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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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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连毓醒来时,已经朝阳东渐。
他不知何时躺倒了床上,偌大的禾兰汀除了他外空无一人了。
牵强的坐起来,脑中嗡嗡作响。昨天到最后在那几个人的带动下他也着实喝了不少,这会儿头疼的厉害,甚至是一些记忆的画面也变的有些模糊了。
门从外面被推开,依然身着素衣的素琴端着水盆和毛巾,看见宋连毓醒了便将水盆放到床边的架子上。
“妾身服侍公子梳洗。”素琴立在一边,温润的嗓音说道。
宋连毓望着她,颔首示意,于是坐直了身子。
素琴拿过毛巾轻轻的沾试了下温水,在宋连毓的脸上轻柔的擦拭着。
那不急不慢的动作,映在在了宋连毓的眼里。
“素琴,我会带你去看花灯。”一如他对其他女子所说的那些情话,却又多了点儿什么。
素琴的动作一顿,霎时心猛然跳动,暗暗压住想要松动的表情。
原来,他竟然还记得。
果然像楼主说的那样,男子醉酒后的情话,当真是听不得的。
听了信了,反反复复,就沉迷了。
“公子说笑了。”将毛巾放到水盆中清洗一番。
楼子里的姑娘哪是一句话就能带出去的?
宋连毓依然含笑的看着她,眼睛中神色笃定。
一向神情淡漠的素琴此时竟然有些害怕了。
当镜为宋连毓束发后,素琴没有向往常那般送客人出门,行过礼后便独自一人走向走廊深处。
宋连毓瞥见那抹浅绿消失在了黑暗的走廊深处,方才离开。
“花灯之约”要不就做真一回?
之后几日,宋连毓或是一人,或是携友前往南华楼,就如他做钟爱的云雾茶,他也只要素琴一人陪侍。
这到真真惹哭一位位楼里的姑娘,整天咬着手绢,怨恨的看着素琴。
素琴仿若毫无知觉,对姑娘们头来羡慕、嫉妒的眼神通通视而不见。但如果可以,她当真不想要这种所谓的“钟情”。
酒席中,宋连毓也会和其他的女子打情骂俏,却总整好拿捏着火候,而不会让人觉得的滥俗下流。
而期间,素琴却总是一言不发,有时安安静静的弹一夜的琴,有时不语的坐在一边,看着宋连毓与他人说笑。或有时,独自一人看向窗外,想象那人口中的斜晖交映,倒影澄鲜。
月出窗格,遣散了众人,幕天枕席,宋连毓与她总是无言的坐在一起,吐露只有他们二人时才会有的话语。
宋连毓总是望向远处的南江,微笑着说道:“素琴,今年我带你去看花灯。”他一次又一次重复这句话。
素琴则淡淡的回一句:“妾身离不开的。”
时间一久,次数一多,素琴不再答复,只是沉默的斟一杯酒,给他,或给自己。
城中传言,宋家七少爷爱上了南华楼的素琴。
与此同时宋家七少依然每天倚在桥头,等着偶尔会过往的女子。
携着姐妹,柳家几位小姐最近经常来到东城。
走在中间的柳惠汝是城知府柳家的嫡长女,容貌佳丽无双,是少有的美人儿。
宋连毓是家中老幺儿,而天资聪颖且勤奋好学的六少爷则早早送到了京城私塾去接受培养。而其余的几个哥哥都大他许多。
不似其他兄弟那般,宋连毓从小就不是个好书学之人,也正因为如此,在庞大的宋宅里,总是能看见他独自一人在玩耍。
柳家与书香世家的宋家世代交好,经常会带着儿侄辈到宋家拜访。
而柳惠汝小时候性格不比现在的温良恭俭,是个大大咧咧的主儿,常常女扮男装混进来宋家,因为与宋连毓年龄相仿,渐渐的就玩到了一起去。直到二人年级稍长,柳惠汝被禁了门,才停止的来往。
几年后二人在一次家宴相遇,宋连毓才发现那个从小的玩伴,已经不知不觉间出落成了清丽脱俗的姑娘了。
那灵动的双眸,在再次相见时便停留在了宋连毓的心里。
看着那熟悉的身姿,宋连毓眼角的笑意加深。走上前去,折扇轻挑其柳惠汝的下巴,语气轻浮道:“呦,这是哪家的美人,要不就随了爷,保管你锦衣玉食,荣华富贵。”
柳惠汝失笑,拍掉他的扇子:“连毓!”
