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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玉叶翩翩 ...

  •   罗成渝站在罗金枝的房门前,目瞪口呆地看着房里的场面:曲阿朗压在罗金枝衣衫不整的身子上,一手撑床,一手探进罗金枝的衣裳里;罗金枝满头大汗,脸色潮红,唇瓣微微发肿,瞠目结舌地看着门口,不及反应。
      罗成渝气得浑身发抖,指着这二人运了半天的气,却说不出话来。罗金枝看到门外站着的哥哥,再看看自己现在的样子,一阵羞窘,心里发慌,使力推着身上的曲阿朗。曲阿朗却看都不看罗成渝,冷冷地盯着远处一个矮小精瘦的身影,绷着脸不作声。罗金枝看哥哥脸色都发青了,心下更急,轻喊道:“你倒是先起来呀,再一会儿人都来了就来不及了!”她这一声喊提醒了罗成渝,他忙转身要去关上院门,不令下人进来,刚转身走了两步,一直站在他身后的老魏上前来轻声说道:“罗少爷莫急,我方才已将院门关闭,别人进不来的。”罗成渝闻言放心点点头,忽又觉得不对,冷着脸对老魏说:“你在这里也不妥当,今日之事多谢你报信给我,现下我有些忙乱,你就先回吧,等明日我必重谢你!”老魏听罗成渝语气不豫,也不着恼,冲他点点头,一跺脚便上了院墙,纵身一跃,不见了人影。
      罗成渝看老魏走了,气哼哼一转身,大步跨进罗金枝房里。这时房里两人已经站了起来,二人的衣服也都重新整好。罗成渝撸起袖子抓住曲阿朗的领口就往出拽,口里还压低声音骂道:“想不到啊,我从战场上捡回你这么个不知廉耻的东西!我今日非打死你不可!”罗金枝急奔过去往开掰罗成渝的手,边掰口中边说:“哥哥你放手,阿朗他是喝醉了!”她不拦还好,这一拦罗成渝火气更盛,扬手便将她狠狠推开:“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给我起开!”罗金枝一时不防,被罗成渝推了个趔趄,往后仰去。曲阿朗见状,皱了眉头,一把将罗成渝抓着自己胸口的手拿下,另一只手一探,便将罗金枝勾回自己怀里。这下罗成渝真的动了怒,也不管是屋里还是院里,直筒筒地向曲阿朗一拳打去,边还骂着:“你在我面前还敢放肆!我今儿非打你个脑袋开花不可!”曲阿朗仍然不发一言,见招拆招,两人打得拳拳到肉,转眼间便由屋内打到了院里。
      这二人都是天启门的传人,功夫精深,两个人互博起来动静哪有小的道理。只听院子里飞石裂瓦,轰隆作响,只一会儿,便把罗金枝的小院打得狼狈不堪。
      罗金枝连上前插个脚都做不到,更别说将这二人拦开,急得她眼泪一串串的往下掉,又怕惊扰到旁人,只能压低声音不住喊道:“你们别打了!别打了行吗?”
      这二人哪里听她的,仍旧你来我往打得虎虎生风。不出一会儿,罗成渝的眼角裂了,曲阿朗的下巴青了;再过一会儿,罗成渝的腰眼上被曲阿朗狠狠踹了一脚,曲阿朗肩头挨了罗成渝重重一拳......
