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鬼成说》曦尧

4、三月三（四）

　　平心而论，殷祀他自知自己是个领域意识很强的人，就像他容不得自己生存的空间有其他生人的气息存在，这点可以从他的独居史可以窥见。就算以往有那么几个不长眼的傻帽误闯进他的领地，不出意外，都会在七天之内灰溜溜地跑走。

　　当然，殷祀从不否认这其中有他的功劳。他只是让那几个家伙看见了本不应该看见的东西而已。

　　殷祀可以理直气壮地说，他是在为公寓入住委员会创收。他不可认为那几个被他吓得魂都飞掉得家伙，还会记得把入住前垫付的房租要回来。

　　至于招小鬼吓唬普通人的行径，殷祀表示是那几个家伙的心脏承受能力太脆弱了，他不会负任何责任。想追究他？没有那几个多管闲事的老不死的本事，还是省省吧。

　　有一点殷祀想声明，对自由公寓造成的一点轻微不良影响，殷祀他还是有点歉疚，但一想到自己不用和别的人屈就在一个屋檐下，那点渺小到可以忽略不计的歉疚也就被他抛之脑后。

　　起码，凭他以往按时缴纳房租、水电费的良好记录来看，他是自由公寓当之无愧的模范租客！至少，他没有让自由公寓因307而远近驰名，外加声名狼藉。

　　没错，殷祀是一个术士，一个混迹红尘仍然要为缴房租而发愁的术士。但那是一年多以前的事了。

　　自从一年前，殷祀托人在网上制作了《鬼谈》网页，在网上接受委托，殷祀的境况才好转了起来。虽然最后那个帮他制作网页的人和他一拍两散了，也影响不了殷祀摆脱经济危机以来保持良久的好心情。

　　但现状往往是被不可预知的外力打破的，比如眼前这个坐立不安的，好像身上有虱子在挠的家伙一样，他是隔壁那个CU还是CT什么的带来的。那个女人他知道，《与鬼成说》的现任监制。当初无意中收听到这个节目，殷祀他当场就差点把水给喷了出来。

　　这帮人要收听率不要命啦？！这就是殷祀当时的第一反应。

　　更深的殷祀也了解一点，开播至今连续两任主持人出了问题，这在《鬼谈》网友讨论区里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事实上殷祀很想偷笑，虽然对已经阴云笼罩的《与》有些缺德，但对他本人来说，这意味着他很可能即将又多了一张单子。

　　他相信，过不了多久，隔壁那女人一定会找上他。不过，事情发展似乎与他预料的有些出入。

　　殷祀不仅没等到她人，没几天电台还放出消息，“诚聘新人，学历、工作经验甚至专业，统统不作数，面试通过，直接升为天音电台王牌节目《与》的节目主持人……”

　　《鬼谈》里展开了新一番的热烈讨论。

　　殷祀则嗤之以鼻，活生生的例子摆在眼前，有谁会那么想不开，赶着去死？再加上以他专业的眼光来看，那个位子谁沾谁死，都快赶上见血封喉的效果了。

　　不过，隔壁那女人果然有些手段，还把人直接送上门了。

　　说实话，殷祀对莫白的第一印象并不是太好，甚至可以说有些糟糕。一个连和他眼神对上的勇气都没有的家伙，居然还自以为别人看不见似的小心翼翼地挪动那女人身后，不可原谅的是居然还比那女人矮上几公分，眼睛圆圆的，很干净，一看就是没经过挫折的学生仔。

　　殷祀很想问问他，毕业了没？不过在把眼神扫到他身上时，他好像僵硬得更厉害了。无趣。殷祀也不再看他，省得给自己找不自在。但这并不足以支撑殷祀可以直接拒绝莫白入住的理由——只要307另一位住户还未到位，公寓入住委员会永远都不会吝啬给殷祀推荐一个新室友。

　　至于之前的小伎俩，故技重施又明显做白工的良好传统，殷祀也不打算沿用了。从莫小白的面相来看，分明是那地府鬼差才有的面相，有此等面相的人虽然镇得住小鬼，但被引来的其他东西，等级可比小鬼也高多了。招小鬼没用，招大鬼吓跑他？殷祀表示他是一个有职业操守的术士，绝对不会做这些有损术士清誉的缺德事。

