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汹涌（一） ...
-
晚上回到医院，北北先去厕所排队洗澡，叶澜在电脑前刷微博，突然接到黄飞的电话。
“怎么啦？这么晚？”
黄飞的声音说不上欢乐，情绪听起来却比上一次好很多。
“没事，想听听你的声音罢了。”
叶澜觉得这话不太对味，尽量往正常的方面引。
“咳，咱们不是几天前才见过，说得像几年没见似的。”
“你没听说过，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哈，玩笑而已。我只是在想——假如、假如很久见不着我，你会想我吗？”
黄飞的语气怪怪的，他以往的言语中会透出关怀，也会显得亲昵，不过从来不会过于直白地玩暧昧。介于普通朋友和情人之间的温度，他一向把握得很好。
考虑到他的特殊情况，叶澜犹豫了会儿，说道：“当然会，黄飞，我们是朋友，我当然会想念你。”
“哈，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叶叶，你就是喜欢粉饰太平。”
叶澜皱眉。
“不懂你在说什么……”
“相信我，你懂。叶澜，你敢说你不明白我这么些年……我不想自夸、也不是爱计较，但是叶澜，你心里清楚——你欠我太多。就说最近几年吧，我对你的付出，能排在张建北后面多少？往远点说，你和张建北能走到一起去，还不是因为我——要不是因为我做了催化剂，那二货还在那里磨蹭呢……”
“我跟他的事情，关你什么事了？”叶澜略有薄怒地插嘴。
“奥，你应该不知道，有件事，张建北不会跟你提。大学那会儿，有一回踢球，完了宵夜的时候，我喝多了，傻乎乎地就跟人拍桌子说：‘你们可都听好了，我准备、追叶澜了，谁都不准跟我抢！不然我揍谁！’一桌人都他妈的装孙子，就只有你们家张建北砸了酒瓶子说：‘不行！’”
“我早就知道你喜欢他呀，所以我故意问他：‘你凭什么说不行？叶澜跟你好了？’他梗着脖子，还是那句‘不行’。我说：‘你不是有乔思嘛？咱们高中学校几个美女，你都挂念着不放，这可不对吧？你以为你谁？’”
“‘叶澜跟乔思不一样。’张建北多硬气的人，分手都打死不跟任何人说一句。我们早知道他跟乔思掰了，可谁敢去提。只有我。”
“那时候我就想，叶叶，你得感谢我。没我这句话，估计张建北后来都没胆子去找你。我喜欢你啊，叶澜，那个时候就三四年了，我看着你，能不知道你在看着谁？所以我想，如果我能成全你，也算对得起自己喜欢你的这份心了。”
“可我那天晚上还是把张建北给揍了，不过你不用心疼——他也没手软，我没讨到什么好。旁边人都拉架，劝完了，我们继续喝酒到半夜，一起搂着回去。这就是男人和女人的不同。女人一闹就翻脸，男人要面子，总要装大方。所以你们家张建北到现在，明明回回看见我牙都要咬碎了，当着你的面，还不是得笑嘻嘻地。他绝对提都没跟你提过这事儿，对不？”
叶澜想想张建北那期间的反应，确实可以和这事联系起来，他也的确一直对黄飞有着特别的防范。不过她也只能说：“黄飞，都那么久以前的事了。”
“是啊，都那么久了，就只有我一个人念念不忘。其实，你要是跟了我，也挺好的。我不要孩子了，给李老师带去，反正她喜欢。你也不能生孩子了，不过没关系，我不在乎。我们俩挺配的，你知道吗？”
黄飞的胡言乱语，已经到了不可忍耐的地步，叶澜正要训斥他，电话那端传来了压抑的哭声。
“叶澜，为什么我这么失败？对你也好，对安晴朗也是，我只是想有人爱我，为什么没有人爱我……我三十多了，活到现在，为什么在感情上能失败成这样？”
叶澜没法回答，因为她没有答案，而任何温情的话，都只能让对方在错误的方向上踟蹰。
她静静听着，做一个安静的倾听者。
黄飞把这些话说给她听，也未必就是需要她给出什么答案和抚慰。
两人如果真有缘分，不会蹉跎到现在。
