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无双》春寒待晓眠

56、进京

　　“啪——”一声清脆的落子声，弘历眉眼间含着柔柔的笑意把嘴角一弯，“叫吃。”
　　“看什么看！别看了别看了，你快看看棋盘吧，马上就没戏了。”一旁观战的弘昼用扇子死死遮着脸，瞪着似笑非笑的思梦，“棋盘又不在我脸上，你总看我做什么？”
　　“因为看你比下棋有意思么！”思梦咂着嘴，斜一眼大势已去的棋局，随手拨乱了棋盘。“不下了不下了，今儿个没什么感觉，影响发挥。”
　　“切，自己棋艺不行就乖乖承认，说什么感觉不感觉的。”弘昼伸出细长的手指一下一下点着棋盘，“下了五局你一平四负，就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哼哼，你也说了棋局不在你脸上，我看着你的脸下棋，能赢了才新鲜呢！”思梦冷哼一声，转过脸对着弘历笑靥如花，“元寿哥哥，今儿个咱们不下了好不好？”
　　“好。”弘历笑了笑，轻轻回了一字俯身开始动手收拾桌上的残局。
　　“四哥你就惯她吧！早晚惯出问题来。”弘昼冷笑了一声撂下一句含含糊糊的话。
　　“他就惯我了，怎么，不服气啊！”思梦直起身子伸个懒腰，翻身坐到了弘昼身边，看着那两只细长的狐狸眼忽然非常非常严肃地问道：“天申哥哥，你说实话，你在车里窝了大半晌不会就因为你这鼻子吧？”
　　“怎……怎么了？不行么？”弘昼看着思梦越靠越近不停忽闪的睫羽，立刻没了方才调笑她的闲情，开始习惯性的往后缩。
　　“行，这有什么不行的？”看着他瑟缩警惕的样子，思梦淡笑着坐了回去，“我就是问问么，你别紧张啊！不过说实在的，你的鼻子现在还真——可爱，就好像——嗯，好像一个小山包上长了两个小蘑菇。”鼻尖上长青春痘，还情深意重的紧紧依偎在一起，弘昼你果然不是凡人！
　　“你——”弘昼气结，“四哥，你就听着她取笑我么？也不帮帮忙？四哥——诶？想什么呢？”弘昼伸手推一推心不在焉的弘历，躲在了他的身后。
　　“我知道，他在想那伙白衣人是什么身份。”思梦看着他躲躲藏藏的动作笑了笑正经起来，“说老实话我也好奇。朝廷和江湖向来没多少瓜葛，一帮江湖高手怎么会无端端地跑来帮我们，个个轻纱覆面一身白衣，出现的那么及时，一看就不像是偶然碰上的，临走还……”
　　临走还特意穿过层层护卫，一言不发的来到老爹面前，恭恭敬敬地向他行过礼，规规矩矩的告辞离开。这种举动太奇怪也太多余了吧！
　　当时所有人的反应都是不可思议，老爹一脸的莫名其妙在那帮人飞快的掠上树梢消失无迹后仍没有变化，他十成十是被惊着了！
　　“看十三叔当时的表情，他肯定不认识那帮人。”弘昼搔搔头困惑的分析着，“可那帮人分明是为了保护他而来，这是怎么回事呢？”
　　“会不会是阿玛早年的什么朋友？”那个时候，落魄皇子江湖客，相逢一笑携手江湖，多经典！
　　“得了吧，你当这是戏文儿啊？”朋友也没理由来得这么及时吧？看那情形，如果不是他们事先就知道刺客的消息，那就一定是这一路一直有人在后面跟着车队，无论答案是哪个，总而言之是心怀不轨，差别只在于对方是一伙人还是两伙人罢了。这事情真是诡异！弘昼扯扯僵硬的嘴角，捅了捅弘历的胳膊，“四哥，你觉着呢？”
　　“我？我和你们一样，一头雾水。”弘历笑笑，“恐怕你现在去问叔王也是一样的答案，谁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于是三个人一起陷入了沉默。良久……
　　“既然谁也不知道，那就不要想了。呵呵，我们还是研究些更有趣的东西吧！”
