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魂》纯净天蓝

48、第 48 章

　　四十八
　　甜蜜的时光走得快，周一舒安已经挤身于人潮汹涌的上班队伍之中，她心满意足，觉得现在整个世界都能掌握在手中。
　　双休后第一天上班似乎每个人都会有许多趣事等待分享，从前舒安也曾是其中一份子，而工作间息去茶水间喝杯咖啡或泡杯红茶则是最合适的聊天时机。自从舒安拥有独立办公室，唐菲就送了她一个大大的紫砂保温茶杯，往往一个上午一杯茶，减少了她去茶水间的次数。人总在不知不觉中慢慢改变，这种改变有好也有坏。舒安心知肚明是非评说由不得自己，她于是不再习惯分享生活中的一些事情。慢慢她对聊天有些生疏起来。
　　年终结算已完成，这段时间人人都只等过年，公司事务不多。打扫完办公室，泡上一杯绿茶，舒安方才坐下来打开电脑准备浏览一下新闻。
　　她这厢□□才上线，公司群里小赵的头像就闪个不停。经过了S城的事件，经过了职位的变迁，在自己面前小赵却还是老样子，舒安轻轻一笑，想起了阅人无数却依旧单纯的唐菲。她轻点鼠标，消息弹开后一张朦朦胧胧的照片呈现在她眼前，瞧了半天也没看出有什么特别。舒安又轻笑一声，只觉得也许最近公司事少，小赵太无聊了。于是她发了个笑脸，回了一句：“画质这么差还好意思发给我看。”
　　小赵看来早就候在电脑一端，她立刻澄清事实，说出了发照片的目的：“你不知道吗？这张照片网上都炒热了，相片的主角是著名画家唐菲呀！”一连串红色字体格外醒目，跳动在舒安眼前，抓住了她所有的视线。为了证明所言非虚，接着小赵又发来一串网址链接。
　　舒安一阵诧异，心想怎么可能是唐菲？！她又仔仔细细盯了照片足有三十秒，仍想不通唐菲能被网络热炒的缘由。但很快一个念头闪过她的心头，唐菲要办画展！转念她又否决了这一想法，唐菲哪里懂得炒作呢？
　　可是她还会有什么事，象她这种搞艺术的在中国也不可能象影视明星那般普及到千家万户呀？除非……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舒安急忙点开了网页。
　　时间突然停止，连带着舒安的心跳。除了眼前的连续十几张相片，有一刻她的脑海竟一片空白。相片画质一如之前小赵发来的那张。夜太黑，距离太远，清晰的只有烟火。照片中的人物看不真切，行为举止也无出格之处，最多也只是相拥。如果没有那段文字，相信没有人会多看一眼。新闻文题赫然入目，指名道姓写着：著名青年画家唐菲疑与同性友人共度浪漫良宵。
　　小赵的头像闪个不停，舒安哪还有理会的心思。此情此景无一不引发她所有的记忆，那丝甜蜜仍荡漾在她心间，可是谁又能想到，就在她为唐菲放烟火的那晚，有一双邪恶的眼睛正躲在不知何处偷窥。
　　此刻小赵兴致正高。虽然她根本分不清画面上的人物究竟是谁，但一想到有朝一日曾经与自己有交集的人能成为新闻焦点，她还是有些小激动，她第一次实实在在地感到网络里的世界与自己近得触手可及。为了辩识媒体的真伪，她必须抓住舒安这一最有发言权的人，问问她那个人到底是不是唐菲。久等不到舒安的回应，小赵又抖动了一下对话框。可是舒安那头死寂一股，没有回应。小赵有些意犹未尽，只得放弃单线联系舒安，与其他同事偷摸着讨论今天的话题：唐菲。
　　镇静下来，舒安开始庆幸照片的画质太差，尚有回旋余地。可令她不寒而栗的念头又起，那个躲在暗处的是什么人？他到底想干什么？
　　唐菲除了一部手机，在唐氏仓库里没有与这个世界联系的其他物件。舒安想此时她应该还一无所知。想着她一个人住在偌大还曾经进去小偷的地方，舒安立刻捏了一把冷汗，开始自责起来，觉得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该放着唐菲一个人住在那种地方了。握着手上的电话，舒安做事失了章法，她抓起一旁的大挎包，冲出了办公室。
　　办公间正私底下热烈地讨论着唐菲，都急切地等待着可能的知情人舒安的回应。舒安却急急忙忙冲出了办公室，放着众人热切的眼神不顾，也不顾忌自己的优雅形象，三步并作两步奔向了电梯口。
　　小赵回过神刚想张口和她打上一句招呼，她却目中无人地钻进了电梯。
　　拦下了一部计程车，直到坐上车舒安才确定下方向，她去了老范画廊。老范也刚到不久，对舒安只身前来很是诧异，还专门打晾了一下她身后，问“唐菲呢？”
　　舒安却问“你这能上网吗？”
　　“怎么了？”见舒安一脸严肃，老范立刻把她带去了自己的办公室。