      这两人打得难分难解的时候,在幽云州军营的一处帐篷里,卢俊清拿着剪刀轻轻剪着灯芯。老魏立在当地,垂着手语调平平地禀告着罗家今晚发生的事,正说到“属下遵殿下之命,一路跟着曲阿朗,看着他喝了一下午的酒,到了晚上,他醉醺醺地闯进了罗家小姐的闺房......”卢俊清手一抖,没留神,被烛火烫了手指,立时起了个水泡。他低头看看手指上的水泡,拿拇指一捻,那泡便被挤破。盯着手指,他低声说:“继续说。”
      老魏顿了顿,便尽量简洁地说道:“属下后来听到罗小姐在房里低叫,又不便闯入她的闺房,幸而想起罗家少爷也在府中,便去寻了罗家少爷,假说罗小姐房中似有歹人。那罗少爷一急便踹开了门,属下远远瞧见,这曲阿朗并未得手......”卢俊清心燥难耐,无法再听,喝道:“退下!”老魏二话不说,退了出去。
      卢俊清在帐中一下一下剪着灯芯,直剪到灯芯秃了,烛火变得昏暗摇曳。他坐在桌旁,烛光映得他的脸阴晴不定,就如他现在的心情。想起罗金枝,卢俊清的心中开始矛盾起来。若说像先前想的,娶她回去,给自己在军中添一大助力,可她现在已经被曲阿朗碰过了,自己堂堂皇子,是万万咽不下这口气的;若说就这么放了她,想想罗金枝那张桃花初开的脸,那双秋水般的眼瞳,她一生气一跺脚时勾人心魄的样子,自己又怎么都舍不得。左思右想,都是为难,卢俊清心里一股无名火起,无法排解,劈手便将桌角斩了下来。
      守在帐外的老魏听到里面的动静,不禁摇了摇头:天下那么多女子,殿下怎么偏看上罗家小姐了。情之一事,最怕勉强。若是真的如了殿下的意,也只怕,强扭的瓜不甜啊。
      卢俊清左右为难之际,罗金枝也心乱如麻。眼看哥哥与曲阿朗下手越来越狠,越来越重,伤了谁罗金枝也不忍,怎奈自己怎么喊两人都不停手。最后无法,罗金枝跺了跺脚,闭着眼冲到了二人中间,张手一拦。曲阿朗与罗成渝正打得难以拆解,他两人的力道,开砖裂石尚有余力,此时看罗金枝就那么不管不顾地冲过来,都大吃了一惊,忙各自收回力道,变招向旁处打去。就听“砰砰”两声,院中乘凉用的桌椅被掌风拳风打得尽碎。
      罗成渝揉着腕子,张口骂道:“你疯了不成?不要命啦!”曲阿朗把罗金枝一把拉过,细查她有没有被自己的拳风扫到。罗成渝一看这二人闹出这等事来还在自己面前卿卿我我,气得额角青筋暴跳,喝道:“罗金枝你给我过来!”
      罗金枝也知哥哥是气得无法了,哥哥头一回跟自己发这么大的火,她不欲再惹他生气,便转身向罗成渝走去。
      谁知她刚走出两步,被曲阿朗一把拉住。罗成渝一看,脸都气黑了,正要上前将妹妹拽过来,却见曲阿朗定定地盯着罗金枝,声音沙哑地说道:“你,你别弃了我,好吗?”语调发抖,透着一股慌张。
      曲阿朗的眼神,焦躁、痛苦,带着孩子一般的不安与渴求,让罗金枝的心一下便酸楚起来。站在自己面前的曲阿朗,仿佛又变成了三年前那个冰天雪地中,死死地守着那块小小墓碑的少年,让此时的她恨不得将自己的所有都给了曲阿朗,只求他的神色能快活一些。这样的冲动,让她不假思索地道:“我决不弃你,若是,若是有一天我失言了,便叫我不得好死!”
      罗成渝一听妹妹说得越发不像话,瞪着眼睛正要骂,眼睛一扫到曲阿朗脸上的悲苦哀戚,顿时想起自己在苍山上,也曾这样央求过阮冰。那时的自己,也像曲阿朗现在一般,惊怕,痛楚,那样的难过。看着面前这对纠结的男女,罗成渝的心也软了下来。他揉揉额角,走过去拉着曲阿朗往外拖,边拖边说道:“你们若是两情相愿,谁还能拦着你们不成哪就到了要生要死的地步了。”曲阿朗任他往外拖着,不发一语,只是痴痴地看着罗金枝,仿佛这一出门就再不能见面了。罗金枝被他看得心里越发痛起来,眼里竟然掉下泪来,气得罗成渝哭笑不得。
      第二日,阳光和煦,微风清凉,天气极好。
      卢俊清背着手,跟罗将军在军营中巡视士兵操练。
      秦军自从打赢了仗,士气大振,加上陈大力操练得严格,将士们一举一动竟有了些铁军的样子,看得卢俊清满意得直点头。
      罗将军见卢俊清看着士兵们满面笑意,心里有几分自豪,大声向卢俊清说道:“殿下看我们幽云州的将士,可还能应付?”卢俊清笑着说道:“岂止是能应付,咱们大秦最强的军队眼下便是罗将军这支了!”接着他的脸又阴起来:“可惜现在像将军这样的武将不多了。我听闻幽云州竟将那金人打败,便向父皇自请巡边,可一路走来,所有的军队都不成样子。尤其是岚、青二州,松松垮垮,连他们派来糊弄我的军队都不如将军帐下一个火头兵!”罗将军闻言也皱起了眉:“其他地方尚可,但那岚州也是一样地产富饶,靠近金国,若总是如此下去,早晚要出事儿啊!”