　　“更有趣的东西？”弘历疑惑地蹙起眉，“你指什么？”
　　“例如——小蘑菇之类的。”
　　“思梦，我警告你，不要欺人太甚！！！”
　　“哈哈哈……”
　　一路欢歌笑语，年轻的朝气强行压下了心间的乌云。然而头顶上铅色的天空，却未加放晴……

　　“少主，属下失职，行动失败了，请少主责罚。”
　　就在行刺现场不远处的山顶上，那名魁梧大汉跪倒在负手而立的年轻男子身后，轻喘着请罪。
　　“我都看到了，不是你的错。”轻启薄唇吐出没有起伏的话语，男子背着手面无表情的看着山下车队离去的方向。
　　“原本属下等已胜券在握，谁知突然出现了一伙白衣人，个个武艺高强，属下等……”
　　“我说了不是你的错，还在这里罗嗦什么？”不耐地打断大汉的辩白，男子冷淡的开口，“怡亲王是皇帝宠弟朝廷重臣，哪里是这么容易就让你得手的？这次的失败父亲心里早有准备，断不会怪罪你们，你不必多说了。”
　　“呃，是。”
　　“近期内我不会回去，你趁此机会尽快查明那伙白衣人的来历，查到后到京城找我。”单薄的一身青衣，在愈吹愈紧的西风里疯狂的翻卷舞动着。
　　“少主，您要去京城？这太危……”
　　“大胆，我要去哪里还需要你同意么？”
　　“是，属下莽撞了。”
　　“哼！”冷冷的一挥手，大汉抹了抹满头的虚汗立刻离开了山顶。
　　没想到啊！你居然是怡王府的二格格。良久，男子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
　　事情，变得有趣了呢！

　　半月后养心殿
　　“哈哈哈，思梦啊，出去一趟心都玩儿野了。这次要是皇父不叫你，你打算什么时候来朕这儿露一面呐？”暖阁中情绪颇佳的雍正皇帝半真半假的抱怨着，向着正在行礼的思梦招招手，“罢了，别装模作样的作规矩了，快过来让朕看看，可是晒黑了没有？”
　　“皇父说哪儿的话，思梦这一个月天天想着皇父呢！”思梦乖巧的直起身跑过去偎在伯父身边，巧笑倩兮，“原是回城那天就想来看您的，可又怕一路风尘的给您这养心殿沾一屋子草味儿，所以才抑着心思憋在府里养了两天，今儿个闻着身上可算没有蒙古味儿了立马赶着就来了，谁知紧赶慢赶还落了您这一通埋怨，我冤不冤啊？”
　　伴着御前太监的低笑声，思梦顺手端起一旁小几上放着的一碟果脯，撒娇似的往雍正眼前一伸，“冤是冤了些，可谁叫您是皇帝呢，合该的是我错，思梦认了还不成么？借花儿献佛，您快拿一块吃了算是恕了思梦的罪，要不然……”思梦微微侧身瞟一眼坐在旁边的允祥，“您瞧瞧，阿玛又在瞪我呢！”
　　“呵呵，听你这么说倒真是朕错怪你了？”听着思梦连珠炮般的辩白，雍正倒是丝毫不以为忤，点着思梦的额头笑问道：“何至于这么委屈？你倒说说看，打从你一进门，朕就问了你一句，招出你多少话来？怎么着，还真是说不得了？这是谁惯出来的坏脾气？嗯？”
　　“这——本来就是皇父错怪人家了么，还不许人家辩白清楚啊！”思梦理屈词穷，低下头小声嘀咕。“谁知道是谁惯出来的脾气？”
　　“思梦，你怎么说话呢，还有规矩没有啊？”听着思梦的语气出了格，一旁的允祥条件反射的开口制止。
　　“你怎么说话呢？好好一个小姑娘，你说你天天吼她干什么？看把孩子吓得！”雍正闻言立刻拉下了脸，冲着允祥佯怒轻斥，转脸笑着拉出被允祥训的缩在一边的思梦，“奇怪了，平日里胆大包天的，就是在朕这里都没怎么见你缩过头，怎么会这么怕你阿玛？”
　　“不奇怪啊，县官不如现管，阿玛现管呢！”思梦皱着一张俊脸吐了吐舌头，“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我靠他养活呢，能不怕他么？”