　　“这他妈谁干的？”看过照片的老范眉头拧成了麻绳，他骂了一句又问“照片上是你俩吗？”
　　舒安点了点头说：“唐菲可能还不知道，我特别害怕。”
　　老范没说话，只是死死地盯着电脑，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个人生活被无端打扰，除了心烦更多的是害怕，“怎么会有这么无聊的人！唐菲要是知道会怎么样？”舒安又说。
　　“她才不在乎呢！”说虽这么说，老范的语气却并不轻松。
　　舒安想到炒作二字，质问到“不会是你为了她的画展而使出的炒作手段吧？”
　　“怎么可能！我要这么干唐菲准会停了画展。”
　　老范的断然否定让舒安安下心来，她再次问眼前的盟友，“那怎么会出在这个时候，她要办画展的时候？”
　　“我也想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不过看事物得从两面看，我们现在都不清楚放照片的是什么人，有什么目的。单从这些文字来看，就是个三流娱记，想整出些有影响力的新闻来。目前来看我真没想到唐菲的名气有这么大影响力，网上跟贴转贴会这么多。娱乐目的是达到了。”
　　“这有什么意思？”舒安报怨着。
　　“等等看，这么条有影响力的新闻，也许很快搞鬼的就会冒出来。不过在这我想先给你提个醒，你该有个心理准备，毕竟你俩这情况特殊。若是有媒体查到你，问起你和唐菲的关系，你会怎么说？”
　　“我……”舒安哑然，整个事情出来后，她还没往这方面想。“唐菲会怎么说？”
　　“她多半会承认，这世上也没什么她顾忌的事儿……”老范放下电脑，盯了舒安一小会“恐怕唯一顾及的也就只有对你……”
　　舒安沉默了。
　　老范继续说：“艺术无国界，爱情无性别。这就是我的态度。别人是什么态度其实微不足道，重要的是你们自己的态度。如果在乎外界的干扰，不单在这件事上，在做许多事情上都会面临失败的危险。”
　　舒安咬咬牙说“大不了我也承认了！”
　　老范沉吟半晌，说“你们都是认真的，这很好，不过……”
　　“你觉得不合适？”舒安也觉得在媒体面前出柜，这事有点扯。
　　老范点了点头。
　　“我担心她的安全，被人偷拍！这人是怎么找上她的？想想都觉得可怕！”舒安唠叨着。
　　“人怕出名猪怕壮嘛。日后唐菲的名气越大，你俩要经历的事就越多。遇事不慌，这点上，唐菲是我见过同龄人中最令人叹服的。但她的缺点也明显，赤身迎面对抗暴风雨，勇气可嘉，但方法不可取。”
　　舒安的心里渐渐有了点谱，“你是说我们只管打太极，就象许多明星一样，顾左右而言他？”
　　老范微微一笑，赞赏地看了一眼舒安，“唐菲的单纯在艺术上是好事，可在生活中这样就只可能会比别人受到更多伤害。所以在这事上，你不能依得她的性子，更不能被媒体牵着鼻子走。”
　　“可是，我没有这方面的经验，怕做不好，也怕万一让唐菲误会，她这人跟小孩子一样的。”
　　“你们的事本不该由别人来家长礼短，在这点上唐菲也是很反感的。好好说，说清楚了她也是会合作的。”
　　舒安走后不久，老范就接到了媒体的电话，他强烈谴责了偷拍的可耻行径，说只会通过法律途经解决，然后将话题扯去了不久后唐菲将召开的画展。
　　舒安难以心安，离开老范画廊就打车去了唐氏仓库。可到仓库唐菲却不在，电话也没打通。寻人不见却意外见到另一个曾经熟悉的身影。
　　“于小海！你到这里干什么？”舒安逮住了正在不远处转悠的于小海。
　　于小海显然也发现了舒安，他的声音里透着怒气。他说“舒安，网上传出的照片是不是你和唐菲？”
　　看来在此遇见绝非偶然，于小海是在此守株待兔，这么一想，舒安便怒不可恕了。“照片是你偷拍的？”瞪着的两只大眼睛能喷出火来。
　　于小海被舒安的话噎了一下，他啐了一口痰。“我才没那么无聊！”
　　舒安这才想起来于小海应该不知道唐菲的处所，便问到“你怎么知道这个地方？”
　　于小海指了指不远处一辆车上满载着包装盒的三轮摩托车。
　　舒安没明白，问了一句“什么？”
　　“我是物流送货的，这里有唐菲一件货物，她不在。怎么，你代签？”
　　舒安方才反应过来，心里有些后悔，自己不该戴有色眼镜看于小海，也有些欣慰他终于肯踏踏实实做事了。她哦了一声，说“拿来吧，我代签。”
　　于小海却突然情绪大变，并显得尤其激动，高声质问到“我们分手是不是因为唐菲？你为了钱宁可和我分手而和一个女人在一起？”
　　这话难听得将舒安的怒气又激了出来，她毫不示弱地回击到“我跟谁在一起怪你什么事！”
　　“那就是真的了？”于小海拽起了拳头，额头青筋暴起，“难怪唐菲用那些画要挟我，叫我不要打扰你。我还以为她那么好心要保护你呢？原来你们俩搞到了一起，真恶心！”
　　“什么画？什么要挟？”舒安茫然地看着于小海。可转念一想反应过来，“难道是你偷了她那十几幅画？”
　　于小海这才发现自己失言了，看来自己与唐菲之间的协议舒安并不知情，他嚅了嚅嘴，不知怎么接下话。
　　舒安看他那孬样立时全明白了。她又羞又恼，狠狠骂道：“你怎么不去死！”
　　从前的快乐一去不复返，于小海早已失去了曾有过的俊朗。蓝色卡奇布工装上满是污渍，他将包裹往舒安怀里一塞，幽暗的眸子闪过一丝冷光。他说“我本来就生不如死，可是舒安你记住，我就是去死也要拉个垫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