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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晨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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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禁城的第一个清晨在明媚的朝阳中到来,思梦睁开眼睛时,正看到一缕阳光透过门缝钻进来,空气中的灰尘颗粒在那束光芒中快乐地舞蹈,一如思梦现在的心情,淡淡的茫然中夹杂着对未来的跃跃欲试的躁动。她揉揉眼睛坐了起来,仔细打量着这间房子,房间不大却还算干净,布置的朴素无华,像极了21世纪一般人家的客房,简简单单、干干净净,也还算舒适。尤其是身下这张床,虽比不上席梦思的柔软,但却是思梦来到这个世界后睡过得最舒服的床。这就是这个什么“第二春”活动的好处吧?和大多数的清穿女主角相比,思梦在这个世界是一天天从小长大的,这里的风俗、物产、语言、文字如今对她而言都已是无比习惯的事情,根本不需要适应。每每想起这些,思梦总是很庆幸,也有些伤感,毕竟自己告别的是一个科技和文明都高度发达的时代。如今,在逐渐与这里融合的同时,她发现她在逐渐淡忘那个时代的东西,现在她已想不起自己的同学是什么模样,当初最喜欢的歌手都有哪些歌曲,亦或者美国总统是谁。头脑中唯一清晰的记忆,使那些和爷爷在一起的画面,只有这些还没有褪色,但思梦恐惧,她怕有一天,连这些也不见了,那她的前世将是一片空白,那个时候,她该怎么办呢?
木门“吱呀”一声开了,小余子探进头来,见思梦已经醒了,忙过来问候道:“姑娘可算醒了,您等等,奴才这就给您准备热水。”
要说这宫里的办事效率就是快,一会儿工夫,小余子就把洗漱用品都张罗了来,垂手躬立道:“姑娘请。”
“公公快别这么客气,弄得我都不好意思了,这点小事怎么好劳烦公公?”思梦微笑着。要真依着弘昼的计划,将来少不得就得在这儿干了,这个小余子看起来大小算个管事儿的,现在打好关系,将来总不至于吃亏。
“姑娘客气,五爷吩咐不让人知道姑娘在这儿,所以奴才想着由奴才来服侍姑娘才稳妥些。今儿早上五爷去学里前还特意交待奴才要照顾好姑娘,这是五爷信得及奴才,奴才自当尽心尽力照顾您,这是奴才的福气也是奴才的本分。姑娘初来乍到,要是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说给奴才,奴才自当尽心去办。”小余子垂着手答得一板一眼。
唉!可悲的奴性啊!一辈子的追求就是把主子伺候好?思梦在心里为这位身残志不坚的小余子公公默哀了一分钟后开口道:“公公千万不要奴才奴才的叫了,依着五爷的意思,过不了多久我也就在这里当差了,到时候还得请公公您多提携关照呢。”
“姑娘快别这么说,别说您现在还没在咱们这儿当差,即便将来您真的在这儿当差了,奴才也只把您的主子看,只有您提携奴才的份儿,哪有奴才关照您的道理?”
“这话怎么说?”思梦一向引以为豪的220的智商,今天却突然发现她根本跟不上这位公公的思维。
“五爷为什么把您带进宫您不说奴才也明白,依着五爷待您的这份儿心,姑娘日后的好日子长着呢!况且您还出身怡亲王府,凭着这个背景,将来就是抬个庶福晋、侧福晋的,也都是有的。奴才怎么敢不把您当主子呢?”
“啊?!”思梦一头黑线,拜托姑娘我才9岁,为什么这里的每个人思想都那么不健康?看着这位小余子公公两眼放光眉飞色舞地为自己描绘“美好”蓝图的样子,思梦终于找到了弘昼成为小八卦男的原因。在这样一个环境下成长,不八卦才怪啊!
