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虫养成史》顾上

7、矛盾

　　路白这个伤受的有点冤，简单来说就是飞来横祸，攻防正在排队呢，不知道网吧里的几个人怎么就打了起来。路白胆子有点怂，从小到大看到打架的第一反应都是躲远点，今天也不例外，看这些人一打起来，就挪着屁|股想站远点。

　　还没挪离座位呢，一个烟灰缸就砸他后脑勺上了。
　　路白给砸得头晕眼花，眼冒金星，下意识地伸手一摸，血就顺着手指淌下去了。

　　路白记不得自己是被砸晕的还是被吓晕的，反正是晕了。醒过来的时候正在医院呢，但不是躺在床上，就坐在长条椅子上，整个人靠在李君泽身上。

　　路白晕前想的就是自己完蛋了要死了，就算醒来也该是躺在雪白病床上被一干亲人担忧关切的样子。
　　现在这个坐在过道里算是哪门子事呀？
　　路白王子病发作，一下就毛了，唰地从李君泽身上坐直了。
　　“别乱动，”李君泽摁了一下他的肩，“你头上刚缝了针，而且还在输液。”

　　路白这个时候才感觉出疼来，而且是那种顿痛，蔓延得半个脑袋都是隐隐作痛又麻木的感觉，伸手摸了摸，只摸到厚厚的纱布，于是又呻吟着靠了回去。

　　唐也站在边上，本来还挺担心的，看路白那个矫情的模样，立马嫌弃地吐槽，“得了吧你，就破了个口子还能晕过去，自己没死差点把劳资吓死。”

　　李君泽抬头看了他一眼，唐也觉得这一眼有点冷，于是下意识地嘟囔一句，“我又不是诅咒他。”

　　路白晕倒的时候他确实吓了一跳，准备打120的时候想起路白和他说过李君泽的公司就在附近，于是拿了路白的手机给李君泽打了电话。

　　李君泽来的很快，把路白抱上车就往医院赶，虽然没有询问也没皱眉，但就是一股明显的低气压。唐也虽然总是大大咧咧的，但是在人际交往这方面比路□□明一些，不用多想就发现李君泽好像不喜欢他。

　　喜不喜欢无所谓，反正又不差这点存在感，问题是被人讨厌得莫名其妙还真是郁闷，所以看路白没什么大事了，也不想在医院多呆，说了几句回头联系的话就闪人了。

　　今天是周末，医院里人满为患，一般有个头疼脑热或者输液的基本上找个地方坐下就能打吊针了。路白看上去挺严重，其实就像唐也说的，破了一小条口子而已，而且晕过去了正好，不然缝针的时候路白指不定还要怎么叫唤。

　　他们坐在外科走廊里，身边不断有人路过，环境一点都不好。
　　路白看了一眼输液袋里的液体，估量着还有多久可以离开医院。
　　李君泽拨弄了一下他额前的刘海，大概是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聊起了天，“头发该剪一剪了，都快遮住眼睛了”

　　他一说头发，路白就想到医生缝伤口肯定把后脑勺的头发剪了一片，这样无论如何他都要剪头发了。脑补了一下可以预见的挫样，闭眼呻吟，“又不是谁都像你一样剪个光头都能好看。”

　　李君泽微微笑出声来，“我好看吗？”

　　路白不太习惯反过来被李君泽逗弄的感觉，额头贴着李君泽耳朵下面的皮肤，有点热，但是那种光滑暖细腻的触感又很诱人，于是蹭了蹭。

　　这个动作很像撒娇，至少在李君泽眼中是这样，于是眼底浮上笑意，摸了摸路白有点苍白的脸颊。

　　路白本来还在别扭李君泽最近对自己的冷淡，结果一被温柔地对待，又把那茬不高兴的忘记了。尤其是李君泽没有过问他受伤的事，这让他觉得自己是被信任和体谅的，而且还保持着小时候的那种默契。
　　小时候他也总是惹事，但只要不被家长发现，那就是永久的秘密。
　　这一次虽然不算自己干坏事，但是在网吧莫名其妙被人打破了脑袋，说出太丢人了，何况被他爸妈知道的话，肯定又是一顿腥风血雨。

