眼睛。黄轶飞鄙夷的冷笑着，厌恶的表情连同他的冷笑一起随着口水，啐在空气里。

　　厚重的办公室门推开的时候，文森笔挺的身影本能的挺的更直了。他的眼角能看到黄轶飞在看他，也能看到黄轶飞停在他面前，眼观鼻鼻观心，文森努力不改变自己的姿势。
　　“你妈好吗？”黄轶飞的手突然搭在了文森的肩膀上，稀松平常的一句话。
　　“她……还好。”文森略迟疑，声音不高不低的，回答的也稀松平常。
　　“我妈呢？”黄轶飞突然的把头靠近文森，盯着文森的眼睛看。
　　“她老人家……应该也很好。”文森感觉自己的肩膀被压了举重的砝码，但他依然不改变挺直的身姿，也不能回避黄轶飞死盯着他的眼神。
　　“看来你是真不知道……替我问候你妈。”黄轶飞拍拍文森的肩膀，扯了自己的领带，脱掉自己的鞋子和衬衫，穿着背心、拎着鞋带，大声的哼着不着调儿的歌曲往外走。
　　空旷的走廊里，想着黄轶飞时高时低的含糊不清的歌声。本来没什么人走动的走廊，很快各个关闭着办公室房间门都开始慢慢的拉开缝隙，无数双眼睛窥视着黄氏集团里这一幕百年不遇的折子戏。
　　文森苦着脸，无奈的转身敲敲黄晟铉办公室的门，轻手轻脚的推门进入。

　　黄晟铉无动于衷的批阅着办公桌上的文件夹，看也不看紧张的文森。
　　“董事长……”文森试探性的叫了一声，他向来不重复说话，而黄晟铉也向来不需要别人重复汇报。
　　“他不是还没光着吗？随他去吧。”黄晟铉微蹙眉头，黄轶飞做的所有事情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想让他无法忍受。
　　“董事长，刚才黄先生问起甄女士的情况，是不是让甄女士见见他，说不定甄女士能劝劝他……”文森胆战心惊的，但还是努力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黄晟铉停住签约文件的手，沉默的看着宽大办公桌上的水晶饰品物件。
　　“对不起，董事长，我不该过问您的家事！”文森懊恼的微欠身，他怎么也会被黄轶飞出格的行为打乱了心智，竟然问起不该问的事情来了？
　　“如果我把甄晴还给他，你以为我还能留得住他呢？还能再找得到他们吗？”黄晟铉低低的叹息，只那么一瞬间他自己都觉得自己老了，眼前水晶球饰品的光滑镜面里，折射着他粗糙的手指，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竟然都没发现自己的手背皮肤上，赫然的开始满布着懒洋洋的老年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