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无双》春寒待晓眠

11、双簧

　　“太后，这是思梦新泡的茶，你尝尝。”永和宫内，思梦轻手轻脚的走进来，将一碗茶放在太后面前。
　　“哦，我说怎么一早起来瞧不见你，原来是去泡茶了，一碗茶也用得了这么长时间么？本宫倒要尝尝。”太后放下手里的琴谱，一脸慈爱的端起茶碗。思梦这丫头，乖巧懂事、聪明伶俐，真是让人越看越喜欢。太后笑着品了一口，“唔，不错。味道倒是不轻不重，水温也刚刚好，怎么本宫觉得和平时喝得有些不一样呢？”
　　“就是平时的绿茶呀！”思梦浅笑着，对上太后质疑的目光，又补了一句，“我往里加了一片橘红。”
　　“难怪，喝着有一股子酸甜。”
　　“怎么？太后喝着不好？我问过太医了，太医说无妨的啊？”不会吧！这可是当年从报纸上学来的呢！给我爷爷泡了五六年的。
　　“不，挺好的。多喝了几口，觉得这嗓子里也舒服了不少呢！”那时当然的，因为这本来就是润肺止咳化痰的茶方。思梦在这位太后身边没待多久，就发现她似乎有痰症，咳起来喘得昏天黑地的，想起当年爷爷也是这样，就也照着当年的茶方泡了一次试一试。
　　“呵呵，太后喜欢就好。以后思梦常泡给您喝。”思梦一乐，效果不错。
　　“不用你，你只去把方子告诉她们，让底下人泡去便是。”太后拉过思梦，抚着她笑说道：“倒难为你这孩子有心了。”
　　两人正说着话，赵德顺从殿外走了进来，请了一个安道：“主子，听前边儿人说，今儿个皇上下旨，封了大将军王府里的弘春阿哥为世子，格格也授了和硕格格呢！这可是天大的恩典啊！”
　　世子？和硕格格？那可是亲王的儿女才能封的，雍正对十四这不是挺不错的么！不过也不排除收买人心的可能。思梦在心里盘算着。
　　“哼！”太后冷哼一声居然没有任何表示。
　　“主子，奴才说句该掌嘴的话儿，您不能再这样了。再怎么着，……他都已经……”大爷，您要说还不说完吧，太后这么大岁数了，您让她猜谜么？您要是防我的话，大不了姑娘我回避就是了。难得你老爷子突然有胆子涉及这个话题，不妨把话说开了好好劝劝。这一对天下最尊贵的母子闹得现在这样，也不是个事儿啊！想到这里，思梦对太后福了福，“太后，思梦那边还有些事情，而且天盈姐姐说了得空儿要教思梦规矩的。要不，您看……”
　　“你能有什么事？至于那些个规矩，也没什么可学的，在这儿陪本宫说说话儿不好么？”太后瞪了赵德顺一眼，压根不答他的腔。
　　“不是思梦不愿意陪太后，实在是……”话没说完，听见外头小太监进来回话，“禀太后，皇后娘娘来给太后请安了。”
　　“去跟她说，本宫今儿个身子不适，让她回吧！”太后一听皇后两个字，立刻拉下了脸。
　　“主子……”赵德顺无奈的叫了一声，看太后不理他，转而给思梦使眼色。
　　汗！这老太太，跟儿子闹别扭连儿媳妇都一块儿怨上了，你说人家招你惹你了？要不说这儿媳妇不好当呢！可怜的皇后，我同情你，可是我人微言轻，帮不了你啊！可又转念一想，太后身体不好，说不定哪天就飞升了，在这宫里多一个靠山总是好的，今天就试试能不能帮上这位皇后吧！
　　“太后，思梦不懂，皇后娘娘来给您请安，您为什么不见她呢？这样皇后娘娘该多难过呀！”不能说的太宛转了，显得好像很有心机似的，毕竟只是一个九岁多的女孩儿，还不如直接说出来。
