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花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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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家这俩丫头啊！平素里静丫头就算活泼的了，今儿这么瞅着，才知道人外有人啊。有思梦一衬，这骊静倒显文静了。”长春宫里，皇后打量着稳稳端坐的静儿和不时喝茶吃果子的思梦向怡王妃打趣道：“瞧瞧，倒像是我这里的凳子铺着什么针毡，怎么瞅着她坐得就那么不舒坦？”
“呵呵，她就这么个性子，起先怡亲王还说说她，可总也不见改，如今索性由她去，倒叫娘娘看了笑话了。”怡王妃温婉的一笑，爱怜的看着两个品性各异的女儿回答。
“依我看，倒也不用改，这性子才有咱们旗下姑奶奶的架势，将来到了别人家也不吃亏呢！”皇后端起茶盏品了一口茶感慨道：“我就看不惯那些太有规矩的姑娘，呆滞死板一点灵气都没有，恨不能走一步都要拿把尺量量可是迈大了没有，这成什么样子？你别说，就是思梦这个性子，倒堪堪合了我的心意儿，就连皇上怕也爱见呢！”说完朝着一旁侍坐的思梦和静儿爽朗一笑挥挥手道：“行了，既不愿在这儿坐着我也就不强留你们了，小姐妹俩找个地儿说说体己话儿去吧！”
话音一落，思梦立刻跳起来拉着静儿得赦一般逃了出去，引来大殿里又一阵笑声。
九月的御苑金风送爽、水木明瑟，百顷御池碧波清荡水汽盈心。脉脉流水的波光浮动间，两个清新秀彻的人影倒映在湖中，分花拂柳、雅致翩然。
“不是我说你，怎么你去了趟木兰这蒙语竟一点长进都没有？方才当着那么多人我都没好意思点你的错儿。”静儿的端庄样子一出长春宫殿门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喋喋不休的诲人不倦持续了足足一刻钟还没有要停下的架势，“还好意思说人家蒙古人的名字奇怪，就那个‘哈尔巴拉’，你自己说，我教过你没有？‘黑虎’——这名字哪里奇怪了？你老实说，是不是打我住进宫里以后你就没再认真学过？”
“哎呀，你这么认真干什么？这东西就是学着玩儿的，这辈子一共能用上几回？”思梦伸手从身后侍女的托盘中抓起一把馒头渣，漫不经心的向着湖里抛撒，引来几十条锦鲤争先恐后的探头抢食。看着它们这幅饥不择食的样子，思梦不禁一笑，回过头将手里剩下的鱼食放进犹自不忿的静儿手中，低声笑道：“好妹妹，咱们不说这事了好不好？你看我走了一个月，这刚一见你你就训我，都赶上阿玛了。”
“什么叫学着玩儿？我当初可是认认真真教的，你这么着，你对得起我么？”宫里规矩大，静儿平日端庄谨慎实在憋得慌，这会儿难得看见了思梦便忍不住调侃一下。
“哎呀哎呀，生什么气？我说错了还不成么？”思梦也明白这丫头的恶质，更是打定主意要将她身体内的恶劣分子扼杀着萌芽状态，“呦，你头发毛了，快走，我们回去整理一下。”
强拉着静儿回到房间，思梦东张西望着想寻摸个什么东西转移话题。
“咦？你这绢花倒是别致，不似宫里堆的，从哪儿来的？”随手拿起妆台上的一枝绢花，递到静儿面前问道。
“唉！快别提那绢花了，提了就是一肚子别扭。”静儿扭头一看，立刻丧气的从思梦手里拿过那枝绢花丢到台子上，长叹一声躺倒在床上。
“诶？”
“前儿我生日，二哥巴巴的托三阿哥给我送进来一对绢花，说是和宫里堆得不一个样式，逛了大半个京城才访到的。”静儿叹了口气，“本来呢，我也挺喜欢的。谁知那天戴着去给皇额娘请安，叫那两个姐姐瞧着了，直夸着别致。瞧着她们那意思是真喜欢，拿在手里竟是舍不得松手，真弄得我好没意思。要真是手头还有富余的，哪怕送她们一人一对呢！偏偏二哥只买了一对，这叫我以后还怎么戴啊？恬雩姐姐也就算了，虹薇姐姐那么心细敏感的人……”