　　脑袋受了伤，路白就很纠结洗澡这个问题，最后没办法，还是把头发贴着头皮剪了。
　　他长得其实不错，眉清目秀，纤瘦白皙，头发剃光了看上去还是个清爽少年。

　　路白看着自己的新造型，厌弃得自己都不想评价，出了理发店就拐到隔壁去买了一顶帽子。
　　帽子往头上一戴，得瑟朝李君泽吹了个口哨，“这样好看点没有？”

　　李君泽穿一身休闲装，是和路白的少年风完全不一样的成熟风格，细腰长腿，闲闲地跟在后面，看路白回身问他，笑得温柔，“从小都很好看。”

　　路白啧一声，“少来了，别忘了中间有十年我们没见过面，你回来我不是都没认出你么。”

　　李君泽还是笑，“但是我一直记得你的样子。”

　　路白装模作样地笑两声，屁颠屁颠地转身走了。
　　他有个毛病，不怎么适应温情的气氛，也不习惯煽情的对话。
　　每当发现苗头不对，就会装傻充愣地敷衍。他在生活上矫情得要死，感情上却很受不了矫情，尤其面对李君泽的时候，他会敏感地避免这种矫情。

　　这是开学以后两个人第一次出门，虽然只是为了剪个头发。但是李君泽似乎心情不错，人前总是正经过分的脸孔上一直带着微笑。
　　路白难得出来逛回街，随心所欲地乱逛，两个人在商场买了几件衣服，刷的李君泽的卡。

　　后来再想起这些细节，路白就觉得自己要么是太理所当然，要么就是早早地把李君泽当成了一家人，就像他花路杰的钱一样毫无违和感。

　　本来这场飞来横祸带来的负面情绪都要被治愈了，但是李君泽开始管他管得严厉。
　　虽然他也不知道什么算是严厉，但至少以前没人这么管过他，要他节制玩游戏的时间他虽然不爽也能理解，但是干涉他交友这件事有点触他的底线。

　　差不多李君泽刚开口提到唐也的时候路白就炸毛了，“他妈的你凭什么管我和谁走的近啊？你走了十年劳资还要等你十年不准有个新朋友么？”

　　他这个炸点在李君泽看来简直莫名其妙，他不过是说不要总是和唐也腻在一起不回来而已。不过感情和理性上，他都希望路白离唐也远一点。
　　他当然可以有朋友，但不该是非常态的亲昵。

　　李君泽看着气得跳脚的少年，一直被消耗的耐心终于所剩无几，于是他选择了僵持，面色平静地和路白四目相对。有时候他很不喜欢路白暴躁的样子，尤其是口无遮拦说脏话的样子，他们有十年的时间没有见面，但是切断联系只是几年前的事情，他不知道这几年发生了什么，让路白的性格变成这个样子。

　　有点陌生，但又确实是他的那个路白。

　　路白发脾气从来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个竭的典型，发作完了往往自己都不放在心上，平时在家也是这个毛病，所以吼的时候完全没觉得自己的语气多差，态度多恶劣，倒是看着李君泽一脸淡漠无辜的表情相当火大，觉得自己发这个脾气简直就是伤敌八百，自损一千。李君泽还没生气，他自己先被气到了。

　　他妈的当年说好的要陪他一起长大，结果一走就是十年。路白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又想起这茬了，而且很想质问一下李君泽当时是怎么想的。
　　现在回来了，开始管得没边了，有没有搞错。

　　两人大眼瞪小眼瞪了一分钟，差不多就是李君泽气定神闲，路白火冒三丈，生气点还南辕北辙，互相都觉得对方很过分。
　　最后妥协的还是李君泽，“等一会儿洗澡记得别沾到水了，不好弄的话叫我。”

　　路白听完他这句淡定的嘱咐，简直要吐血了，杵在原地半天没动，直到李君泽会回房间了才气呼呼地回自己卧室。

　　两个人连着好几天没说话，李君泽照样给他做饭，帮他洗衣服，但是不再跟在他身后啰嗦。
　　路白自然一个睁眼都不甩李君泽，他还没和谁打过冷战，不过既然遇上了，他也不怵，尤其对象还是李君泽，他决定死磕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