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无双》春寒待晓眠

6、进宫（二）

　　一句话，让车内刚放松一口气的思梦又一次把心提了起来。
　　她不由得握紧了双手，只听得车外弘昼冷冷的声音响了起来，“怎么着？看你这样子，你还想查查爷的车？难不成爷还能私藏个乱党进宫不成？”
　　“呵呵，这怎么话儿说的？五爷真会开玩笑。唉！奴才们也是没法子，实在是怡王爷定下的规矩，奴才们这也是按规矩办事儿，还望五爷多体谅些儿吧。”
　　“好吧好吧，看来今儿个不让你们查还真就进不去了。”弘昼看了他半晌，终于无奈地撩起了帘子，“得了，要查快查，查完了快滚。”
　　“哎，好嘞。还是五爷疼奴才，多谢五爷成全了。”那侍卫见弘昼终于松了口，忙点头哈腰地谢过，将灯笼凑近了马车，思梦的脸在朦胧的灯光下明明灭灭。
　　“五爷，这，这位姑娘是——”侍卫一惊之下，忙扭头向弘昼询问。
　　“哦，这是十三叔府里的丫头，今儿后晌去那府里的时候看这丫头还伶俐，就跟十三婶儿讨了过来。”弘昼不紧不慢的解释着。
　　“那，可又腰牌么？”
　　“你这是什么话？五爷还会骗你不成？”弘昼拉下脸，“她又不是宫里的人，你让我上哪儿弄腰牌去？这可不是为难人么？”
　　“可是怡王爷说——”
　　“怡王爷说什么？怡王爷加强宫防不过是为了皇阿玛的安全，为了宫里的安全，何至于就草木皆兵了？连我你也怀疑，我还会带着刺客进宫行刺不成？嗯？”
　　“可是——”
　　“你要实在不信我的话，这会儿就赶紧着上怡王府问去，从这儿到王府井一个时辰够么？大不了爷在这儿等着你，等你问清楚了爷再进宫。”
　　“奴才——”
　　“到时候爷要真的因为回宫晚了受了皇阿玛的责罚，爷也少不得把你供出来了。呵呵，好啊！咱大清国的侍卫要都跟你这么忠于职守，那何愁江山不宁啊？啊？哼！”
　　“奴才——”那侍卫一脸为难，终于还是一跺脚说道：“罢了，五爷赶快进宫吧。再耽搁一会儿可真晚了。”
　　“怎么？不问了？”弘昼冷笑。
　　“瞧五爷说的，奴才问谁也不能问您啊？方才奴才那是吃了猪油蒙了心，五爷您就当奴才是放屁，成不？”侍卫陪着笑，额头上汗珠子亮晶晶一片。
　　“嗯，算你还有点脑子。”弘昼点点头，转身钻回了车子。
　　直到感到马车重又开始移动，他才长出了一口气，摸出一条帕子开始擦汗。
　　“呦，方才听你教训人教训的挺有气势的呀，怎么你也出了这么多汗？”思梦呵呵地取笑他。
　　“你还笑，你知不知道刚才要是真闹大了，没准你小命休矣。”弘昼抚着胸脯还在后怕，想了想，又嘱咐思梦说：“既然谎话已经说出去了，日后也只能这么说了。将来在宫里万一，我是说万一，有人问起你的来历，你就照我刚才说的说。听见没？想来也没人敢去问十三叔。”
　　思梦只是笑。
　　“别笑了，我说正经事呢！你要记住，你是怡亲王府的丫头，被我带到宫里使唤几天。记住没有？哎呀，别老是傻笑。”
　　“好了好了，记住了。”思梦不耐烦地挥挥手，“我又没有笑你，我笑是觉得那个什么怡亲王真是大惊小怪哦。查得这么严，长没长脑子啊？你这么个皇子会带着一个九岁的小刺客去行刺你阿玛么？”思梦话还没说完，就瞥见弘昼一脸的不赞同。
　　“别这么说，十三叔是个精细人，虑事自然周详些。再说如今新朝初定，千头万绪，到处都是一团乱麻，什么事情自然还是严谨一些的好。何况刚才的事显见的是下面办事的人不知变通么，怎么也怪到十三叔头上？将来你要是有机会见到我十三叔，你就会知道，他其实是个极好的人。”弘昼脸上挂着崇敬的神色，幽幽的说。