的确难办啊！思梦拿起绢花看了看，皱皱眉扔回妆台。虹薇是废太子的女儿，一贯的谨小慎微抑郁孤僻，敏感自尊又忧伤自卑，典型的黛玉型人格。这样的人，一不小心就可能伤到她。
“这样吧——”思梦沉思一会儿打了个响指，“我来办，我去再给你寻两对来。”
“你？”静儿转转眼珠打量了思梦一眼，“你行么？”
“我怎么不行？”思梦几乎跳起来，“我这么大个人，你觉得我连个绢花都不会买么？”
“我不是说你不会买绢花，我是说——”静儿略支起半个身子靠在床头揶揄道，“你的眼光行不行？这些首饰什么的，你眼里除了玉饰可还看得进其它？这都入秋了，你还是满头珠玉，走在宫里你就不觉得跟别人不搭调么？[1]你这么个玉痴，别到最后拿回来的东西难看的谁都不要。”
“我说静儿，你怎么能这么小看我？好歹我也是你姐姐，哪能这么说话？”思梦故作恼怒地一跺脚，“再说，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我不戴绢花不代表我就一窍不通，你等着，过几天我就给你拿进几对来。”
“多承费心，那我可就一心一意候着了。”懒懒地答了一句，静儿翻了个身，自顾自的合上了眼睛。
“哼！”看着她实在没什么精神，思梦无趣地冷哼了一声，却还是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
仿佛是为了在静儿那里讨回些做姐姐的颜面，转天天一亮，思梦便拉着天盈直奔位于崇文门外的花市。从朝阳绚烂到晚霞满天，思梦凭借着极大的热忱和毅力皱着眉头在各式各样的头饰堆里扎了一天，终于买到了几支得到天盈认可的绢花。宝贝一样的揣起来，思梦得意洋洋的拍拍手准备打道回府。
“天盈，你也太挑了，其实我觉着我之前看上的那些也不错啊！”思梦一边在摩肩接踵的人流中艰难的穿行，一边和天盈讨论着关于审美的话题。
“奴婢知道您觉着不错，可您是给谁买的？得四公主觉着不错才行，您看上的那些啊，奴婢觉着——”奴婢觉着四公主一定不会喜欢，她一定会当场扔出去的。天盈暗自想着，迟疑着没有说出来。
“天盈，等一下，我好像看见一个熟人。”思梦看着前方突然停下了脚步，愣了一下随即拉着她的手快步走了几步，来到一个年轻男子的身后。
“喂，傲天？”思梦伸手拍一下男子的后背，试探着叫了一声。
“啊？”男子回过头，略带茫然的眼睛对上思梦，略略迟疑后便换上了一脸惊喜，“是你？姑娘何时到京的？”
“还真是你啊！我本来就住在京里啊！”思梦笑一笑，“你也是京城人氏么？今天在这里碰到还真是巧。”
“是啊，真巧。我是来京城办事的，昨日才到京。”
“咳咳，小姐，是不是找个地方坐下来慢慢谈？”来来往往涌动的人流不时投来的目光让天盈实在受不了，她拉拉思梦的衣袖，暗示她正在阻塞交通。
“呃，是我疏忽了。”思梦不好意思的一笑，看向傲天道：“要不我们找个清静些的地方？”
“好啊！”于是相视一笑，几人移师一旁的茶馆。
走进古雅明亮的雅间，要了一壶好茶，思梦端起杯子闻了闻又微微抿了一口笑道：“茶叶倒确实是极品银针，只可惜是去年的，再加上用的是普通井水，便落了下乘算不得好茶了，这老板真够奸的。”
“呵呵，无奸不商么！天性如此，不必太在意。”傲天笑一笑，柔和的目光打量着思梦。十三四岁的豆蔻年华，青春而甜美。虽然全身上下是掩不住的皇族贵气，却并没有太多浮华的修饰，乌黑亮泽的长发只在耳边松松挽了个鬟，用两支光亮水润的玉钗简简单单固定住，鬟底半隐半现着几支白玉精雕的兰花，玲珑剔透、惟妙惟肖。饱满的额头光洁明润，一双修眉直飞入鬓，其下两只乌眸冷玉含情，眼睫弯翘浓长，鼻梁小巧秀挺，薄唇红润柔美，俊雅的面庞皎若明月，在两耳上精巧的翠玉耳饰映衬下，愈发显得清新爽润，娇美动人。晚归的夕阳透过窗子钻进来，思梦的风姿卓然竟让人有了一种沐浴日月光华之感。于是不自觉地赞道：“……天然去雕饰，清水出芙蓉……”
“你说什么？”思梦没听清，疑惑的问道。
