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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青衣公子 ...

  •   活在秦国边关的人,往往要比别地之人精神强韧一些。
      打过仗没半个月,幽云州的百姓已不再兴奋。毕竟,仗打赢了,可人也死得不少。正面迎战金人的一万秦军,死了大半。其中五成,是幽云州的男人们。城中幼儿寡妇披麻戴孝,对着一堆骨肉、几件衣裳,甚至是一把剑哭得昏天暗地的景象,并不少见。
      哭完了,日子还得过。种地的,还得扛起锄头;行商的,还得外出走动;读书的,继续写字做文章。人们的脸上已经不再悲戚。真正的心伤,永远是隐藏在最深处的。
      岚州到幽云州的官道上,十五岁的王清在自家茶摊边上顶着大太阳招呼着来来往往的赶路之人。
      路上的行人,就算再赶时间,也要在王清的茶摊上歇歇脚,喝口茶,再放下几个铜板。
      这王清是幽云城北老王家几代单传的儿子。王家世代贫苦,没有读书之人,王清自小却生得异常聪明。他爹王二便对他寄予厚望,指望他长大了,能考个功名回来,给老王家光宗耀祖。奈何王二做了一辈子客栈跑堂,全家只有一间破破烂烂的瓦房,连亩田地也没有。为了供他上私塾,王二便借钱在此支了个茶摊儿,让王清的娘看着,自己跑到军中,做了个厨子,图着多领几个钱。这次金人进犯,顶替被射死的鼓匠站上去打鼓的,便是他。谁也不知道,一向老实巴交从不惹事的王二,当时为什么要冲上去打鼓。可谁也没办法问他了,他上去只一会儿,便被一箭穿喉,当时就断了气。
      王清的娘得信后,一病不起,家中只剩王清能支撑门户。朝廷的抚恤到现在都没发下来,无奈下,王清只得抹干眼泪,将所读诗书放在木箱中上了锁,自己接手他家的茶摊做起了小买卖。
      幽云州有认识王二的人行路,看见了他,问清原因,无不叹息。一传十十传百,赶路的人都知道了他是打鼓厨子王二之子,凡经过他这儿,都要关照关照他家生意。这王清也知事,早起晚归,逢人便带三分笑,自他接手十来天,生意竟赶上从前一个月。
      今日王清像往常一样,边看着锅里腾着的粗面馍馍,边提着刚煮滚的开水,站在道边招呼人进来歇脚。远远地,他看到几个人骑着骏马不紧不慢地往这边走来。王清赶紧提着壶快步走着迎过去,嘴上吆喝着:“干粮滚水啦,客官进来歇歇脚喝口热乎的吧!”
      不一会儿,几人走得近了。王清一看,几人虽穿着普通粗布衣裳,但各个精神奕奕,目光炯炯,所骑之马也颇为神骏,不似一般小商贩,更是紧走了几步上前,殷勤地笑着说道:“几位客官,大太阳下行路难免热燥,来小的摊子上歇歇脚吧!”
      几个精干的汉子在他刚跑上去时便状似无意地挡在一位二十多岁,身着青色单袍的年轻公子身周,边做观景状环视周围,边上下打量着王清。这王清自小便机灵非常,看这阵势,便知这回恐怕是见到真正的贵人了,人家不一定能看上自己这小茶摊儿。心中想着,他面上却不带出来,笑得更加殷勤。
      那被围在中间的青衣公子一双狭长凤眼,唇边一抹闲闲的笑意,看着王清那张娃娃脸说道:“你倒殷勤。多大了?”王清看这明显主事的人向自己问话,更笑得嘴角都发酸了:“回这位公子的话,小的今年十五了。”那公子点点头:“嗯,是能撑起门户了。”他再左右打量一番,官道两旁尽是荒滩杂草,整条路上只有王清家这一家茶摊,便懒懒地打了个呵欠,道:“就你这摊子吧,前边儿带路。”王清见这必定非富即贵的公子要到自己那儿歇脚,一想今儿拿的赏钱定少不了,伺候得他高兴了,说不定娘这个月的抓药钱也有了,乐得边往前边儿跑边大声答应道:“哎!您这边儿请!”
