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泉》八爪鱼

3、（三）

　　“白玉堂！”展昭再唤，无奈那人却只顾着发足疾奔，连头都不回。轻叹一声，南侠也飘然起身，运足“燕子飞”十成功力，循着锦毛鼠的背影匆匆追去。

　　两人步履如飞，很快便下了官道，进入一片密林之中。白玉堂“逃”得兴起，展昭却追得心急。襄阳平乱，白玉堂独闯冲宵楼盗出盟书，却元气大伤，休养至今，算来也半年有余了。要说这锦毛鼠还真是个棘手的病人，养伤不足两月，便将陷空岛上闹个天翻地覆。无奈之下，四鼠只得将他送到开封府，美其名曰，卢大嫂只会识毒解毒，公孙先生才是真正的岐黄高手，其实只是将这个麻烦扔给了府内某人。可即便客居于此，白五爷又哪里是能闲得住的主儿？觑个空儿，就偷溜出府，拿着包大人的海捕文书到处抓人，引得展南侠也跟着东奔西跑，生怕他伤势未愈，再出现什么闪失。于是，这“猫追老鼠”的戏码三天两头在汴京周围的府县上演，展昭无可奈何，白玉堂却是乐此不疲。

　　南侠的“燕子飞”虽然闻名天下，可要追上因修习龟息大法而内力精进的锦毛鼠，却也不容易。加上林中茂密，易躲难寻，直追出三里，两人之间却还是不长不短的三丈距离。眼见暮色沉沉，连周遭的景色都快要看不清了，展昭终于不耐烦再和白玉堂玩闹，找块空地，径自坐了下来。

　　“猫儿。”见无人追赶，白玉堂嬉笑着折返头，大大咧咧坐在了展昭旁边。

　　丢去一个白眼，展昭也不回答，只伸出手搭在白玉堂的腕上，探看脉象。指下的脉动虽有些虚浮，却还平稳。再待细查，白玉堂却已倏地缩回手，一伸臂勾住了他的脖子：“猫儿来得迟了，可看到五爷在水上大展神威的情形？”

　　展昭冷哼了一声，两指夹起白玉堂的胳膊丢到一旁，道：“平日，我怕你在府里待得烦闷，也由着你京城内外的折腾。可这次一走就是几百里，数日不回。你可知大人和先生有多担心？”

　　“阖府上下，最担心我的那个不就在这里？”白玉堂说着，又不老实地蹭了过来，“知道有你在我身边，大人和先生定可高枕无忧了。”

　　“你……”展昭争辩不过，只得虎起脸，命令道，“马上同我回京。”

　　“不回。难得只有你我携手出游，不多转上十天半月，枉费我一番心思把你引出这么远来。”

　　“白玉堂！”展昭气得瞪圆了双眼，“要玩你只管自己去玩，我也懒得再理，这就回京去。”说罢，站起身，掉头便走。

　　见展昭动了气，白玉堂也连忙从地上站起身，叫嚷道：“展护卫，那李龙往东向黑龙寨去了，你不想拿他？”

　　“有当地的官差捕头在，不劳白大侠费心。”

　　“猫儿，我奔波几日，功力损耗甚大，全身无力。我们到前面小镇找个清静之地，休息几日，你运功替我疗伤如何？”

　　“五爷贵体抱恙，我们还是找辆马车，速速返回开封府找公孙先生医治更稳妥。”

　　“猫儿……”

　　“白玉堂，你到底是回还是不回？！”

　　“我……哈啾！”白玉堂还未开口，却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玉堂！”眼前一花，展昭不知用了什么身法，已掠到白玉堂身侧，一脸的紧张关切，“可是刚才在水下闷得太久，受了风寒？”

　　“哈，猫儿，你到底还是看到我施展龟息大法了。”白玉堂笑得一脸得意。

　　展昭抬手探探白玉堂的额头，未见异状，再摸摸他身上，衣服却仍旧潮湿冰冷。暗自叹息一声，展昭知道今日是断走不了了，语气也不由得放柔了些：“那龟息大法极损耗内力，你又伤过肺叶，若是寒气入体，侵袭经脉，再引出旧患，那可真是得不偿失了，下次莫要如此鲁莽了。”他顿了顿，再抬头向北望望，才道，“刚才追你时，我看到前面林子里似乎有人居住。天色已晚，我们就去那里投宿一夜吧。到了那家，我再帮你烧些热水沐浴擦身，也好驱驱寒气。”

　　没想到自己的几番说辞竟还不如一个喷嚏，白玉堂也有些哭笑不得，可心里却仿佛被三月里正午的阳光照着，暖洋洋说不出的舒服。正思索间，手却已被执在那人温暖的掌中。白玉堂心中一乐，翻腕握住自家猫儿的手，将整个身子都半挂在展昭身上，笑道：“能让猫儿亲手服侍，就算把我白玉堂的心肝脾肺全都挖去，那也值了。”

　　展昭回瞪了他一眼，再不言语，转身迈步，拖着身上的半个“累赘”，径直向密林深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