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泉》八爪鱼

2、（二）

　　眼见有人落水，周遭的船只却不敢上前。乌蓬小船上挥舞着钢刀的恶徒，把众人皆吓得胆战心惊。船夫不敢怠慢，哆嗦着摇橹将小船靠向岸边，心中念叨着若是能平平安安送走这瘟神，定要去城西的龙王庙里多添些香火。

　　离岸尚有两丈的距离，那李虎已经按捺不住，脚下用力，倒提着钢刀便腾身跳向码头。船客们看他离开，都不由松了口气。不料，却忽觉脚下有异，小船左右摇摆几下，竟又退向了河心。大家正惊疑不定之时，一道白影霍地从船底凌空而出，裹挟着劲力的水剑应声凝聚，直取李虎后心，雷霆万钧。

　　李虎闻得身后杀气乍起，心中大惊，也顾不得回头去看，忙缩肩弯腰，就势跌向地面，滚出一丈有余。以内力凝结而成的水剑仿若有形，铿锵着地后竟砸出一个三寸来深的小坑，才卸去劲道洒在地上。李虎见状，只吓得脸色青白，若是这水剑砸到自己身上，此刻怕是早已骨断筋折，不死也只剩下半条命了。哆哆嗦嗦在地上转过身，银光闪过，一柄刃若霜雪、寒气逼人的宝剑已端端正正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白五爷，白大侠，饶命啊！”这时的李虎早没了先前的嚣张气焰，只对着那张俊美无匹的面孔瑟瑟发抖。白玉堂在江湖上是出了名的狠角色，如今自己落到这阎罗手中，恐怕死了都嫌便宜。

　　白玉堂抬手抹了抹脸上的水珠，不怒反笑，悠闲问道：“你就不想知道白爷是如何在水里脱身的？”

　　“不敢不敢，白大侠的武功高深莫测，便是要上天入地也是难不住的。”

　　白玉堂冷哼一声，道：“这是猫儿的师门绝学——龟息大法。莫说只有半柱香的工夫，就是一个时辰，也难不倒白爷我。”

　　李虎听了，心中暗自叫苦。本以为白玉堂不会水，哪知还会有什么劳什子的龟息大法。他却哪里知道，自从被蒋平淹了之后，不会游水就成了白玉堂的一块心病，心心念念都想着如何能解决它。锦毛鼠心高气傲，要他去和算计过他的病夫讨教，那是断不可能的。思来想去，主意便打到了展昭头上。软磨硬泡，终于讨得了南侠的师门绝学，不仅可在水中行动自如，内力也精进了不少，正可谓因祸得福。南侠将师门的不传之密教与外人，自然不会声张，是以江湖之上也极少有人知道锦毛鼠已不惧水的事情。那李虎千算万算，哪里能算得到，当年势不两立的一猫一鼠，如今早已猫鼠一窝，连压箱底的绝学都拱手赠与了对方。

　　白玉堂见李虎已然吓得堆做一团，不禁冷笑，手上加力，宝剑又压低了几分。这赤霄宝剑，相传乃是汉高祖起兵抗秦时，怒斩白蛇的帝道之剑。剑身雪白，刃若寒霜。冰冷的剑气，七步之外即可令人遍体生寒。此时压在李虎颈上，寒气竟好似无数的牛毛细针，从肌肤钻入体内，不一会儿，已令他头皮发胀，全身颤抖，好似掉入三九天的河水中，冷若千年的寒冰。

　　船上一番热闹，早已惊动了沿河巡视的差役，两个官差一路跑来，见白玉堂已经制住了凶徒，忙上前询问。

　　白玉堂匆匆解释几句，又叫他们拿来开封府的海捕文书来两厢对照，验明正身，这才撤了宝剑，让两名官差将李虎锁了。

　　还剑入鞘，白玉堂再缓步走到李虎面前，双目似冰，冷冷问道：“你兄长李龙现在何处？”

　　李虎本不想答，可一看到白玉堂的眼神又飘向手中的赤霄剑，忙垂目低眉地答道：“他往东投奔黑龙寨去了。”

　　白玉堂脸色稍缓，又嘱咐差役将李虎押入大牢，只等开封府来提人犯即可。

　　看着几人渐行渐远，他随手理理略有些凌乱的衣服，正要提气去追那李龙，忽然耳边竟响起一个温润熟悉的声音：“白玉堂。”转头望去，只见不远处的柳树边，一个蓝衣青年抱剑在胸，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猫儿。”白玉堂又惊又喜，脸上绽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接着，这名满天下、智勇双全、夜入皇宫盗三宝、大破冲霄义平叛的锦毛鼠白五爷，竟滴溜溜一转身，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