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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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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待卡库他们醒来时可雅已经在为索隆换绷带了,马尔科不见人影。可雅说他天没亮就出去了,如果被问起就说是去找线索了。如果正午之前还没回来的话就叫他们马上离开。可雅不明白这是对方为了能保证自己死亡后队友能够及时撤离的暗语。
三人从里面退出来,好为伤员留出一个安静的空间。
“那家伙要去干什么?”乌索普提了一个很没水准的问题。
“谁知道。你去找吧。”
卡库因为休息不良再加上口渴难耐,没精打采的,乌索普见状也闭了嘴。就这样各怀心事沉默地度过了一个上午。然而马尔科还没回来,乌索普有点紧张了。
“我们是不是要——”正当他终于忍不住的时候,洞穴忽的亮了起来,紧接着一个人影蹿了进来。
“抱歉,回来晚了。”马尔科重新掩盖住洞口,转身朝他们走来。“罗罗诺亚的情况呢?”
“还没醒。”基拉闷声答道,马尔科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你的发现呢?”
“一无所获。”众人也没表现出太大反应,接着又陷入了沉默。
“刚才出去的时候我试着联络了一下总部,”马尔科沉默半晌后说,“但是山区信号不行,我们必须从这里出去。”
“这就是你得出来的答案?”带点讽刺的意味。
“可以说是。”他不否认。
“那要怎么把重伤的索隆带出去?我们没有担架,甚至连基本的交通工具都没有!那样他一定会死!”
“那你以为他在这里呆着就一定不会死吗?”马尔科迅速接过话头,咄咄逼人。“你以为这里是仙洞吗?没有任何正规的治疗他就能康复?别开玩笑了!是的,在这里的确可以延长他的死亡时间,但那只是延长,并不能避免,可以说是慢性死亡!如果我们赌一把从这里回去,说不定可以抢到黄金时间。但是如果不赌他一定会死!”
乌索普被说得哑口无言,他紧了紧拳头,一只手按在他肩上示意他冷静下来。气氛正尴尬时,可雅从里面冲了出来。
“罗罗诺亚先生醒了!”
“什么?!”几个人急忙跑进去。
索隆依旧躺在地上,身上缠满了绷带。他看起来很虚弱,麦色的皮肤变得有些病态的白。索隆没有睁开眼睛,他只是翕动着嘴唇,基拉凑近去听他在说什么,然后他抬起头来。
“他说,‘我们走,我不会死的。’”
乌索普还是很担心,但显然宽慰了不少,卡库也露出了安心的笑容。马尔科让可雅收拾一下马上准备离开,虽然不清楚状况但她还是干脆地将所有器具收了进去。马尔科先出洞穴查探,然后再是卡库出来,接应下面的索隆,最后再是基拉、可雅、乌索普。几个人就这样急匆匆地往总部方向赶回。
马尔科虽然事前说得事不关己,但路上他的确帮了不少忙,背索隆走过了三分之一的路程,还负责观察周围有没有敌情。一路上可雅也没闲着,时时刻刻观察着索隆的情况。为了避免他的伤口裂开在走崎岖的小路时还要小心不能剧烈晃动身体,基本上每背索隆走过半小时就要换一个人。即使在缺水的情况下也只敢休息半小时便接着赶路。
这样下来,总共两个小时的车程,步行需要七个小时,他们经过一天的紧张奔波用了五个小时将索隆安全送回了本部接受治疗。
香克斯听闻了消息就马上赶了过来,索隆正在接受Dr.库蕾哈的治疗,香克斯在病房门前看到了马尔科、基拉、卡库、乌索普、可雅,还并不意外地看见了斯摩格和贝克曼的身影。他挂着欣慰的笑对乌索普他们说,“感谢你们完成了任务,把伤员活着送了回来。”香克斯看了看已经累得睡着了的可雅。“还有你,护士小姐。”他轻声说。
几个人相视而笑,像是终于解脱一般靠在椅背上闭眼休息。香克斯转向一脸疲惫的马尔科。
“小鬼,又不经过我同意溜出去,这笔账下次再跟你算。”他一脸严肃地说。接着忽然绽开了笑容,大力地拍拍对方的肩膀。“干得好!”