　　“你很尊敬他啊？对了，你叫他十三叔，他就是弘暾的那个凶阿玛么？”
　　“什么凶阿玛？胡说！”弘昼不悦地打断思梦的话，察觉到自己语气不对，又放缓了口气，“所谓‘爱之深，责之切’么！父亲对儿子难免严厉一些。其实，十三叔平时对我们这些子侄们，都是极和蔼可亲的。”
　　“和蔼就和蔼，你凶什么凶啊！”思梦嘟嘟囔囔，见弘昼难得严肃的脸上挂着满满的敬慕，又说，“你很尊敬他。”这回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你不知道，十三叔他，救过我的命呢！所以打小我就一直很是敬重感激他的。”
　　“哦？”思梦来了兴趣，“真的么？那是怎么救的呢？是把你从湖里捞上来了？还是从马蹄下抢出来了？要不就是你贪玩儿跑出去给强盗捉住了，然后他单枪匹马把你从土匪手里救出来的？”十三不是拼命十三郎么？很有可能耶！
　　“想什么呢？”弘昼看了她一眼，“我哪有那么顽皮？”
　　哪有那么顽皮？这句话大有商榷的余地。思梦翻翻白眼。
　　“那年我还小，生了一场大病，药石无灵，连先帝派来的太医都没法子。多亏了十三叔四处奔波遍访名医，终于得了个方子，治好了我的病。皇阿玛说，我这条命是十三叔给的，要我叫他父亲呢！”弘昼回忆着往事，挂着浅浅的笑容。
　　“那你不是有两个父亲？”
　　“那哪儿能啊？”弘昼一笑，“十三叔为人谨慎知礼，这样的事他怎么会肯？所以，如今我也只喊他叔父而已。不过啊——”弘昼得意地一笑，“别人都叫他叔王，独我叫他叔父，到底还是不一样，近着一层呢！呵呵！”
　　小样儿，思梦看着他一脸得色实在受不了。谁说皇家的孩子都早熟来着？看看，不过是自己和十三比别人亲近了些，瞧这副得意样儿。也难怪，十二三岁，到底还是个孩子呢！
　　“小的时候我最佩服的人就是十三叔，他允文允武又豪放不羁，活得潇洒痛快，和我的那些叔叔伯伯都不一样。我记得有一次看到他在枫晚亭中舞剑，一袭月白长衫衣袂飞扬像谪仙一样……”
　　月白长衫？那不是我家胤禩的专利么？
　　“……一旁皇阿玛在吹箫，十三叔就和着曲子舞剑，天上的月亮那么圆那么亮，照的世界也一片亮堂，月光落在十三叔的身上，光芒是那么柔和，他回旋起舞宛如蛟龙出水一般，剑风击得亭边梨枝不停地轻摇，梨花瓣儿像雨一样飘飘洒洒落了一地……”
　　这、这、这，这不会是——
　　弘昼回想起自己那年无意之中看到的美景仍是一脸陶醉，可思梦脑子中却只有两个字：“耽美”。
　　“……那个画面我直到现在也忘不了。要不是他们腰上的黄带子，我几乎以为自己看到了书上写的仗剑天涯的英雄侠客。唉！只可惜——”
　　“可惜什么？”思梦追问道。
　　“可惜后来——”弘昼顿了一下，似乎踌躇了一下，“后来——后来十三叔出了一些事情，我就再没见过他舞剑，皇阿玛也再没吹过箫。当然现在更不可能了，只怕那个情景以后也不会再有了。唉！”
　　“你阿玛很会吹箫么？”思梦发现自己也很八卦。
　　“吹得很好。不过他很少吹，每次都是十三叔过生日时特别要求，阿玛才会吹上一曲。所以我也没听过几回。从那次之后，他就再也没吹过。我想那一天，也一定留在了皇阿玛的心里。呵呵，说起来好笑，打那天起，我就处处向十三叔学，也盼着有一天能像他那样豪迈洒脱。可是皇阿玛却说，我学得了十三叔的表却学不了他的里，天生就少了他那股子空灵明敏的性情。唉！”弘昼苦笑。