      卢俊清闭了闭眼,无奈说道:“将军想来也有所耳闻,那岚州与当朝丞相颇有关碍,这丞相又是我四弟的岳家,不好动啊。”罗将军闻言,也只能在心里叹息一声。不知如何,心里竟冒出个声音来:“若是当今皇帝不在,叫这宁王继位,这边境恐怕才能转好些。”这念头刚冒出来,立刻吓得罗将军一头冷汗,惊惧地看了卢俊清一眼,仿佛他能听到自己心里在想什么。
      卢俊清倒没在意罗将军的表情。他背着手继续在士兵中间穿梭巡视,越看越满意。又走了两步,他面前突然闪出一人,挡住了他的去路,那人十七岁上下,金褐色的皮肤,一双深目死死盯着他看,恶狠狠像匹狼一般,正是曲阿朗。

      卢俊清斜斜地打量了曲阿朗几眼,口角含笑,回头对罗将军说道:“听说这少年武艺非凡?”罗将军一看曲阿朗与卢俊清又撞在一起,不禁头疼。卢俊清是自己欣赏的皇子,是能帮自己实现抱负的人;曲阿朗是自己愧对的孩子,是打仗时自己的一大助力。偏偏两人都喜欢上了罗金枝。可恨自己怎么只有一个女儿,不然哪会像今天这样左右为难。
      不过他到底是武将,年轻时解决纷争都是靠拳头说话,现在自己的棱角虽然被磨得圆滑了些,但到底是带兵拿刀的。卢俊清与曲阿朗这桩纷争,他第一想到的便是叫他们痛痛快快打一场得了。于是罗将军点头笑道:“这孩子功夫还过得去,殿下是想切磋切磋?”卢俊清轻笑着点了点头。
      罗将军随即一指营后空地道:“那就去营后吧。”接着他嘱咐道:“切磋武艺,点到为止便是。”这话说是给两人听的,罗将军却只看着曲阿朗一人。卢俊清嘴边挂着笑,也不在意,转身便朝营后走去。曲阿朗默不作声跟了上去。罗将军看着他们的背影摇了摇头:“少年人啊。”旋即想起当年自己和现在常住佛堂就不见面的夫人相识时,也曾这么冲动过,心里不由涌出一丝失落。
      两人走到营后,卢俊清刚转过身,曲阿朗便一拳打来。他这一拳,力道极沉,带着呼呼拳风扫来。卢俊清虽早有准备,急急闪过,仍不免被擦着耳廓,一阵火辣辣地痛,激起了卢俊清心里的血性。他回身一掌劈向曲阿朗的手腕,曲阿朗看出这一掌劈得老辣,力气不小,足见功夫,也便收起了对这个笑脸王爷的轻视之心,沉着应付。两人不一会儿便拳来掌往斗在一处,招招狠辣,打在身上“砰砰”直响,听得营前的卫兵们直肉痛。
      这两人直打了又半个时辰,直到一个卫兵听着两人不像切磋,倒像生死相搏,这卫兵机灵,急跑去找人,正碰到罗成渝和陈大力,听到消息急急赶来。此时曲阿朗和卢俊清已经鼻青脸肿,衣衫撕破,已是搏命的打法。罗成渝和陈大力忙使出浑身解数往开拆解,但打斗的两人功夫均是当世一等一的高手,哪那么好拆。直闹了半日,两人才被分开。
      曲阿朗站在那里,喘着粗气,表情已不像平日那么古井无波,他紧紧盯着卢俊清,阴狠道:“你敢抢走她,我便杀了你。”卢俊清也气息不稳,咬牙笑道:“她你带不走,注定不是你的。”曲阿朗现在一听到罗金枝,便如惊弓之鸟,连旁人随意说的一句话,都要在心里反复担心半天,怕一个不留神,他在这世上的最后一点牵挂,唯一的一点希望,像曲氏一样,就这么走了。此时他听到这卢俊清谶语一般的话,顿时牙咬得咯咯直响,一张俊脸狰狞得吓人,往前一扑,又想冲上去拼命,被罗成渝死死抱住不放。
      罗将军听说两人竟真的搏起命来,急急赶来,看着这两个人恨不得将对方咬吃了的神情,心里暗叹一声:这个结是打不开了。所幸罗成渝和陈大力将两人分开,罗将军心里烦闷,也懒得再管,转身向报信的小兵道:“你倒机灵,你是殿下那日推荐来那个......你叫什么来着?”那小兵行礼道:“回将军的话,小的叫王清。”卢俊清一听这名字,回头看了一眼笑道:“你果真来了。”王清忙点点头,向卢俊清拜下:“若不是殿下慷慨解囊,小的也不能如愿从军。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卢俊清挥挥手道:“别说没用的话。”转身对罗将军道:“这小子也还机灵。”罗将军听了会意,对王清说道:“殿下看重你,从此你就给我当个护卫吧。”王清一听,急忙将众人拜谢了一圈,将众人都引得笑了。借着这股笑意,罗将军趁机请卢俊清喝酒去,将他带开。卢俊清也就地下了台阶。只是临走时,他回头沉沉地看了曲阿朗一眼,嘴角带着一丝轻蔑的笑,摇了摇头,便转身走开。