马尔科轻轻地扯了扯嘴角,顺势坐在了地板上。
斯摩格走到香克斯身后,跟他一起注视着这些进入浅眠的年轻人。“还真是有个老大的样子啊。”
“哈哈哈!你看人很准吗,斯摩格君。”
“那当然,我的队员。”他稍稍舒展了紧皱的眉头,刚想拿出一支雪茄,忽然又想起这里是病房不准抽烟。放了回去。
“说起来,”贝克曼冷静的声音从后面响起,两人回头看他。“凌晨跑回来的那个家伙,需要告知他们吗。”
气氛忽然沉了下来,斯摩格叼着没点燃的雪茄不说话,香克斯只是定定地看了自己的副手好一会儿,才说,“应该吧……等他们醒来之后再说吧。先让孩子们好好睡一觉。”
香克斯的眼神闪烁了一下。
“战争马上就会爆发的——本,跟我回去制定计划吧。”
索隆只知道自己是被折腾醒的,说完那句话之后接下来的颠簸他基本上是没知觉的,到没到总部自己死没死也不知道。但是切切实实的疼痛提醒他自己还活着,而且正在接受最恐怖的Dr.库蕾哈的治疗。还记得耳边医生苍老却有力的声音叫他不要乱动,但是现在——
他看着白色的天花板有点回不过神,发了好一会呆后,这才注意到一直守在床边的斯摩格。
“臭小子,终于醒了啊。”他不爽地说,估计是因为没办法抽烟,所以脸很臭。
“我……回来了?”索隆还是有点不敢相信自己能够再一次死里逃生,总是不记得发生了什么。偏偏就记得那犀利的金色瞳孔……索隆猛然回神。
又输了……还是未能超越他。他闭上眼。
斯摩格犹豫了一阵子。
“喂。”
索隆睁开眼。
“‘黑足’死了。”
简单的四个字,带来疑惑的同时,更多的是震惊。
“今天凌晨时分有一个人回到了总部,带着敌军的核心情报。他在那次任务中受伤被俘,被当做进行药物实验的试验品,直到昨天他趁总负责人鹰眼不在冒死偷出了情报逃了出来,然后,”斯摩格顿了顿,“抢救无效,死亡。”
索隆的呼吸越来越急促,他意识到自己仍旧介怀着山治的死去,但是现在铁打的事实摆在眼前,山治活着,但是现在死了。他不知道该以一种什么样的心态去面对。
最终他提出要见见山治。
斯摩格把他带到山治所在的房间。他安静地躺在那里,头部被白布蒙上了。索隆在斯摩格的帮助下来到他跟前,俯下身,轻轻揭开盖在他头顶的白布,他作为一名战死的英雄被认真清理干净身上的血迹,换上了整齐的军装。那张脸依然英俊,却不再会睁开那双蓝色的眼睛戏谑地看着他了。
真正见到他的索隆内心十分平静,似乎是放下了什么一直耿耿于怀的心事,他感到欣慰。
伸手帮山治理了理金色的发丝,头发是洗干净了的,没有血污。他在山治冰凉的额前落下一个吻。
“白痴圈眉……终于,回来了……”他微笑着说,眼里闪烁着泪光。
在索隆的坚持下,斯摩格同意了他回宿舍养伤的要求。只是得定期检查愈合情况并换药,这个就要由他的室友来负责了。而每次换药都得由乌索普反复提醒再加上其他两人的软硬兼施才能顺利完成,因为索隆总是不满,认为自己又不是女人,这点伤不用这么大惊小怪的。
“你是真不知道你昏了多久啊!要不是可雅给你输血你早升天了!”
“你有怪物一样的再生能力我不管,但我可不想被老烟枪骂。”
“罗罗诺亚你乖一点好不好。”
索隆有想杀人的冲动。
这些家伙除了劳累过度基本上没别的大碍,吃饱了睡一觉就生龙活虎地来折腾他。无奈他又不能有大动作,否则容得这群混蛋那么嚣张。可雅也会抽空来看看,自从回来之后大家都已经拿她当朋友来看待。
太平的日子十分短暂,敌军因为泄露了一级情报而惶惶不安,几次想像无头苍蝇一般进攻防卫线,但都失败了。心里明白敌方为了这次大事件迟早会进行一次总攻,与之争个鱼死网破。香克斯为此争分夺秒地和贝克曼研究山治带回来的情报,只有这样才能把他的死发挥到最大作用,才不枉费他的一番苦心。
山治的情报内含有敌军阵营的构造,还有玛丽乔亚的结构防卫,甚至连哪里有暗器哪里是弹药库都标得清清楚楚。这些资料给香克斯带来极大帮助,他派了贝克曼除了加强防御之外,还要确保弹药补充和军事武器的安全,即刻着手人员部署,叫各队随时待命。
如此庞大的阵势也影响到了下面的士兵,在各队队长的领导下他们并没有慌张,反倒冷静地严阵以待。夜晚放哨时不敢有丝毫懈怠,换班的时候也更为小心翼翼。
“啡啡啡……不愧是白胡子带出来的军队啊。”身披粉色羽毛大氅的男人听着属下的报告,怪笑着突然撕碎了手里的纸张。士兵吓得瑟瑟发抖,被他一挥手赶了出去。多弗朗明哥转首回望站在窗前沉思的黑发男人。
“鹰眼,这件事你要怎么跟玛丽乔亚那群老混蛋解释?”他乖张地咧着嘴角问。
“别装傻,这是在我不在的时候发生的。”对方转过头,犀利的金色鹰眼盯着他像是能看穿他的灵魂般。“该由我问你,这是怎么回事?”