　　“你不懂……”太后叹了口气，“也罢，让她进来吧！”
　　迎上赵老爷子惊讶的目光，思梦做了个鬼脸，跑出去迎接皇后娘娘。她这个举动弄得赵德顺目瞪口呆，却成功地使太后放松了心情。
　　出了殿门才知道，小太监报的是皇后一人，来的可不只是她一个。殿门外太监宫女站了一院子，前面几位主子模样的人正在说话。不知道哪个是皇后，思梦对着人群一躬，低头冲着地板说道：“奴婢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吉祥，太后请娘娘进去呢。”
　　“太后跟前何时有了这么个丫头？我倒没见过。你莫非就是那天太后从五阿哥那里要过来的那个？”一个甜腻的声音响起来，思梦抬头一看，说话的人长着一张瓜子脸，两弯柳叶眉，一双丹凤眼，厚薄适中的嘴唇，一个典型的古典美女。美中不足的是她的眼角有些吊，下巴又太尖，堪堪的显出几分刻薄。她正对着一个窄额头大眼睛的女人说话，“娘娘，听说这丫头极讨太后喜欢呢！”
　　皇宫里果然没有秘密啊！思梦苦笑，人口基数少了成为名人的几率果然相对比较高。她无奈的一低头：“喜欢谈不上，思梦只知尽心服侍太后罢了。”
　　“呦，瞧这一张利口！”尖下巴一愣，再张口时果然刻薄的很，“娘娘，您看——”
　　“好了，我们进去吧！”窄额头的女人打断了她的话，率先向殿内走去。看来她就是皇后了，只是不知道那尖下巴是什么人，敢这么放肆，不会是年妃吧？思梦一路想着，跟着众人进了大殿。
　　听着他们报名请安，思梦才弄清了这群人的身份。窄额头果然是皇后，那尖下巴的却不是年妃，而是齐妃李氏——弘时他老妈。还真是一幅趾高气昂的样子，电视剧里倒真没冤枉她，难道她很得宠么，凭什么这么横？真正的年妃是一个文静的病美人，站在那里颤巍巍的，仿佛一阵风就能把她吹走。记得她的好几个孩子都夭折了，也难怪，看她的这身体，孩子一定先天不足吧？另外还有熹妃、裕嫔，站在角落里很不引人注目，可就是这两个人，却是这群人中笑到最后的。有时候人的际遇真是很难说啊！思梦忍不住感叹。最后一个报名的却不是雍正的老婆，而是一个让思梦吓了一跳的人——怡亲王妃。
　　听到她报名的那一刹那，思梦傻在了当场。怎么办？要穿帮了。现在只盼着谁都不要提起这件事，忘了这个小宫女吧！思梦在心里祈祷着奇迹的出现。但事实告诉我们，奇迹之所以被称之为奇迹，就是因为它发生的概率通常比较低，而这比较低的概率，没理由一定要落在思梦的头上。所以，她听到了齐妃甜甜的声音：
　　“皇额娘，方才殿外那个小丫头可是前几日皇额娘在五阿哥那里看上的那个？臣妾瞧着很是伶俐呢！”
　　“唔，确是个机灵孩子，说起来还得说老十三家的训导有方啊！”太后看着怡亲王妃略点了点头。
　　完了完了，死期到了。思梦认命的低下头，等待那一声晴天霹雳。却谁知——
　　怡王妃听到这话，忙起身一福，才又坐下笑道：“臣妾可不敢贪天之功，这全是太后母仪教化所至。太后想是不知道，这丫头在我们府里时，可没有这么规矩呢！成天价到处惹祸，毛手毛脚的，还仗着自己年纪小总喜欢捉弄人，为这不知挨了我多少责罚，却总也改不了这性子。连我们府里管家都直说她是个刺猬变得呢，到哪儿都扎人。谁成想，这一进了宫，竟活脱脱的孙猴子遇见了观世音了，阿弥陀佛。”
