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虫养成史》顾上

9、生病

　　路白第二天的工作换了地点，一家百货商场搞活动，请他们去卖萌吸引顾客，光天化日之下，路白不能偷懒，连午饭都没吃，站在商场门口蹦跶了一天，好不容易挨到工作结束发了工钱要回家，竟然下了雨。

　　下雨天的百货商场门口很难打到车，路白和唐也不得不去坐公交。江南四月天的雨带着一股子的阴冷，路白今天衣服穿的有些少，湿冷的雨水时不时地从领口飘进来，激起一层鸡皮疙瘩，他抱着双臂在公交站点直哆嗦。

　　阿嚏，路白打了个喷嚏，吸吸鼻子，从口袋里摸出钥匙打开门，闻到从厨房传出的饭香就知道李君泽已经回来了，他注意到玄关处多了一双鞋子。

　　“哈喽表弟，有没有想我呀。”李君默对路白抛了个飞吻。

　　他前段时间跟李齐夫妇去了国外处理一些事情，现在回来准备跟李君泽一起接手公司，有他的帮助，李君泽的工作会轻松不少。

　　呵呵，路白对他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算是打招呼。

　　“回来啦。”李君泽从厨房探出头，对着路白笑了笑，随即注意到路白湿漉漉的头发，轻微地皱了一下眉头，“去把湿衣服换掉再出来吃饭吧。”

　　他这会儿倒是笑的温和，就好像昨天那个冰冷的李君泽不是李君泽，路白被别扭的想法绕的恍惚，模糊地应了一声，径直进了房间。

　　李君泽略微有点失望，路白跟他闹脾气闹了快一个星期，在这一个星期里，刻意地避开同他见面，偶尔碰上了也是偏过头默默走开，留下一个决绝的背影。

　　李君泽开始回想那天所有的细节，除了唐也，还有没有戳中路白痛处的地方，如果有，就要好好道歉，或许路白心情好，很快就会原谅他。

　　李君默摸摸下巴，问：“你们吵架了？”

　　李君泽没有否认，把炒好的菜端到桌上摆好，路白吃饭喜欢坐固定的位置，他就把路白喜欢的菜全挪到那边去了。在国外的时候，李君泽和李君默早早地就从父母家中搬出来独自居住，而李君泽鲜少下厨为李君默做饭，大部分时间都是李君默做，或者叫外卖。

　　“你都快变成路白的保姆了，”李君默说，带着点酸味，“那臭小子却一点都不领情，真该好好揍一顿。”

　　他后面那句话说的很响，似乎是故意说给路白听的。李君泽停下来望着李君默，他不笑的时候异常严肃，深沉而又乌黑的眸子怪渗人的。

　　李君默被李君泽看的起鸡皮疙瘩，举双手以表示投降，撂下一句‘我去叫他吃饭’就急急地奔入路白的房间里以躲避李君泽责备的目光。

　　李君泽知道路白听到这句话会不开心，路白不喜欢亏欠别人，特别是亏欠了还不了的东西，他一开始就不会接受。所以李君泽一直以来都想给路白一种我只是顺便这样做的感觉，而事实上路白确实也认为李君泽只是顺便给他做饭一起吃，顺便洗掉他的衣服，顺便给他带点零食以及其他诸多顺便。

　　李君默进房间的时候，路白已经换好睡衣，蜷缩在床上睡觉，他一脚踹在路白的屁股上，“路白，我不在的时候你是不是欺负我弟了？”

　　路白没有动弹。

　　一般情况下，路白会跳起来和他厮打一会儿，可现在路白如此安静地蜷缩着，李君默发觉不对劲，他凑近路白，见他皱着眉头，睡得不安稳。又伸手摸摸他的额头，烫的离谱。

　　“君泽，把体温计拿过来。”李君默冲着外头喊。

　　李君泽拿着体温计匆匆地进来，李君默望着床上战斗值为零的路白，视线在路白的屁股上略微停了一下，就要去脱路白的裤子。

　　“你要做什么？”李君泽疑惑问。

　　“量体温呗。”

　　李君泽黑着脸把李君默的咸猪手扒拉开，然后捏着路白的下巴，把体温计塞到他的嘴里。

　　李君默悻悻地缩回手，想起路白回来的时候衣衫单薄的模样，责怪李君泽道：“现在这个天气最容易头疼脑热，你就没叮嘱他多穿点衣服？”

　　李君泽苦笑，“就是因为我说了。”

　　路白就爱在唱反调，特别是当他在跟人闹别扭的时候，似乎这样做就能让对方知道自己有多生气一样，其实受折磨的只有他自己。

　　“他这臭脾气就不能改改呀。”李君默颇为不满，不过也无可奈何，他把路白当成亲弟弟对待，从小都是碰着手心里护着，自然舍不得真的去责怪他，除了嘴巴上恶毒些，占点便宜。

　　过了十分钟，李君泽把体温计拿出来，三十九度，发高烧了。李君泽轻柔地把路白晃醒，路白半眯着眼睛，茫然地望着他。

　　“你发烧了，我们去医院吧。”李君泽说。

　　路白一听到医院就反射性地弹起来，喊道：“不去医院，不打针。”没点儿病人的样子。

　　李君默一掌拍到他脑袋上，“嚷什么嚷，打下退烧针好的快。”