      罗成渝看着曲阿朗青青紫紫的脸,想想他和罗金枝将来必定要走的多舛之路,摇了摇头:“你回去吧,这么在军中不好看。”
      曲阿朗也不答话,回头便走。一向迟钝的陈大力,看着曲阿朗远远离去,在万人大军中仍显得形单影只的背影,也难得地摇了摇头:“这孩子,恐怕是一生多事啊。”这样的人,便是自己有闺女也不会放心嫁给他,想想罗金枝与他的未来,陈大力心里不禁暗暗叹息。
      罗金枝正带着小玉在城里的成衣铺子里挑衣料。罗家上下没有一个会裁衣的,至于罗夫人会不会,罗金枝也懒得去问。是以罗府是幽云州几家成衣铺子争相抢夺的生意大户。从主子到下人,他们一年四季的衣裳都得到成衣铺子里做。
      今日,罗金枝想着,曲阿朗不多的几件衣裳都磨破了,哥哥昨晚与曲阿朗打了一场,也坏了件衣裳,快到炎夏了,索性出来给全家都做几件换季的来。她一上午将城里的衣料店,成衣店都逛了一圈,总觉得找不到可心的料子给曲阿朗穿,曲阿朗的脸,只要不是碰到有关她的事,实在是平淡得堪比死水,穿什么颜色,都不能叫他显得有些少年人的朝气。这会儿她正逛到了城中最大一家铺子,刘老爷家的买卖。她手里拿着一匹冰丝。那是刘老爷那从不露面,却闻名全城会做生意的病弱儿子从吴国进回来的新料子,用手摸着冰冰凉凉,又不粘汗,正合夏日穿着。虽有些贵,但想想罗家一家男人每日里在军营里摸爬滚打,日头暴晒,穿这料子做的衬衣,想来会舒服些,便咬牙要买下。
      她伸手从荷包里取碎银子付账,却不料走时粗心,拿错了荷包。身上带着的这个,里面除了十几个铜板再无其他。罗府虽是将军府,俸禄却着实不像人们想得那么多。从罗成渝兄妹开始管家起,府里银钱,但凡上了半吊钱,便须罗金枝或是罗成渝亲自到账房领取,小玉回去也是不济事,取不出银子来。罗金枝有心自己回府,可那伙计说等她回去这空当儿,恐怕冰丝就卖完了。这几日城中不少人家都来打听这冰丝,连岚州将军都派人跑这么远到这幽云州来给家里姨娘买了几匹呢。
      罗金枝正自左右为难,低声跟小玉抱怨她粗心,小玉撅着嘴在一旁听得委屈不平,主仆俩差点儿吵起来。这时从店里的楼梯上走下一位带着丫鬟的小姐来。罗金枝闻声抬头看她,心里先赞了一声:“好标致的女子!”这位小姐穿一身湖蓝,衣袂飘香,环佩叮当,人似雨后梨花,清淡温婉,连她身后跟着的丫鬟都端庄文静,罗金枝自觉,人家的丫鬟都比自己更像大家小姐。
      那位小姐慢步走到罗金枝面前,轻轻开口,声音轻柔:“这位小姐,小女刚才在楼上仿佛听到您拿错了荷包,银钱不足?”罗金枝看着面前这个温温柔柔的女子,自己的动作也不自觉变轻了些,红着脸微微点点头。
      那女子又说道:“若是,若是您不嫌小女冒昧的话,这账,我便先替小姐付了如何?”
      罗金枝不禁呆住,大眼圆睁,“啊”了一声,说不出话来。她自幼跟哥哥一起在军营长大,除了小玉,再没与同龄女子结交过。小玉又与她一般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此时突然见这一派大家千金风范的女子一开口就要替她付账,一时便没反应过来。
      小玉在后面结结巴巴道:“这,这料子贵着呢!”
      那温婉女子身后的丫鬟微微笑道:“不妨,我家小姐是这里的东家,刘老爷家的小姐!”