　　一席话说的大家笑了起来，思梦的脸却一阵发热。有没有搞错啊？您打掩护有必要打得这么彻底么？我的形象啊！就这么毁掉了。什么“刺猬”，说得跟真的似的，这我以后不向这方面发展都对不起您今天这些话。不愧是十三的老婆，脑子够快，嘴巴够毒。哼！
　　“真有这事儿？倒是看不出来。”皇后看着思梦笑道。
　　“可不是么？我今儿见了也不敢认呢！当初五阿哥向我讨她的时候，我还怕她进了宫闯祸呢，直说着要换一个稳当点儿的丫头给五阿哥。”
　　“你换一个他许就不要了，没准他要这丫头就是因为对了他那猴儿性子。”皇后看着裕嫔笑道，裕嫔文静地一点头。
　　太后脸上淡淡的，看不出喜怒，她瞥了这群儿媳妇一眼，忽然转向思梦道：“思梦，今儿怎么不说话了？见了你家福晋害怕了？”
　　我害怕？我是听你们说这些没营养的闲话听得直犯困啊！可是这话说不出口。思梦想了想，一笑答道：
　　“不是，奴婢是听到福晋说我是刺猬的话，想起了在五阿哥书房看过的一个故事。”
　　“哦？说来听听。”太后脸上有了一丝兴味。
　　“是。”思梦走到桌前，端起一杯茶捧给太后，这才回到她身后，轻捶着她的肩膀讲了起来。
　　“是隋代侯白《启颜录》中记的一个故事。说是这个侯白有一天和杨素谈话谈到很晚，回家时刚出杨家大门，正碰上杨素的儿子杨玄感。杨玄感非让他说一个笑话才能走，侯白没办法，就给他讲：从前有一只老虎，想到田野里去找吃的，看见一只刺猬仰卧着，以为是肉块，就想叼走。不想被刺猥扎住了鼻子，它大惊而逃，一直逃到山里才松了一口气，走到一棵橡树下，低头看见一个橡实的壳，于是侧身恭恭敬敬地说：‘不久前我刚见过令尊大人，希望郎君能给让个路。’”
　　“呵呵，确实有趣。难得这丫头肚子里倒有些学问。”皇后一笑及止，无比端庄。“这故事里也有老虎，我倒不明白，怎么古人总拿老虎说事儿？别的典故里老虎也不少吧？”她看了怡王妃一眼笑问。
　　“可不是么？娘娘还记得么？当年太后六十圣寿，宫里开了戏，就演过《武松打虎》呢！”怡王妃微笑着回答。
　　“怎么不记得？当时皇额娘一高兴还赏了那扮老虎的50两银子。”皇后望着太后，回忆着往事。
　　“说起来太后的千秋就快到了吧？就在下月十三，如今虽说不能大办，但热闹总是免不了的吧？”
　　“这个当然，听说皇上一早就下旨让礼部和内务府拟了章程递上来呢！”
　　皇后和怡王妃一唱一和，却让思梦闻到了一股阴谋的味道。她终于明白了今天这群人来的真实含义了。这就是所谓的裙带外交么？想来是雍正有心修好，想借着太后生日改善一下母子关系，又怕太后不配合，派老婆跑到这儿探风来了。思梦打量着皇后和怡王妃，平心而论，她们今天的表现可圈可点，相互配合的默契程度比起她们两位的老公来毫不逊色。只可怜糊里糊涂帮了她们一把的思梦，讲了个故事引出了老虎，就此开启了话题。不过就算今天没有自己，她们也会找到别的方法引出话题吧？
　　“不知皇额娘可有什么看着可心的东西没有？说给媳妇，回头叫他们办上来。”皇后啊！您这生日礼物送的可够轻巧的啊！思梦还是头一次见这样提前问的。
　　“……”
　　“皇额娘……”
　　“……我有些乏了，你们都跪安吧！”沉默良久，太后叹了口气，抛下这么一句不咸不淡的话走向内宫，剩下一屋子儿媳妇留在那里大眼瞪小眼。
　　这叫什么事儿啊？老太太你太不给人面子了吧！思梦吐了一下舌头，同情的看了一眼这群可怜的儿媳，拔腿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