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观风月（下）》岩上

8、第 8 章

　　琴嫣于要嫁了，她要嫁给一个居无定所的商人，她将成为他众多小妾之一，随着他走南闯北。
　　这个消息迅速传遍了洛阳。没有婚礼，只是三天后，琴嫣将坐上马车，和那个人离开洛阳。
　　凌烬遥坐在他的府中，默默地喝茶，苦涩与香的混杂。
　　三天后，细雪纷飞洛阳郊外银装素裹的一片。琴嫣的马车带着一路冰块破裂的声音驶来，在凌烬遥面前停下。琴嫣缓缓地走了下来。
　　那个女子依旧一身红衣，依旧用浓装遮住她清冷的面庞。她没有行礼，没有带着平常娇媚的笑。她看着凌烬遥，什么也没有说。
　　她的丈夫骑着马站在一边，催促似的前行了几步。
　　凌烬遥开口道：“你可要告诉我些什么？”
　　琴嫣展颜一笑。那是凌烬遥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看到她发自内心的笑容。美得有如天人。
　　她说：“保重。”然后，她擦身走过凌烬遥的身边，走到她丈夫马前。
　　琴嫣的丈夫低下头轻声问她：“那个人……是你的客人？”
　　琴嫣收回停在凌烬遥身上的目光，摇了摇头，说：“不是。他是我此生最爱，也最怕的人。”说完，她上了马车，放下了所有的车帘。
　　马车又行进起来，带着一路的冰雪破碎声。
　　琴嫣的身子也随着马车摇晃，她展开双手，再握起，仿佛那冰冷的双手上还留着他的温度。她的心有些疼，所以她按住胸口，用尽她的力气。那是唯一一个读懂了她的人，他看到她平淡外表下动荡不安的灵魂。他会握住她的双手，让她不在寒冷中瑟瑟发抖。而她，却害怕起来，怕自己竭尽全力做出的坚强如城池般的坍塌。所以，她选择了逃离。纵使痛到刻骨铭心。
　　已是冬季。无孔不入的寒气为马车涂上一层雾气。琴嫣呆呆的看着那层白雾，伸出食指，三笔，勾出一个笑颜。她看着它，它笑得那么苦涩。她眼睛也不眨的看着它，她痛苦的希翼着，可它却流露出更甚的哀伤。琴嫣忽然不忍再看，她别过脸，心又无可名状地痛起来。她死死抓着最后一丝希望，再次看向那张笑脸寻求安慰，可她看到的却是一滴泪顺着它的眼角滑下。她愣在那里。她的世界轰鸣起来，震得她双耳一阵疼痛。
　　六年前，她逃出家门，彷徨在街头，她看着面前川流不息的人影，所有的喧声却远离她而去。墨璨看中了她，而她也答应了下来。因为厌倦了人情，因为害怕了牵绊，因此，逃离了人世。墨璨让她让她想清楚，那位苑主说，不想看到她日后哭泣，而她如此坚毅地答着，说自己会笑着活下去。
　　那是她铭记于心的誓言。
　　琴嫣一手撑住窗棂，她感到刺骨的寒意，而现在，已经没有人能给她温暖了。她把脸埋进臂弯里。她清楚的记得那日的誓言，但是现在，只这一次，让我好好的哭泣……
　　清澈的泪滑过她的脸颊滴落，带走她脸上沉重的脂粉……烬遥，我卸下脂粉的样子终究是不能给你看的，因为我注定……要变得坚强……
　　……
　　凌烬遥走了几步回过身来，他看着那马车逐渐消失在视野里。那上面乘着他唯一爱过的女子。他明白琴嫣的心情，所以他放她走。琴嫣必定是在笑着吧，因为那个女子要走完她选择的路。漫天的雪一片一片落到他身上，化成水，冰冷如泪一般的流淌。他忽然想，嫣再觉得冷，又有谁还能拥她入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