　　“又不是你打，你当然无所谓，知不知道老子上次打屁股针，屁股肿了半个月啊。坐也坐不下，躺也不好躺，老子只能趴着啊，你知道长久地趴着对男人来说多痛苦吗！”

　　趴久了压着蛋，蛋痛……的很。

　　每当路白发烧，就基本散失自主思考能力，喜欢大喊大叫，发疯咬人，用这种发泄方式来缓解身体上的难受，这时候不能跟他硬来，得顺着他。

　　李君泽找了件外套给路白披上，揉揉他的头，“那就不打针，去拿点药。”

　　李君泽轻轻柔柔的声音稍稍安抚了路白狂躁的内心。

　　“我走不动。”路白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浑身乏力，每一个细胞都叫嚣着要躺下休息。

　　“我背你。”李君泽真的在路白面前蹲下来。

　　人都做到这份上了，路白也不好意思拒绝，乖乖地伏在李君泽的背上。李君泽的肩膀意外地宽厚，靠上去挺舒服的，路白把头搁在他的脖颈处，闻到李君泽身上淡淡的沐浴露的香气。

　　路白虽然瘦，但也是个一米七五的大男孩，重量是有的。路白听到李君泽渐渐变得粗重的呼吸还有一点点升高的体温，路白想起很久很久以前，他犯懒，就让李君泽背着他出去玩，那时候的李君泽比较瘦小，吃力地背着他走了好长的路却没有喊过累，小小的路白也像现在这样，听着李君泽的粗重的呼吸声，思绪渐渐渺远。

　　当李君泽把他放到车后座上的时候，路白一下子惊醒了，他缩着身子说：“我有点冷。”

　　路白确实冷，冷的直打哆嗦，这是体温继续往上升的前兆。李君泽把路白搂在怀里，路白的额头抵着他的下巴，他只要稍稍低下头，嘴唇就能碰到路白的额头。

　　李君泽轻吻了一下路白的鬓角，彼时路白已经睡着了，难得乖巧地偎在李君泽的胸口。很安静，只是身体还时不时地哆嗦一下。

　　有时候李君泽更喜欢暴躁时的路白，倒不是他自虐，而是暴躁的路白会喊出一些平时他深深埋在心底的话。李君泽跟他分开十年，迫切地想知道路白的所有变化，想了解路白的想法，更想要融入路白的生活。

　　可现在他跟路白，就好像站在激流的两岸，只要对方转身离去，任凭他喊破喉咙也无法，要么放弃，要么趁他转身前，想办法度过湍急的河流。

　　李君泽当然不会放弃。

　　去了医院挂了急诊，医生说得打针，路白烧的晕晕乎乎，被李君泽牵着乖乖地趴到床上打屁股针。

　　“愣着干嘛，还不把他裤子脱了。”打针的护士瞪了李君泽一眼。

　　李君泽脱下路白的裤子，露出半边白花花的屁股，李君默本来想趁此机会戳一下路白的屁股，最终还是在李君泽无声的注视下放弃了。

　　护士干净利索地一针下去，睡得好好的路白蓦地睁开眼睛，与站在旁边的李君泽对视，路白最讨厌别人骗他，此时此刻他要是发起疯来，不是那么容易制服住的，电光火石间，李君泽在思考对策，路白已经说话了。

　　“李君泽，有蚊子在叮我的屁股。”

　　李君泽差点没笑出来。他极力控制自己的面部表情，奈何上挑的眼角已经出卖他的内心。

　　“你笑什么？”路白一脸茫然。

　　“没有笑，你看错了，”李君泽的手在路白的屁股上方挥了挥，“蚊子已经飞走了。”

　　“哦。”路白茫然地觉得有点不对劲，不过他现在浆糊一样的脑子已经没有思考能力，基本上李君泽说是什么就是什么。

　　打了屁股针又挂吊针，来来回回折腾了好几个小时，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快11点了。大概是烧退下来，路白稍微精神了一点，嚷着肚子要吃饭。

　　李君泽在厨房里熬粥，路白抱着被子缩在沙发上，他的角度正好能看到李君泽在厨房忙活的背影，路白难得地开始反思自己最近的行为有没有太过分。

　　他在思考的时候，李君泽已经把熬好的瘦肉粥和一碟小菜端到客厅的茶几上，扶路白坐起来吃，路白懒得动手，他缩在被子里，裹得像粽子，李君泽就一勺勺地喂他，路白的厚脸皮自然也不会觉得害臊。

　　“李君泽，你干嘛对我这么好？”路白问。平心而论，路白对李君泽简直再差劲不过。

　　李君泽勾起嘴角，笑道：“因为我喜欢你呀。”

　　有什么东西快速地在路白脑子里闪过，不过速度太快，以致于路白没有捕捉到，依他此时的疲惫状态，他也懒得去捕捉。

　　“我有时候也挺喜欢你的。”路白如实说。

　　“是么？”李君泽很惊奇，真的很惊奇，他原本以为路白不但不喜欢他，还有点儿反感，“那你什么时候不喜欢我？”李君泽尽量让自己问的语气自然一点，就好像打趣一样。

　　路白思索了一下，“比如你啰嗦的时候。”

　　“那我以后就不啰嗦。”

　　“别，你还是继续啰嗦吧。”

　　面对李君泽的疑惑，路白没有再做多余的解释，难道他会告诉李君泽说在我们吵架的这段时间里没听到你的啰嗦，我还挺不适应的？

　　拜托，这很丢人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