“姑娘,不瞒您说,您可是五爷带进宫的第一个姑——”
“啊!那什么……公公,我有些饿了,呃,您看,能不能——”看着小余子又想要开讲,思梦忙止住了他。不能再交流了,沟通有障碍啊!难怪人说太监是中国最变态的阶层,这么发散的思维,什么都能联想到感情上,再让他说下去,恐怕连思梦自己都要相信她与弘昼是一见钟情、两情相悦就差三媒六聘、四喜丸子了。
“瞧我,光顾着说话了,慢待了姑娘,您稍候啊!”小余子一脸遗憾地闭上嘴退了出去,看样子那被迫关上的话匣子里一定还有不少东西。
飞快的吃完饭(这回不是饿的,而是被小余子公公的长舌在旁边摧残的)小余子开始传达皇五子的指示:不要到处乱跑,乖乖地等他回来,要是闷了可以去书房看看书,或是找小余子聊聊天也可以——“五爷常夸奴才健谈呢!”说到这里小余子得意地补了一句。
思梦点点头,这一点已经充分了解了。吃饭的时候不过是看他一旁垂首肃立觉得别扭,这才请他坐下讲一讲宫里的新鲜事儿,哪知道他竟从大丧上宜妃跪到了皇太后前面一直说到了浣衣局刘头儿的三女婿新娶的小妾对大蒜难以理解的偏爱。思梦给他逼得迫不得已狼吞虎咽的匆匆吃完了这餐饭,以免他再说出什么来。奇怪呀,传说雍正最痛恨这种传播宫闱秘事的人,以小余子这张嘴,他居然能活到现在真是奇迹。
思梦窝在弘昼书房宽大的座椅里回想起早上的遭遇仍心有余悸,找他聊天?算了吧!她翻看着古旧的线装书郁闷地想着。为什么不让出去呢?清穿女主角们都是在游皇宫时碰上丘比特的,迷个路啦、摔个跤啦、跳个湖啦,一定会遇上一个黄带子。弘昼这死小子,竟然不让出门,这不是断了思梦的姻缘么?真耽误了她的终身大事谁来负责?要不要偷偷跑出去呢?思梦放下书又伸手抽出另一本认真地思考起这个问题。
门敲了两下,小余子的脑袋又探了进来,“姑娘,方才长春宫传旨,说是皇后娘娘赏下了东西,按规矩得奴才去拿,特来和姑娘告个假。”
“你要出门?”思梦一惊,“那我怎么办?”
“姑娘别担心,奴才已都安排好了,本来五爷这里人就不多,又赶上俩丫头不舒坦,奴才准他们告了假,再除去跟了五爷去学里的。就剩下仨小子,奴才派了他们一起跟着去长春宫。姑娘您只要别出这道门,什么事儿也不会有。奴才过一个时辰就回。”
“成,那你走吧。”思梦无奈,一个时辰?那是俩小时呢!什么状况出现不了啊?比如,来个阿哥找弘昼,非要在书房等,然后看到思梦,然后……思梦在心里为自己安排着剧情的发展,却猛然想起,弘昼要去上课,别的皇子自然也要去,清朝的教育制度啊!我该感谢你减少了我出现意外的可能还是该怨恨你断送了我的桃花运?思梦哀叹着,又抽出一本书。
“咦?”这是一本琴谱,没想到弘昼这里还有这种书,那小子也会弹琴么?思梦打量了一下房间,终于在西北角的纱窗下发现了一张琴案,上面端端正正的摆着一架古琴。
从前上大学的时候,思梦——也就是无双——曾经学过古筝。起因是当时的一个舍友是艺术学院学古筝的,非说无双长得有古典气质,一定要她学习一样古典乐器。也不知是老师没水准还是学生没天份,舍友苦教了半年却发现无双还处于刚入门阶段,于是终于无奈宣布无双的古筝学业可以停止了。当时她一脸悲愤的评价无双全身散发着古典气质,可骨子里却一点儿也不古典,天生一幅骗人像。可悲的是这可怜的人再次判断失误,这句话出口一个星期后,无双在一次陪她练琴时,突然对隔壁传来的箫声颇感兴趣,从此便迷上了吹箫,更可怕的是她在一个月的时间里居然练到了专业水平,搞得艺院一位教吹箫的老师哭着喊着要收她为徒,逢人便说自己发现了一位天才。
如今,呵呵,时过境迁了啊!思梦坐下来,将手放在琴上,古琴和古筝应该有相通之处吧,她想。
把琴谱摆好,她伸出手指轻轻一拨,“铮——”琴弦颤动着,带着金石之感的声音在冬日的暖阳中突兀地响起又渐渐的消逝。思梦侧着头,听着这渐逝的声响充斥着静默的房间,“铮——铮——铮——”就在她越拨越快,完全沉浸在这单调的游戏中时,窗外一声大吼立时惊得她魂飞魄散:
“何人如此大胆,先帝大丧未过,竟敢在此抚琴唱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