      几个汉子中有一个精瘦矮小,四十岁上下的,微微皱眉,纵马走到那青衣公子旁边,低声说道:“少爷,您还是小心为要,万一......”青衣公子轻笑着打断他:“他若真的手眼通天至此,那我怎么也提防不了,倒不如直接伸脖子让他杀个痛快。”说着便跟着王清往茶摊而去。方才说话那精瘦汉子摇了摇头,跟在他身后。
      那公子和随从们下了马,进了王清那个苇草棚子里,围坐在一张旧木桌子旁。王清忙着将馍馍往出盛,那精瘦汉子阻他道:“馍馍却不用了,你只把滚水倒几杯来我们喝。”王清听了,将馍馍往回一放,取了几只土瓷大碗来,那滚水涮了又涮,直洗了几遍后,才放在那一行人面前,小心翼翼将水添满,又犹豫着说:“小的这里还有些粗茶叶,您几位看看......”青衣公子失笑道:“不用了,你留着茶叶招待贵客去吧。”王清不由脸一红,嗫嗫地应着退下了。
      这青衣公子坐在凳子上,将一双长腿随意舒展开,打量着小摊子说道:“这少年人看着倒伶俐。”
      坐在茶摊里的行脚商们走南闯北,自是见识多些。这年轻公子一行人刚进来,他们便看出这不是寻常小商人,不免都起了好奇,暗暗观察着他们。这时见这公子一说话,便有人赶快接口聊到:“可不是,这孩子自小便聪明机灵,本来家里是盼着他能考个功名的,可惜......唉。”
      青衣公子闻听这人言犹未尽,便一挑眉问道:“可惜什么?可是有何隐情?”
      茶摊里的商贩们便七嘴八舌地说开了:“可惜这孩子命苦啊!”“谁说的,他爹才真是命苦呢!”“说得是!为了咱幽云州,王二把命都舍出去了,却连点儿抚恤都拿不着!”“就是!可见咱们幽云州人的命,在上面儿看来一文不值啊!”
      王清站在铁锅后面,装作专心看着馍馍,没听到众人在说什么。锅里热气腾得王清面色血红。人真正痛心的事,便如猫的尾巴,是最忌讳别人动的。其实王清很怕听到别人茶余饭后替自己的爹爹抱不平,让他和他娘的心一再一再地被锯来锯去。可他没办法去打断这些话。娘要抓药,他要养家。若不是靠着这些人动辄拍桌子打碗地宣讲他爹如何如何英雄,朝廷如何如何不公,茶摊的生意怎会这么好,怎能有这么多人特意来看看他长什么样子。
      青衣公子皱着眉听人们讲了一会儿,与身边跟着的几人对了个眼色,转回头问茶摊众人:“如此说来,朝廷的抚恤到现在都没发下来?”一个行脚商拍桌子叫道:“是呀!若非如此,王清小兄弟怎能扔下书,跑来干这小茶摊的买卖!”
      那公子便看了低头不语,装没听见的王清一眼,提高声音唤道:“王清,你过来。”王清正紧绷着身子死盯着馍馍,猛听那贵人叫自己,忙咧开嘴跑到他跟前赔笑道:“公子您有何吩咐?”青衣公子手里把玩着桌上的瓷杯,撩起凤眼看着他道:“你现今不再读书,心里难过吗?”王清低头想了想,抬头说道:“回公子的话,不读书倒不难过。有句话说百无一用是书生,说得有些道理。家中逢变,我读了十几年的书竟不能帮上我分毫。现在我只难过我无能给我娘治好病,娘的病不好,我便不能投军,不能杀尽金人给我爹报仇,愧对列祖列宗!”
      跟着青衣公子的那几个汉子听了此话齐齐喝彩:“好少年!”“好志向!”
      青衣公子看了王清一会儿,低声笑了:“大秦的男儿若都能有此志,当今圣上怕不要喜得到太庙好好祭个十年的祖先!”他身边那精瘦汉子轻轻咳嗽一声,这公子轻笑着住了口,懒懒地站起身来道:“老魏,走了。”老魏闻言带着一干汉子站起身来,从怀里掏出一块碎银子,放在王清手里,看着他说道:“孩子,朝廷会有给你爹报仇的一天的。”已经走出去的青衣公子听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王清看着手上那块碎银子,张口说不出话来:娘这个月的抓药钱真的到手了,而且还有剩!旁边有个小贩捅捅王清:“愣着干什么,快出去谢谢那位公子呀!”
      王清忙追出去跑到那公子的马边,激动得结结巴巴道:“多谢,多谢公子!小的这个月给小的娘抓药的钱尽够了!”
      青衣公子低头看着这个少年一笑:“你娘的病,你们幽云的罗将军会派人给治的。你若真的有心投军,过几日便到罗府找罗将军去吧,他会收你的。”说完,他一打马便走了,他那马跑起来极快,一杯茶的功夫便跑得看不清了。跟着他的人都催马追了上去,扬起一地尘土。王清站在尘烟中,张大了嘴合不拢,吃了满口沙子。桌边休息的商贩们都围了上来:“小子,你怕是遇上贵人了!”“这人是当官儿的吧!”“对!一定是官老爷,还是个青天官老爷,专为民做主的!”王清顾不上答话,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忽而匆匆跑回草棚里去,将茶摊的桌子板凳、锅碗茶壶等物什往他的小推车上收拾,边收拾边说道:“诸位,对不住了!我今儿有事儿,这就收摊了,你们今天吃的喝的都算我请了!”众人笑道:“快去吧,回去给你娘抓药去吧!”