多弗朗明哥发出一阵低沉而奇怪的笑声。
“你不觉得很有趣吗?僵持了这么久,终于要发生些有趣的事情了,啡啡啡啡啡~~”
语毕,见米霍克没有反应,略感无趣的他起身离开。
更何况,你放了那个绿头发的小鬼,不也是出于个人么。他上扬的嘴角丝毫看不出友善之意,只让人觉心寒,墨镜后深藏着的目光谁都读不透。
“我也有自己的打算呐,啡啡啡~”
鹰眼站在原地听着多弗朗明哥的脚步远去,他从未给予这个所谓的同僚一点点的信任,他也明白所谓的“军心之重”到底有多么不可信。他们二人从来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屈服于什么人之下,都是抱着各自的目的凑到一起。时机一到,便会毫不留恋地抽身离去。这点,他们都明白。
米霍克抬起手,想起自己曾握着黑刀夜两次结果过那个小鬼的生命,他可以对自己的心发誓自己并没有手下留情。所以第二次在香波地见是他来狙击自己时,多少有点意外。对方说的那一句话成功震慑到了自己,也让他看到了这个年轻人的价值和身体里蕴藏着的能量。
他必定会超过自己。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砍下去的时候避开了要害,但是力度并没有放轻,仍旧是深可见骨的伤势。若他能活下来,也算是他的运气了。
米霍克不信命,所以他并没有料到所谓的命运会再次与他开一个恶作剧般的玩笑。
“长官!”一个急匆匆地声音响起,士兵的脸上布满焦急。“贝拉米大佐带领军队攻打敌军防卫线被反合围,几乎全军覆灭!”
米霍克蹙眉,多弗朗明哥把所有的事情都交给了那个废物,冲动莽撞,浪费了兵力不说还有损士气。虽说自己并不大关心这场战争的结果,但既然他现在站在这个位置,就有管理好这支军队的义务和职责。
“即刻撤销贝拉米的大佐职位,降职到二等兵。由维尔戈接管,莫奈作为军师协助。”
想到此,他当即下达了命令,把脑海中不属于他的思绪通通封藏了起来。
香克斯在发动总攻击之前开了一次动员大会。对方毫无章法的零碎进攻忽然停了下来,说明有人已经对此事投入了关注并决定插手。他们拥有了短暂的平静,但是平静过后是怎样的暴风雨,谁也不清楚。香克斯深知他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他跨着稳健的步伐走到中央,抬眼便能望见所有的士兵都集中到了大会堂。他清了清嗓子。
“同志们——不,我还是习惯叫你们孩子,尽管你们其实都已经成年了。我想这个习惯是白胡子延至下来的吧。”听到白胡子的名字,人们发出了细小的议论声,香克斯炯炯有神的目光扫视着台下。
“我想不会有人对这个名字陌生,他曾经是这块江山,这块领土的王者!而你们,我相信有很多人都是有了白胡子的帮助才得以把自己的天赋发挥到最大,才能无数次地从战场上死里逃生!我也不否认,这里有很多人对白胡子除了羡慕还有嫉妒,甚至是恨!但是无论怎样都好,都不能否认这片江山是一个叫做白胡子的男人打下的!”他顿了顿,声音放柔了些许。“白胡子死在了战场,他一生都没有逃避过任何一场战斗。而曾经作为白胡子麾下跟随着他的我们,恰恰继承了他的意志。”
“这里举一个例子好了。曾经有一个年轻人,在他执行任务的时候被实力差距很大的敌人砍伤,带回去进行药物试验。后来他拼死偷了敌军的一级情报,逃了出来,最后到达军营的时候抢救无效而死亡。”
乌索普坐在索隆旁边,他偷偷观察着索隆的表情,发现对方十分平静。他也不敢问,只好转回去继续听着。
“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香克斯想起那个金发年轻人被抬进抢救室时,手上还紧紧地抓着被血脏了的纸。他感到心跳得很沉闷。
“那个人的外号叫做‘黑足’,黑足山治。”台下响起一片唏嘘。
索隆静静地听着香克斯抑扬顿挫的声音,在听到那个名字时目光闪了一下。那个故事他曾经听过一个非常相似的,而且就在不久以前,他还对那个人的归来而感到安心。
后来香克斯还讲了些什么,索隆发现自己根本没听见。他想到吻山治时眼前净是一片灿金的颜色,让他禁不住想到一个人。那个人的眼睛也是这样温暖又悲伤的颜色。
米霍克……
乌索普注意到索隆压根没用心听,只好别过脸去,能不触及他的伤口就尽量别碰到。
“——所以,在即将到来的决战中,我们能赢,我们必须赢。小子们答应我!!”
“好——”
震耳欲聋的声音,代表着战士们的士气被彻底带动了起来,达到一个最高点。
为了明天的总决战,他们很快散伙回去好好整装休息,香克斯的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贝克曼递给他一杯水。
“红发真是个优秀的演讲师。”马尔科走到他们身边,如是笑道。“说得我都快流泪了。”
索隆默默看了对方一眼,那双眼里闪烁着的光亮绝不是在说谎。于是他沉默。
有些人并不是一定要哭出来才算真正的悲伤,有些人静静地流泪而他流露的所有悲伤才是给一个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