　　“哈哈哈，你这丫头说的倒是大实话啊！那朕就是那县官了？朕倒不知道，原来这皇帝是七品啊。”雍正被思梦的话逗得一阵大笑，他歪头看了眼旁边抚额无奈一脸认命的允祥笑道：“行了行了，你去玩儿吧，再不走你父王真就要君前失仪了。”
　　“啊？哦！”思梦看了看自己那气得快七窍生烟的老爹，玩心忽起。她蹲身行了个跪安礼，忽然又凑到雍正耳边悄声道：“皇父，这趟出去阿玛没少欺负我，又吼又训的，还饿了我一顿，您可得给我作主啊！”
　　“有这事儿？”雍正配合的蹙起眉头，异常认真严肃的点头道：“嗯，你放心，朕必亲自过问此事，一经查实一定严惩不贷。”
　　“嗯，谢谢皇父，我就知道，还是皇父最疼我。”思梦眉开眼笑，冲着允祥做个鬼脸，一溜烟跑了出去。
　　“皇上，恕臣无状，您……不该这么惯着她！”眼看着思梦出了殿门，允祥回过头对着御座上的皇帝沉思着张口。“您也看见了，她这像什么话？”
　　思梦能讨皇帝的喜欢自然是好事，可是这么显而易见的疼宠是不是有些过了？落到别人眼里只怕会有人不平衡吧？小小年纪实在不该树敌太多！
　　“怎么了？嫌朕管得多了？”雍正拿起旁边的奏折，睨一眼允祥笑道：“天上掉下来这么个千灵百巧的闺女你自己不知道疼也就算了，朕替你疼着你还不乐意？”
　　“皇上说笑了，臣万没有这个意思，臣只是觉着她一个姑娘家，惯得这么个脾气不太好，何况宫里头也不是就她这么一个女孩儿……”
　　“你没这个意思？怡王爷快别谦虚了，当着朕的面你都能把个小丫头吓得这样，回到府里的情形那真是天晓得！”雍正草草浏览了一遍折子提笔批下几个字，扭过头讽道：“行了，你脑子里想得什么朕清楚得很。实话和你说，思梦这孩子是合了朕的性子，朕就是要宠他，谁爱看着眼热就让他们热去，那都不是你该操心的事！至于这个脾气么……朕一点都不担心。你还看不出来？你家这丫头啊，不简单着呢，做什么事情都心里有数！你只想想你们这趟出去，她给自个儿惹了不少麻烦吧？可她给你添乱了么？”
　　“这个……”见皇帝这样说，允祥实在不好再说什么，只得讪讪地笑了一下，“说起麻烦，她惹得麻烦倒真算不上什么。反倒是在回程路上出了大麻烦，想来皇上也听说了。”
　　“唔，你说的是那次行刺？”
　　“是，臣还要向皇上请罪呢，这次只怕是让四阿哥他们弟兄几个受惊了！虽事发突然，可总是臣事前布置不妥当，是臣的失职。”允祥站起身，一句话说得诚惶诚恐。
　　“这有什么？也值得你这样？”雍正不以为然地摆摆手，“算是历练历练，没什么不好。”
　　“皇上可以这么说，臣却不该这么想。臣已和刑部打过招呼，命他们务必尽快查明那群刺客的身份。哦，还有那伙白衣人，是敌是友也不清楚，应该一并清查。”
　　“这件事……”雍正顿了顿瞟了一眼允祥，“你就不要过问了，朕另指人去办。”
　　“嗯？”允祥不解的看着皇帝。很少见啊，居然这么明确的不让自己插手一件事。
　　“呃，朕的意思是……”雍正略踌躇了一下，信口道，“你手上的差事已经不少了，像这种小事你也去过问那还不累坏了？你这边忙得脚不沾地，那边却有人尸位素餐，也不合适不是？”放下手中的折子起身下炕，雍正略略舒活舒活坐僵了的筋骨，背着手踱到允祥面前，仔细端详着爱弟那略减消瘦的面容，末了伸手为他理了理胸前的朝珠，拍拍肩膀幽然道：“你要真觉得差事少，有这管杂事的工夫倒不如费心好好调养调养你那身子，什么时候真能离了药罐子……便省朕多少心！也算你纯然忠孝抚慰圣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