      收拾停当的王清推起小推车往城里跑去,众人站在那里看他越跑越远。有人碰碰旁边人说道:“你看他真的从军了,能行吗?”旁边那人站在那里看着王清越变越小的身影道:“这小子的机灵劲儿,必能出人头地!”
      却说那青衣公子离了茶摊,纵马在官道上疾驰,他骑术极精,马又是宝驹,将老魏等人远远甩在后面。骑了一个时辰,他远远便能看到幽云守军为防金人杀个回马枪而扎在边境上的大营。想起朝上对这座大营的口诛笔伐,他的眉头皱成一个“川”字,薄唇紧抿,催马更快地向大营而去。正在离大营门口不远时,突然迎面两骑快马奔来,当先一骑上,一个全身火红的少女,边轻轻打马边口中轻叱:“驾!快点儿,别让他追上!”攸忽之间,那少女便与青衣公子擦肩而过。那少女扫了青衣公子一眼,并无留意,便驰了过去。青衣公子匆匆一扫,便看到少女面若桃花,绽于春风,心中不由赞了一声:“好颜色!”后面那一匹马紧紧追着少女,马上一个高大劲瘦的少年痴痴盯着前面的少女,深邃的眼眸一眨不眨。青衣公子初时没有在意,等与那少年错过后忽而觉得哪里不对,电光火石间便想起,那分明是个金人!
      青衣公子匆忙勒马掉头,追那少年而去。他□□宝马,不过片刻便与那少年相隔半臂之远。只见他从腰间抽出一把软剑,疾如闪电向少年斩去。当前那少女便是罗金枝,她早听出身后多了马蹄声,耳听蹄声越来越近,不禁回头一看,一把亮银剑正往曲阿朗头上斩去,不禁惊呼起来:“阿朗小心!”
      曲阿朗早听出刚才那男子追了上来,他一直不动声色,便是要看这人想做什么。如今眼看此人拔剑斩下,他如身后长眼般偏头沉肩,躲过剑势,在马上一拧身,一记手刀劈向这人拿剑的手。不想此人变招极快,手腕一缩,就势划了个圆,又向曲阿朗脖子划去。曲阿朗向后一矮腰,头跟着一仰,躲过这一剑,伸手欲抓这人拿剑的胳膊,不料还未等他抓着胳膊,身后一股劲风袭来,曲阿朗头也不回,侧身一躲,还未及将身回正,头侧又有一股劲风,曲阿朗听出是有重物打来,伸手一抓,却是一块碎银子。他对面那青衣公子心里暗暗一惊:“老魏打出来的暗器没几个人能抓得住,这金人好生厉害!”这么一会儿,曲阿朗和罗金枝身周围了四五个精练汉子,各擎武器在手,个个面色不善。
      罗金枝怒骂道:“你们是什么人,在幽云守军大营边上闹事,不想要脑袋了吗?”
      那青衣公子看着罗金枝气得绯红的脸颊,冷笑道:“你是什么人,在幽云守军大营边上私会金人,不想要脑袋了吗?”
      罗金枝气得脸色更红。曲阿朗见这人直直瞅着罗金枝的脸,心里不由一阵恼怒,一提马缰,挡在罗金枝身前,不令这人看到罗金枝。
      老魏叫道:“少爷,别跟他们废话,先动手擒下来再审问不迟!”