      罗金枝一听,再一看,店里的伙计此时站得端端正正,颇似平日军营里那些士兵们看见自己便拼命表现,想让她在罗将军面前夸赞几句的样子,心里也就信了。她张了张口,说道:“素昧平生的,我不好要你的东西。”
      那刘小姐低颔首道:“我是知道您是罗府的小姐的。我父亲平日说起罗将军,一向感激他守住幽云州这么多年,我对罗将军,也是十分敬仰。平日里又听说,您行事爽利,经常在军营中陪父亲打仗,想我每日只知在家绣花养鸟,十分惭愧。今日有这机会能表一表我心中仰慕,我便,唐突了。”
      罗金枝让刘小姐说得两颊绯红,不禁怀疑,她说的是我吗?心里虽想要这料子,但罗金枝实在不愿意让这初见面的女子替自己付账,这刘小姐说话温婉,让自己也起了结交之意,她便笑着拉起刘家小姐的手道:“我爹爹也经常在家说起,这些年为了保幽云太平,刘老爷出财出力,着实有大功劳呢!我看到你心里很喜欢,你若是有时间了,尽管到我家去找我,说起来我还没有一个闺中密友呢!你还能教教我女孩子该学的事,我心粗,到现在连朵花都不会绣呢!”
      刘家小姐浅笑着看罗金枝:“玉叶,我叫刘玉叶。”
      小玉在身后冒出头来:“太巧了,我家小姐叫金枝,你叫玉叶,合起来不是......”刘玉叶身后的丫鬟接口:“金枝玉叶?”刘玉叶回头轻斥那丫鬟:“阿金,住口。我哪能与罗将军家的小姐并提!”罗金枝一听奇道:“这可巧了,我的丫鬟叫小玉,你的丫鬟叫阿金,加起来又是金玉之合!”
      刘玉叶忙说:“是我的丫鬟冲着了您的名字,我回去便给她改过!”罗金枝“噗嗤”笑了出来:“我又不是什么公主郡主,哪有这么多讲究!你可别给她改名儿,不然我心里不安。”刘玉叶闻言,温和一笑,便回头吩咐伙计将那冰丝包起来交给罗金枝。罗金枝赶忙摆手,怎么都不肯要,刘玉叶便温柔劝说,一定要给。两下僵持,倒苦了那伙计,抱着那匹冰丝给也不是收也不是,就直直杵在旁边等着。
      就在这时,一个黑色的人影一阵旋风般冲进来,不由分说从背后将罗金枝紧紧抱住,箍着不放,将脸埋在罗金枝的秀发中,便不再动弹。刘玉叶惊呆了,掩着口后退一步,又怕罗金枝吃亏,鼓起勇气轻颤着问道:“你......你是何人!怎可在光天化日下唐突女子!”罗金枝刚被抱住,便知是曲阿朗的手臂。还未等转身,便被他紧紧箍住动弹不得。耳听刘玉叶吓得发颤的声音,罗金枝强笑着安慰她道:“不打紧的,他是我的,我的,”不知该怎么说,罗金枝索性说:“他是曲阿朗。”刘玉叶一听,正赶上曲阿朗抬起头来,向她这边扫了一眼。那眼睛幽深,仿佛蕴藏着无尽伤痛,薄唇紧抿,透着十分的倔强。这张脸,看着这么熟悉,那样的落寞与苦楚,似曾相识,让刘玉叶也仿佛被感染了,心里被扯了一把样的痛起来。刘玉叶示意伙计将店门关上,自己低头退了两步。
      罗金枝挣扎着转过身去,抬头看着曲阿朗仍残留一丝慌张的脸,心知他又像昨晚一样不安了,便抬手轻抚上去,温语道:“不要怕,我一直在呢。”
      曲阿朗久久地盯着罗金枝,说不出话来,罗金枝就那么柔柔地看着他,等了半天,他才粗声说道:“他们说,你会离开我。你不在家,谁也不告诉我你在哪里。”罗金枝柔柔笑了:“我不是说了吗,我若是离开你,就不得好死。你不信我?”曲阿朗低着头着头死死地看着她:“我不信他们。”接着又嘶哑着说:“不许死,也不许走。”现在身手已属当世一流,在战场杀人无数的他,这七个字却说得像个找不着家的孩子般惊慌。
      罗金枝笑着点点头,轻轻牵起曲阿朗的手,招呼着早就呆住的小玉,回头跟微张着嘴不知说什么才好的刘玉叶主仆点点头,便开了门走出了店里,与曲阿朗逆着阳光一路走去。
      他们走后,店里的伙计才缓过神来,擦了把汗道:“金人就是金人!”阿金也余悸未消地点点头。刘玉叶静静地看着远去的那两个身影,却低不可闻地叹了声:“这样的男子,如此的看重一个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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