　　一旁的思梦却是听傻了。难道网上那些同人女YY的是真的？看来真得好好调查一下，要是没来也就算了，既然来到了雍正朝，还进了宫，这个“百年疑案”注定是由我来查清了，哈！哈哈！！哈哈哈！！！
　　“喂，你想什么呢？”弘昼见她脸上的表情如此诡异，不由得感觉脊背发凉。
　　“啊？我——”怎么解释？总不能说我正在思考你老爹和你叔叔有什么特别的关系吧！“啊，我是在想你到底是怎么给我安排的啊？”
　　“这个啊，不是和你说了么？这几天你先委屈在我那里躲几天，等我上内务府给你弄个身份，你就可以正式在宫里当差了。”
　　“就这么简单？”不会吧，往宫里混个人这么容易啊！
　　“别人办自然困难，你也不想想我是谁。”弘昼得意地说。
　　“那以后呢？”
　　“什么以后？”
　　“我的将来啊！我总不能一辈子呆在宫里吧？”你不要告诉我这些你都没想过。
　　“你才多大？就开始想将来？宫女二十五才出宫呢，早着呢。你先走一步算一步吧！”他转转眼珠，“要真怕以后没地方去，那你就在宫里表现好些，将来出宫的时候，没准儿主子开恩给你指个相公，这不就有地方去了？”
　　“你？我这和你说正经事呢！”思梦气结。这个小八卦男，天天想什么呢？
　　“我说的就是正经事啊！”弘昼一脸无辜。
　　“哼！”
　　“好了好了，”弘昼摇摇她的手，“你现在想这些都没用。即便不进宫，你又能怎么样？你有地方去么？在宫里好歹还有我照应着你。行了，别想了啊，万事有我呢。”
　　两人正说的话，外头车夫的声音响了起来：“五爷，到了，车子不能再往前走了，您下车走两步吧。”
　　弘昼掀开帘子看了看，跳下了马车，转身把思梦扶下来，对车夫挥挥手：“今儿个偏劳你了，可巧爷今天没带银子，回去找你们世子爷要赏吧！”
　　“瞧爷说的，奴才伺候五爷那是奴才该当的，哪儿敢要赏啊？爷要是没有别的吩咐，奴才就告退了。”说罢打了个躬，拉着马车离开了。
　　弘昼开始带着思梦在宫里转来转去，还不时地躲着来来往往的太监宫女侍卫。折腾了一个多小时后，思梦终于安全地坐到了椅子上，见到了美味的茶点。看到糕点时思梦激动得满眼泪花，也难怪，从中午到现在，七八个小时过去了，当然很饿。
　　“你不饿么？我都快饿死了。”思梦看了一眼弘昼，口齿不清地说，“对了，这里是你家，你在自己家怎么也这么偷偷摸摸的？像做贼一样。”
　　弘昼笑了一下，“还不是因为你？要是光我自己，我用得着这么偷偷摸摸么？”说罢击击掌叫进来一个太监，指着思梦说：“小余子，这位姑娘是十三叔那儿的，爷要过来使几天，你给她单独安排个地方。”
　　“是。”小余子答应一声，行个礼准备离开。
　　“慢着，别到处嚷嚷去，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明白么？”
　　“这——”小余子迟疑了一下，忽然用一种很诡异的目光打量了思梦几眼，躬身道：“嗻！奴才明白。”
　　什么意思？思梦给他看的莫名其妙。
　　“好了，吃完了就早点休息吧，你也累了一天了，有什么事明天我再向你交待。”小余子进来回说安排好了时，弘昼这样对思梦说道。
　　于是，紫禁城的生活，正式开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