      青衣公子见罗金枝被曲阿朗挡得严严实实,边心忖:“可惜了这么鲜亮的小姑娘。”边轻轻点头。
      老魏等人即刻围了上来,各出兵器,齐齐向曲阿朗攻来。
      曲阿朗将罗金枝紧紧护在身后,看到各色兵器奔自己而来,面色变都未变,抄起挂在马鞍上的大刀,转眼间便与众人过了几招。他用刀势大力沉,便是老魏这般专练外家功夫的都难以招架,堪堪将他刀架住,额上便冒出汗来。
      青衣公子抱着膀子懒懒道:“你们何时竟如此不济事了!”边说着边提马上前,舞着软剑向曲阿朗攻去。他的软剑使得随性,如蟒蛇吐信般缠着曲阿朗的大刀,竟使曲阿朗一时之间难以取胜。
      曲阿朗眼看这群人里有几个不断瞄向罗金枝,似乎想向罗金枝下手,心里一急,用上十成内功,一声暴叫,竟将青衣公子手中那把世间难求,据说韧不可当的银蛇剑一下斩断。“当啷”一声,银蛇剑断,半截剑滚落地下。青衣公子的一干手下俱愣在当地。那青衣公子怔了下,怒极而笑,向一众手下道:“都别动手,此人我要亲手擒来。”说着他一抖手,两把袖剑便握于手中,快如闪电向曲阿朗刺去。他那班手下闻言,虽不赞同,却只能无奈罢手。
      曲阿朗拿大刀将袖剑拨开,手腕一转,刀便当头向青衣公子砍下。青衣公子向后弯腰躲过,趁此空隙,手腕使劲,将一把袖剑向曲阿朗腹部甩去。曲阿朗急收刀挡住,青衣公子另一把袖剑便向曲阿朗脖子甩去。曲阿朗拿手一拨,手上被重重划了一下,冒出血来。他身后的罗金枝惊呼一声。曲阿朗神色不变,突然学那青衣公子的样子,将大刀向青衣公子颈边甩去。这刀玄铁做成,着实沉重,如今被曲阿朗用力甩出,去势极快,青衣公子堪堪一闪,仍不免被刀将脖颈划出个大口子,淌下血来。
      两人正战到都见了血,红了眼,远处一队秦军骑马向这边奔来。当先马上一人,年少俊朗,手提一杆亮银枪,口中大呼道:“阿朗别急,我来帮你!”原是秦军的探子循例四处探看,见到曲阿朗遇袭,想去救援,又自忖不是那几人的敌手,急回军营找援手,恰遇罗成渝,便将事情急告给他。罗成渝一边上马绰枪,一边吩咐他去禀报罗将军派人增援,边急点一队人赶来救援曲阿朗。
      青衣公子听到对手的援助来了,眯眼笑了一笑,看向罗成渝那边。他这一看,竟看到秦军的盔甲装扮,立时冷了脸。
      罗成渝打马急急奔到近前,二话不说,挺枪便刺。老魏急纵马上前与罗成渝战到一处。青衣公子冷冷喊道:“都给我住手!”老魏闻言,提马跳出战圈。罗成渝愕然之下,也自停手。青衣公子盯着罗成渝,冷冷道“你,是秦军大营的?”
      罗成渝不耐道:“是又怎样!”
      青衣公子扫了一眼曲阿朗,正遇上罗金枝从曲阿朗身后探出头来,他又不免多看了罗金枝一眼,惹得曲阿朗回手将罗金枝探出的脑袋轻轻推回去。那青衣公子扬起下巴向曲阿朗指指说道:“你怎会帮个金人?”罗成渝毕竟出身将军府,见得多些,早看出这人气势不俗,所带护卫也都不寻常,不免思忖此人来历。见他问话,他不欲随意结仇,便略和气些抱拳道:“这位公子有所不知,我这位兄弟他却不是金人,他母亲正是幽云州人。”看看这人带着的侍卫,他又说道:“至于其中有些故事,却是不能与外人道了。敢问公子是?”
      青衣公子斜斜看了罗成渝一眼,冷声笑道:“我是何人你很快便会知道。带路,我要进营。”
      罗成渝见他大大咧咧便说要进营,他又正值年少气盛,不禁恼了,粗声道:“笑话,这幽云州的大营不是车马店,谁想进就能进的。”
      青衣公子抬起眼皮将他打量了一眼,轻笑一声,从怀中掏出块红色玉牌,抬手向罗成渝扔去:“好好看清楚,这营我能不能进!”
      罗成渝接住那朱玉牌,当即呆了:玉朱色如血,阳光一照,还隐隐泛着金色,握之冰凉刺骨,这不是当今圣上初得皇子时,一时高兴赐给大皇子宁王的朱玉牌么!这朱玉,当今天下,只剩这一块,是仿不来的。那,眼前这人,是宁王?
      青衣公子的护卫见罗成渝呆在马上,纷纷高喝:“见了朱玉牌,你还不行礼更待何时!”青衣公子摆摆手说道:“行礼不忙,先给我说清楚这个金人是怎么回事!”
      他话还没说完,之间远方又有几骑马奔来,最前面马上一位全盔全甲的老将军,胡子花白,根根乍着,正是罗将军来了。
      青衣公子歪在马上看着罗将军越奔越近,又似笑非笑地看了眼罗成渝,最后将眼光转回了罗金枝身上。曲阿朗绷着脸,将罗金枝全身挡得严严实实,眼神沉沉看向青衣公子。青衣公子也眯起眼打量着他,两人视线竟像在打仗一样,没人愿意移开片刻。
      就这一会儿罗将军奔近了,罗成渝提马迎上,附在罗将军耳边低低耳语一会儿,罗将军抓过罗成渝手上的朱玉牌,对着日头细细打量一会儿,突然下马几步走到青衣公子马前,低首行礼,口中高呼道:“末将不知宁王殿下驾到,未曾远迎,还望殿下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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