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无双》春寒待晓眠

9、虚惊（一）

　　就在思梦与太后畅谈音律的时候，皇宫的另一个地方也是一阵骚动。日理万机的当朝总理王大臣和硕怡亲王允祥居然放下了他那处理不完的公务和批不完的公文突然光临撷芳殿，并二话不说带走了正在读书的皇五子弘昼，惹得殿内一众宗室子弟们议论纷纷。
　　殿外，弘昼跟在他崇拜的十三叔身后，忐忑不安地绕了大半个御花园，进了一座亭子。和弘暾不同，他并不怕允祥，但那是在没做亏心事的时候。今天——他心虚地偷眼瞧瞧允祥——不会是兴师问罪来的吧？一定要小心应付。
　　刚一落座，就听见允祥一如往常的柔和的声音：“天申啊，近来课业学得如何啊？这身子骨儿还好吧？”
　　“回十三叔的话，侄儿一切都好，谢十三叔惦记了。”弘昼恭恭敬敬地回答，没办法不恭敬，心里有鬼啊！
　　“那就好，你也是个体弱的人，现下天气也不暖和，可得自个儿注意着。”
　　“是。”一大早巴巴的把我从学里叫出来，不会就想说这个吧？
　　“今年冬天比起往年格外的冷，又赶上圣祖殡天。里里外外的事儿一大堆，你皇阿玛、皇额娘顾不上你，你自己可得留心保养，这当口，别给大人添乱。真有个什么闪失，没的惹你皇额娘焦心。”
　　“是，侄儿记下了。”难道真是只是关心？
　　“不要以为没人管你就成天价胡闹，一天到晚的风车轴子似的没个稳当劲儿，你也瞧瞧你四哥，元寿和你才差着几天啊？看看人家那份气度，再瞧瞧你，跟个猴精似的。”
　　“是，侄儿错了，以后一定改。”说什么我都应了，您快走吧！那么多公务等着呢！
　　“唉！原本我是不放心你这身体的。如今才知道竟是我多虑了，能跑出宫去，这身子骨儿自然是不错的。”
　　“……”果然不光是为了关心啊！弘昼感觉额头开始冒汗。
　　“听说你昨儿后晌上我那儿去了？唉，这门上的奴才也真该整治整治了，你说你一个皇阿哥去府里走了一趟，竟是没一个人看见，这眼睛都长到哪儿去了？”
　　“……”汗水结成了汗珠。
　　“你十三婶儿如今也是年纪大了，这记性儿忒是不好。听说昨儿你跟她要了一个丫头，这才过了几个时辰呀，她居然一点儿也记不起来了。”
　　“……”汗珠开始往下淌。
　　“还不说实话么？”允祥说着说着，和颜悦色的脸突然拉了下来。
　　“十三叔，我……”
　　“你什么你？你胆子越来越大了，那丫头是什么人啊？查清楚了没有啊？没名没分的你就敢往宫里带！这事儿要是让你皇阿玛知道了，哼！”允祥冷哼一声，端起了茶碗。
　　一句话吓得弘昼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抱住允祥的腿：“十三叔，侄儿知错了，侄儿当时也是一时糊涂，求十三叔千万疼侄儿一回，把这件事替侄儿担待了吧，可千万不要说给皇阿玛知道。”
　　“你快起来，现如今你好歹也是个皇子阿哥，怎么能如此不成体统？给人看见像什么样子？”允祥拂开他的手，低声喝斥道。
　　“我不，十三叔不答应，侄儿就不起来。”弘昼摇晃着允祥的腿，开始耍无赖。
　　“那你就跪着吧！”允祥不为所动。
　　“十三叔，十三叔，您就再疼侄儿一回吧，十三叔——”我就不信，这招每次都管用，没理由这次就不灵了。
　　“唉！你呀，快起来，这成何体统？”允祥见状，终于无奈的俯下身，把弘昼扶起来，“你也不想一想，我若真是要说给你阿玛，现下还会站在这里和你说话么？”
　　“呵呵，我就知道，十三叔还是疼侄儿的。”弘昼听了这话立刻松了一口气，他利落地站起来，拍拍膝上的土，转眼间又变得生龙活虎起来，哪儿还有刚才那幅战战兢兢的样子。
　　“现在还不给我老实交待，那女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哎呀十三叔，她真不是坏人。您想一个九岁的小姑娘能干什么呀？”弘昼企图搪塞过去。
　　“我就问你她到底是怎么回事？别跟我说那些有的没的。”允祥根本不买账。
　　无奈之下，弘昼只好将事情经过原原本本的讲述了一遍，为了博得允祥的同情和支持，还在思梦原版的基础上进行了“艺术”加工，直把思梦描述成了天上少地上无千古罕见的苦命人。
　　“要真照你这么说，这丫头的命可够苦的。”允祥叹了口气。
　　“是呀是呀，所以侄儿才想着帮她的。十三叔，既然现在这事让您知道了，不如您就帮她办个身份，让她在宫里当差可好？”
　　“你还真得寸进尺！”允祥笑骂了一句，话锋突然一转，“方才我怎么听着这里边儿还有弘暾的事儿？”
　　“啊？这个……”弘昼一听，立刻为自己的快嘴懊悔不已，搞不好弘暾又要被自己牵累了。
　　“其实也没弘暾什么事。他就是……就是……”弘昼绞尽脑汁地想着为弘暾开脱。
　　“得了，你先顾好你自己吧！没他什么事儿你那马车从天上掉下来的？”允祥皱眉打断了弘昼语无伦次的话，略沉吟了一下说道：“你去，把那丫头叫来我瞧瞧。”
　　“十三叔——”
　　“放心，我就是瞧瞧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稳妥不稳妥。”这就等于是应承下了思梦的事，弘昼一听喜出望外，一迭声地说道：“那好那好，您等着，我给您叫去。”
　　允祥看着弘昼远去的身影，淡淡地笑了。这个侄子从小就和自己亲近，身上这种孩童稚气也只表现在自己面前。皇家向来人情淡薄，每个人都是满身的心眼，脸上扣着无数的面具。倒是难得了弘昼这样的性子，所以他更愿意尽自己的力量，帮弘昼保持住这种天性。弘昼的存在就像是在死气沉沉的皇家荡起的一股清风，不是万不得已，他不想对这份自然与洒脱作出太多的限制。毕竟，皇宫中的自由——太少了。
　　想起弘昼谈起那个叫思梦的女孩子时那眉飞色舞的样子，不由得好奇：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女孩儿呢？引得弘昼如此的兴趣。
　　正想着，弘昼的身影出现在了视野中，他一溜烟跑进亭子，“不好了，十三叔，不见了。”
　　“什么叫十三叔不见了？”允祥一皱眉，“你好好说，到底怎么了？”
　　“不见了，思梦不见了。侄儿问了我那儿所有的人，谁都没瞧见，都不知道她上哪儿了，这可怎么办啊？”弘昼急得都快哭出来了，思梦那么个个性，真要遇见什么人，难保不吃亏啊！
　　“不见了……”允祥若有所思，怎么会莫名其妙得不见了呢？这丫头不会真有什么来历吧？想起混乱的朝局以及自己那几位兄长总喜欢往别人身边安插人的习惯，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想了想，转头问弘昼，“谁都没瞧见么？”
　　弘昼愣愣地点了点头。
　　“那就没在周围打听打听，看看有谁来过？”
　　弘昼茫然的摇了摇头。
　　“唉！你这个笨孩子。”允祥无奈的一跺脚，“那还不赶快差人去问去！”
　　话音未落，弘昼又一溜烟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