“姐姐息怒”宋连毓扩大了笑容,说;“实在是因为姐姐美的,让连毓情不自禁。”明亮的眼眸,就那样深情的看着柳惠汝,眼中的暖意如和煦的春风,缓缓徐来。
柳惠汝不为所动,看了一眼叹了口气:“连毓,不要再戏弄我了。”
左袖子中正欲伸出的手一僵,眼中一抹失落闪过,转而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是,让姐姐生气了。连毓知错了。”说完乖巧低下了头。
柳惠汝和身边的几个女子都笑了。
“嗯,那姐姐还要去买些香料,先走了”
“好。”
柳惠汝对着宋连毓欠了欠身,就拉着左右的姐妹朝巷内走去。
宋连毓转过身注视她,久久没有回过神。
半晌,才收回了目光,只听远处传来了商贩的叫卖声,隐隐约约间听到了几个词:“花灯,花灯....”
恍然想起,南柯一梦中对着一个女子许下的承若。
不由得走进买花灯的摊位,挑挑捡捡一番,目光被一盏小巧玲珑的粉色莲花灯吸引,在嫩绿的莲蓬上用金丝绣成一行娟秀诗句:
人和更有笙歌助,长似熙熙此夜心。
他莫名地心中一疼 ,“这个,多少钱?”宋连毓小心地拿起那盏花灯问道。
“二十文。”小贩见他衣着鲜亮,却只拿起如此一盏便宜的,就不是太热情了,伸出手要钱。
谁知宋连毓像是没听到他的回答似的,从袖中拿出块碎银随手扔到小贩的手里,拿着花灯转身离开。
留着小贩不知所云,痴笑着看着手中的银子。
夜晚,白青巷子里,却是红灯肆意,绿酒飘香。
素琴被别的客人点去了,宋连毓没说什么,略微有些失望得将红莲灯放到了一旁的台桌上。
“素琴不在,妾身陪您可好?”
一声暧暧软语,一抹红衣转眼间缩进宋连毓的怀里。
宋连毓微微有些吃惊,但见怀中人眼眸流转,瞬间笑得风华绝代。
“自然是好。”
送亭内,一身大红盛装的伊蝶闪身过门口设置的山水湘绣的屏风,走入内间,拿着一杯酒靠到宋连毓的身上,斜眼挑眉,红唇皓齿,烛光下唇角觉的美人痣愈发显得妖娆。
“公子今夜可要留下?”声音懒懒,少了几分热情,多了几点魅惑。
宋连毓接过她递来的酒杯,喝了一口,伸手搂住伊蝶,手指抬起她的下巴,唇印了上去将口中的酒渡过去,只见几缕银丝沿着嘴角滑了下来。
伊蝶凤眼一眯,扭动了下身子,双手从宽大的红袖中腾出,露出白皙的手腕攀上了宋连毓的双肩。
两人相拥吻了许久,再次放开时,伊蝶娇喘着卧在宋连毓的身上:“怎么了,今天这么,热情?”
宋连毓低头看着她,手指拂去她嘴角的银丝:“伊蝶,我若说喜欢你,你可会高兴?”
伊蝶眨眨眼,不假思索道:“妾身当然会高兴了。”
“那你可会信?”
伊蝶笑出了声:“这个吗,妾身到当真要考虑一下了。”
宋连毓双眼凝视着她,声音平静道:“为何?”
伊蝶仰起头,十指青葱扶上那双注视自己的眸子,道:“妾身可是南华楼里的人啊,怎么可以信了呢?”
一阵沉默,宋连毓轻笑出声:“所以,本公子是自作自受了?”
伊蝶笑着眨眨眼:“公子可是喜欢伊蝶?”
“喜欢啊。”
“那也喜欢素琴吗?”
宋连毓静言,抚额故作困难地说,“问这话,可叫本公子怎么回答呢?”
“公子回答就好了,妾身不会吃醋的。您喜欢素琴吗?”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桌上的花灯。
好久,宋连毓轻吻了一下伊蝶,低哑着声因唤她的名,“伊蝶。”
“嗯?”她笑弯一双眼。
“给本公子唱支曲儿。”
“公子想听什么?”
“随你喜欢好了。”宋连毓疲倦的闭上了眼,自然地躺到了靠椅上。
伊蝶微微一笑:“是。”
不再倚着宋连毓,起身坐到了低一点的软蒲上,幽幽的唱起来:
道是梨花不是,
道是杏花不是。
白白与红红,
别是东风情味。
曾记,曾记,
人在武陵微醉。
碧梧初出,
桂花才吐,
池上水花微谢。
穿针人在合欢楼,
正月露、玉盘高泻。
蛛忙鹊懒,耕慵织倦,
空做古今佳话。
人间刚道隔年期,
指天上、方才隔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