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所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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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瑶姬仙子？”小玉认真地回想了一遍，天庭释放的仙家并不算少，可也不多，这个名字，却是从未听说过的。
瑶姬？这天庭——有这样一位仙子么？
见小玉慢慢地摇了摇头，沉香神色骤然一黯，突然似乎想到什么，松开了小玉，转身便驾云向南海而去。
如果这件事，还有人能知道、能说出来，大约便只有远居南海的菩萨了。
何况，局外人，总是看得更准些吧？
南海从来是世间仙境，雾气升腾，祥云普照。
而菩萨大慈大悲，普度众生，从来是不问世事的。
沉香脚下突然一顿。
大慈大悲、不问世事，菩萨又为何要插手他劈山救母的事？若要插手、为何千年之前不曾插手？千年之前——
沉香猛地一颤，只觉胸中气血翻腾，一时竟闷得难受至极。
既然插手，便是有所图。
图什么呢？他刘沉香，自然是不值得的，除非是——
除非是，那个人的性命。
沉香双腿一软，直接跪坐在云端，幸而还有微薄的法力护持，未曾翻下云座去。
若他猜得不错，这一切，竟不过是个局罢？
那他——还去南海做什么呢？
沉香脑中晕晕沉沉地，一阵恍惚，突然又想起当年在真君神殿见到的文案。
他偷偷潜入真君神殿，杨戬是知道的，只是他看到了什么，杨戬却不全知道——他自幼少有父母教管，别的本事不多，小偷小摸而不叫人发现的本事，却向来不错。
那是关于天庭历年来惩处思凡仙家的名单，看样子，是按时间顺序排的。
最后一位，便是她母亲三圣母杨婵，而第一位，却是他只听四姨母隐约提起过一次的，玉皇大帝的妹妹、他的外祖母，瑶姬仙子。
而四姨母也只知道，瑶姬思凡，被压桃山之下。
只是他后来遍寻三界，也不曾得知这三界中，曾有一座桃山。
若真要说，知道当年的事的人，只怕——
沉香心思一转，又重新记起那份文案来。
他还能记得，瑶姬之下的第二个名字，也是一位天庭的公主，七仙女的姐姐，叫做——
龙吉。
沉香努力抬眼看向上方，未至天界，即便驾云而行，也不过看见一片湛湛青天。
靠着神仙法力，在那淡淡的青色中尚能看出流泻下的几点金芒。
何等威严，何等璀璨。
天庭啊。
他也终究，不得不走到这步。
当年说要做个员外的话，好像已是隔世了，如今想来，翻翻覆覆，却还不如留在刘家村，做个员外吧。
他堵着一口气，只因为恨别人嘲笑他是野孩子。
可如今他宁可，就只是个没娘的野孩子。
平安一世。
让他身边的人也，一世平安。
沉香到三生殿前的时候，三生殿中一片空旷凄凉。
漫天红线，缠绕着凡间姻缘——即便这三生殿的主人已不在此地千年，红线依旧。
尘世姻缘，即生即灭，本来也不需人来看守。
何况，这红线本是婚姻，却从来无关情爱。
月老向沉香浅浅一礼，无论如何，都是因为沉香劈山救母才使得红鸾星君有了开释之日，无论如何，当初的事，他都是后悔的。
后悔如何？他只是月老罢了。
便他不言，红线已定，因果使然。
三界皆言瑶姬仙子无辜、三圣母无辜、七仙女无辜，却不知，这三界中真正最无辜的人，却是龙吉。
她甚至从未有过爱情，最多，不过是一口气咽不下罢了。
所以三圣母于华山下二十年，最痛苦的是思念，而龙吉，不过是已经有些淡漠的恨罢了。
即便恨，也已淡漠。
毕竟她的父母，本就不该有感情，罢了。
龙吉公主端坐于云座之上，云髻高挑，红衣翩然，眼神却冷漠得千年不化。
她甚至不是七仙女，不过是天庭一个早已被人遗忘的公主罢了。
千年禁锢，怕这三界，也从无一人念及她吧？
或许只有，当年一念铸成大错的月老，与无辜被牵连其中的洪锦吧？
又有什么可念的呢？
龙吉淡漠地看着帘外茫然而立的沉香，后者一脸疑惑，欲问的，不解的，不知如何开口。
其实沉香最奇怪的是，龙吉既因思凡被贬，如今开释，为何身边却不见夫妻完聚，反而孤守这记载人间姻缘寂寥的三生殿？
有风吹起，脆弱的红线一颤，便断成两截。
凡世姻缘，何等脆弱。
龙吉清冷而笑。
三生殿，或是永禁九华山下，于她，并没有太大的不同。
何况，洪锦也不曾来。
怕是不仅于她，于洪锦，那所谓的感情，也已消磨尽了吧？
又或者，一开始便不曾？
龙吉淡漠地看着殿中飘起的红线，看似脆弱，其实宿命已定，一分一毫也改变不了。
“你来，想问什么，说吧。”
龙吉永远淡漠，从来不屑于客套，千年前如是，千年后亦如是。
千年前，封神啊——
龙吉一叹，听见沉香的话，站起身来。
“瑶姬姑母？”龙吉似乎想要笑出声来，却最终只是漠然错开眼去，“如今天庭，连我也早已无人提起，还会有谁记得，长公主？”
沉香想要开口，却被龙吉冷笑打断。
“你想知道，桃山在哪？那我便告诉你——桃山，早已灰飞烟灭，不存于三界之中。”
灰飞烟灭的又岂止是桃山？
怕是还有，当年那位长公主，以及当年那个二郎真君吧？
龙吉水袖一拂，划下一片水镜，再不去理犹自想要开口的沉香，转身而去。
往事纵隔千年，总有人，永不曾忘。
她不曾亲眼得见，当年瑶姬公主被压于桃山之下，她只是曾在天庭，同样的水镜之中，见过桃山的灰飞烟灭。
同样的血色喷薄，不过是少了佛宗虚伪的调解、少了一群乌合之众的聒噪罢了。
那般凄艳的血色，她纵至今日，不能或忘。
三尖两刃刀锋芒之下，纵然金乌不能豁免，何况桃山？
大约比起她那九个哥哥而言，她还算好的，至少她还活着，至少，天庭中仍有人知道红鸾星君。
至于她那九个哥哥，是怎么死的，天庭中又有谁提起过？
银刃寒芒，晴空血色，葬送的，何止一个天庭公主的性命？
而有些事，当年，便已尘埃落定了吧？
其实，都是她的亲人。
只是注定，生死相博。
沉香怔怔地看着龙吉公主转身而去，怔怔地看着水镜中当年的景象，终于脱力跪坐于地。
他仗盘古开天神斧之利，不过一斧劈开华山，已然精疲力竭，再无余力，而当年那人——三尖两刃刀之下，桃山，灰飞烟灭，甚至天上十日，也不过但存其一。
若他便有当年一半的法力，昆仑山下，也不至于——
昆仑！
沉香悚然一惊。
弑母之仇，杀子之恨，那人与王母，永不可能连成一线，除非——
这局棋，究竟是谁在下？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所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