　　再看那莫小白身上透出的气息来看，没有污秽参杂其中，可想而知之前生活的环境有多单调，但是以他那种体质在《与》里混，谁知到会引来什么。

　　至于把这个麻烦送上门的CU？殷祀为了报答她，很是乐意看到重新披甲上阵的《与》又将给全国的听众带来怎样的谈资，譬如“天音再创广播界记录，三大主持人连番出变故为哪样？”。殷祀相信，其他同类节目都翘首以盼着《与》后续发展，试图拿到第一手资料，赚它个盆满钵溢。

　　至于眼前小心翼翼瞅着他的莫小白，殷祀认为还是先把话撂开了，省得以后起冲突他真傻愣愣去找隔壁那女人告黑状，给她借口在307横插一杠。

　　“殷先生？”莫白试探道。

　　“莫小白是吧。”

　　“是莫白，殷先生！”

　　“那不重要。”殷祀直接无视了莫白的强调，“在你正式入住前我要告诉你公寓的规矩。”

　　“CC没有说过……”

　　莫白还没说完，就被殷祀冷眼给唬住了。殷祀不容置疑道：“我定的！”

　　“……”

　　殷祀很满意莫白的识时务。“《殷氏公寓条例》第一条：一律禁坐电梯。一旦违反，就滚出307。第二条：禁止晚上出门。”

　　殷祀看了一眼欲言又止的莫白，补充道，“工作期间除外。剩下的等我想到再通知你。还有，第一天就给我唱反调也给我收拾东西滚蛋。”

　　这个殷先生果然是个怪人，表面看起来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没想到定下的规矩居然如此的龟毛。莫白躺在床上睁着眼看天花板，想起之前殷祀提的可以称得上是无理苛刻的条例，又是叹了口气。

　　莫白不禁又怀疑了一遍，或许这从开始就是个错误。如果不是好奇心作祟，就不会拆开陌生人寄来的信件，也不会遇到这么一个奇葩了。

　　此时莫白下定决心，攒了钱一定搬出这个鬼地方！莫白不知道，这也是殷祀求之不得的。

　　透过窗帘之间的缝隙透进来的橘黄色的光亮渐渐退去，莫白起身拉开窗帘，想到差不多是时候去买菜做晚饭了。说起来CC带我来的时候，好像说过公寓旁边有个菜市场来着，或许可以找找看，顺便也可以熟悉一下周围的环境。

　　莫白出门的时候隔着房门和殷祀说了一声，不过没回应。莫白也无所谓，虽然同处一个屋檐下，莫白也不期望殷祀能和大学时的宿友一样，而且这比较符合他的性子。

　　“小白，要买东西吗？要不要CC姐带你去？”莫白路过电梯口的时候，电梯正好停在三楼，CC从里面推着一个大箱子走出来，那东西似乎很笨重，CC的额头上都是一层薄汗。

　　“CC，要我帮忙吗？”

　　“不用了！”CC的反应似乎有些过了，看到莫白脸上的疑惑，她重新堆砌起脸上的笑容，“家里的制冷器坏了，我再换一个，你自个儿忙去吧。”

　　CC说完，推着那箱子就走了。

　　莫白想，大概是CC要强的性格影响她平时的处事，自己能做的绝不假手于他人，即使勉强。

　　楼梯口和电梯口相邻，不过五米的距离。莫白瞄了一眼通往楼梯的木质门，还是进了电梯。莫白不觉得坐电梯有什么问题，至于殷祀定的规矩，如果他在走道内安装了摄像头那他也无话可说。

　　按下“1”，电梯启动，数字从“3”开始闪烁，……“2”

　　莫白盘算着该买点什么菜，作为搬迁的第一顿，说什么也该丰盛点，当然也该请一下殷先生，不管他来不来。

　　……“1”

　　……“0”

　　莫白没注意到电梯还在运行中。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