有些事，早就注定了。
数分钟后，黄飞带着鼻音歉意地说：“对不起……我失控了。”
“没关系。我……”
“叶叶，我打算去上海。”
“嗯？”
“有个朋友说介绍个心理医生给我，我也跟他讲了我的事情，他说我这算心理抑郁，建议我一定要去找那个人。”
“省城也有精神科或者心理科，为什么要去上海？”
“我可不想随便找个人就把自己最惨烈的一面给人看，换成你，你敢吗？”
叶澜摇头，意识到黄飞看不见，轻轻地说：“不。”
“那你什么时候去？”
“下个星期吧，我先看看航班。再查下时间。”
“也许去看心理医生是个好主意。”叶澜也觉得黄飞没准是有点精神异常了，他关于安晴朗事件的很多逻辑，已经费解。而从她的立场来讲，已经无力或者是不能够去说服他了。
“无论如何，黄飞，我希望你能多想想李老师和阿沫，他们才是最关心、在乎你的人。你始终记得你的家人和朋友都在支持着你，就好了。”
“好。”
“黄飞，你别觉得和我的关系令你沮丧。对我来说，朋友是一种非常好的距离，至少我们还能心平气和的说说话，与其进入一个纠结的境地、进退维谷，不如维持着恰恰好的温度。很感激你为我做的一切，我不是无知无觉，只是，我们不可能按照你想的那种剧本前进。这么多年了，看了那么多聚散，你难道还不能认同吗？”
黄飞笑了：“是的，至少你还愿意接我的电话，听我唠叨会儿。谢谢你。”
“是。希望你一切顺利，早日恢复。”
“晚安。”
叶澜挂掉电话，有些不安，但她还是劝服自己不要胡思乱想。
黄飞是成年人了，不会像年轻人那样冲动。对朋友的关心程度，到此为止即可，勿要勿要越界。
叶澜合上电脑，准备休息。
此时电话又响了，是王智斌。
他讲话的时候嘴里像塞了个鸡蛋，每个词都恹恹得拖得很长，而且句子断在很奇怪的地方。
“喂，叶澜，休息了、吗？黄飞有、跟你联系吧？他……情绪、有点——不对。我很、担心，如果他给你、打电话了，你，多开导下他。”
叶澜第一反应是他喝醉了！
她和黄飞关系算然近，但发乎情止乎礼，不至于需要他莫名其妙地打电话来提醒。
“我刚才、跟他在一起，他喝了点酒，说的那些话，就有点不对。我听到，他好像是给你打电话了？我就想着也跟你说一声。我才送他上了的士——我们约了喝、酒所以都没开车，不知道他是不是回家了，要不、你给他打个电话、确认下？”
叶澜更觉得奇怪了——她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
她很想说，你应该给李老师打电话，而不是我！
“我给他电话、他都没接，所以……毕竟我是跟他一起出来了，要不你问了、给我回个信吧。”
这行为明显属于越界了，但是转念回忆起黄飞的反应，她也觉得有几分必要再多留心。
“好，你别瞎担心，他都这么大人了，能干什么离谱的事情呢。回头我给你回个信吧。”
叶澜挂了电话，立刻开始拨黄飞手机。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正在……”
打到第三遍，黄飞才接了。
“怎么了？”
“没事，感觉你刚才应该是喝了酒，想确认下，你有回家吧？现在到哪里了？”
黄飞那边听起来很安静，静得有点反常。
“嗯，我回家了，刚进门。”
“那好。”
“谢谢你，叶澜。”
叶澜笑笑收线，给王智斌报了平安。
他很快回了短信。
“你确定？他真的回去了？你听到他家人讲话了？”
她对这种大惊小怪的语气感到烦躁，放下未回。
整理好床铺，正准备躺下，铃声又响起。叶澜以为又是王智斌追来的短信，磨蹭了好一会儿才去看。
谁知消息一点出来，她就被屏幕上十二个字吓得手脚冰凉。
“对不起，我决定结束自己的生命。”
发件人，是黄飞。
作者有话说
第46章 汹涌（一）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