“啊？哦，在下有个问题一直想问，不知姑娘是怎么知道在下的名字的？”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傲天不自然的左右四顾了一下，瞥见了天盈皱起的眉头。
“嘻嘻，我自然有我的渠道，不管我是怎么知道的，这个名字没错就行了。”虽然这个名字有九成九是化名。你到底是什么人呢？
“那倒是，不过姑娘不觉得不太公平么？”傲天看着思梦流露出疑问的眼睛，“来而不往非礼也，我可是还不知道姑娘的名字呢！不知姑娘方不方便告知？”
“好说，我姓殷，单名怡。”思梦大方的一抬手，沾着溅出的茶水在桌上写下“殷怡”二字。“我家久居京城，傲天若是想要在这里游历一番，我倒是能为你引路。”
“真的么？”傲天两眸中现出显而易见的欣喜，“如此，有劳殷姑娘了。”
“哎，不必这么客气，叫我小怡就好。”
“好，小怡。咦？我怎么感觉吃了亏呢？”
“呵呵，傲天多心了。”
两人言笑彦彦，转眼日已昏黄，天盈垂下头低声提醒，“小姐，不早了。”
“噢，是我没注意，小怡是个姑娘家，还是早些回去吧！”傲天见状站了起来，抱拳告辞。
“这……也好。你说你住在福升客栈？得空我去找你。”思梦也站了起来，笑了笑礼貌的告辞了。
这个傲天倒是个风姿倜傥的翩然公子呢，难怪珊琲对他那么着迷。回忆起草原上的往事，思梦微笑着回头去看那家茶馆，却发现傲天还站在门口看着她，登时红透了半边脸。
“少爷，她真的是怡亲王府的二格格？”顺着主子深邃的目光，跟在身边的随从好奇的开口问道：“那次集上见面的匆忙，奴才都没来得及好好看看，听说她在宫里可得宠了。少爷这次来京城，是不是想从她这里打听出些什么？她人年轻，性子又爽朗，很方便我们利用呢！”
“……”
“少爷？少爷？”看着傲天沉静的表情，他知趣地闭上了嘴。少爷虽然年轻，却城府颇深，因而纵然两人一同长大，自己却从来猜测不出他那时时挂在嘴边的温柔笑意掩盖下到底有着什么样的心思。自己所想的，只怕他来京城之前就想过了吧，否则也不会特意等在怡王府附近，跟着二格格来到花市，故意出现在她面前。
过了一会儿，傲天终于开口了。
“□□，你注意到她的眼睛了么？”他微笑着看着和自己情同手足的随从。
“呃，没太注意，怎么了？”她的眼睛有什么问题么？
“你没注意？”傲天惊讶的看着□□，“她脸上最引人注目的地方就是她的眼睛，我们和她在一起待了一个多时辰，你居然没注意？”
“……少爷，这和我们的事有关系么？”那有什么，很正常啊！有谁没事盯着人家女孩子的眼睛看？何况还是这个二格格，当时满脑子都是怎么算计利用她了，哪里顾得上看什么眼睛？看看少爷的表情，□□寻思着，莫非这眼睛能做出什么文章么？
“不要什么都和任务扯上关系。”傲天抄起手里的扇子照着□□的脑袋就是一下，“我来告诉你，打从第一次见面，我就注意过她的那双眼睛，沉静时如秋水漾长天、温柔时似清风拂明月，顽皮时不乏童真谐趣、流连处顾盼神飞……那真是一对上等水晶，夺人心魄！”
“……少爷……”□□彻底无力了，少爷这说的都是什么？
“好了，别总是把脸绷得那么紧，偶尔也要调剂一下，欣赏欣赏美的事物，这和我们的事并没有冲突，知道么？”似笑非笑的用扇柄敲敲□□的肩，示意他“你还差得远”，傲天双手一背悠然离去。
注[1]：记得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说是满清宫廷旧俗，头饰的佩戴有一定的季节性，一般是在冬春两季戴金饰，立夏这天换下金饰改佩玉饰，到立冬再换回来。
8过偶是觉得金子太俗气，实在不能容忍思梦满脑袋金晃晃的样子，就让她标新立异一些好了。君子温润如玉么，正好用玉来表现思梦品行高洁啊！
PS：今天有话说，姐妹们向右转吧！
作者有话说
第57章 花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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