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 miss you》拂曉

2、Ｔｈｅ ｏｎｅ

　　“大叔麻煩一杯柳橙汁。”

　　男人詫異地轉過頭,果不其然,是個年約十五歲左右的毛頭小子,身著藍色連帽短袖和牛仔褲,帽子戴著,像是刻意要遮蔽什麽。

　　最近擅闖十八禁地帶的未成年人變多了啊。男人搖搖頭。

　　真的是,世風日下。

　　話雖如此,像少年這種一臉文靜,細皮嫩肉,一看就知道是父母老師的掌中寶的乖乖牌、好學生,還真是頭一次見。

　　“我先說，少年，我這裡不接待未成年人……”

　　“我知道所以我只點果汁啊，麻煩了大叔，我在等人，通融一下吧！”少年在吧臺上坐下，笑得一臉燦爛。

　　男人將柳橙汁遞給他，也對他公式化地一笑：“不行。”

　　“……”

　　“不行超過十二點。”

　　少年面露困窘，不等他說話，男人已接著說“這是規矩。還有我不是大叔。”

　　“可是規矩是人定的，人改就好啊。”

　　少年的一臉笑意仿佛在誘導，明媚的使人難以拒絕。昏暗的燈光之下，少年的五官清秀，眉不畫而細，唇不點而紅，清澈的眼眸中是他這個年齡才有的活力，似乎又隱含著他天性的安靜或者後天的憂傷感。男人隱約瞅出，藍色的連衣帽子想隱瞞的，是一頭近白的罕見髪色，而長劉海想要隱瞞的，則是左眼下方一條色澤鮮紅的傷疤，扭曲而怒放，使少年細看上去有一分叛逆不羈，與那雙眼瞳相對比，好一個違和的存在。

　　但這確實是個生的俏麗的少年。

　　盡管在笑容的誘導下男人差點點頭同意，細想一下，便故作不同意一般半倚在吧臺上，湊近少年的臉頰。

　　“我們熟嗎少年？”

　　“嗯，我想應該不熟。”

　　“那我可不想打破這個原則，雖然規矩是人定的，但是也要定規矩的人改才可以啊。”

　　仔細望著男人的臉，男人披散著一頭紫色天然捲髮，皮膚黝黑,五官精緻。暗金色的瞳孔潛藏他天生優雅而慵懶的氣質,眼裡總是若有如無的笑意則將他渾然天成的浪蝶游蜂顯露無疑,左眼下方的淚痣並不破壞這份美感，反倒使他在笑時更加迷人。英挺的鼻樑及流暢的臉部輪廓酷似歐美血統,一舉一動都頗具紳士風度，看得出其中的隨性。這樣的一個男人,混過的人都不難以想像他的私生活。

　　但這確實是個不難相處的人。

　　少年無意識地移開視線,目光立刻像觸到了什麽不該看的一樣迅速收回來,似乎還倒抽了一口冷氣,沒有再繼續攀談便逕自站起來,煞有介事地鑽進人群,快步穿越,躲到一個不是常客不容易發現的角落裡,望著吧台。

　　男人納悶這是怎麼了,目光往同樣的方向一瞥,禁不住笑出聲來——

　　“嚇”得少年趕緊開溜的,是兩個中年前禿的歐吉桑,洗的褪了色的背心短褲,腳踩藍白拖,口中嚼著檳榔,還不時往地上吐鮮紅的檳榔汁。他們正在探頭探腦什麽,且一臉到嘴邊的美食飛了的樣子。

　　傳說中的怪叔叔。

　　再看少年,他拍著胸口鬆了一口氣,見自己被行注目禮,沖男人調皮地眨了眨眼睛,伸出食指壓在雙唇上,口型誇張:

　　“保密——”

　　“喂!”其中一個歐吉桑果然開口問了男人“剛才跟你說話的男孩呢”

　　男人倒也謹遵少年的命令“走了。”

　　另外一個歐吉桑罵著三字經就要吐檳榔汁,話音未落一個高腳酒杯到了下巴,他沒好氣地望向調酒師,不料卻撞上了一臉使人說不出話的笑意:

　　“您這樣,會造成我們清潔人員的困擾的,先生。”

　　兩個歐吉桑一愣,罵罵咧咧地奪門而去。而做了件好事的人,笑著收起高腳酒杯。

　　這年頭怪叔叔上街誘拐純良少年真是越來越沒有技巧了啊,唉,世風日下……想當年……

　　可惜的是這下少年乾脆就躲在那個角落裡不出來了,男人突然也有點到嘴邊的鴨子飛了的感覺。而少年專心地望著人群,門口,時鐘,專心地等他的人……

　　喧鬧的室內突兀地響起槍聲,女人輕聲尖叫,人群為這突如其來的槍響一怔,而男人身後的玻璃櫃則應聲撒下一片片反光鏡，稀裡嘩啦落了一地.

　　在男人面前三公尺處,一個瘦弱的男子躲在陰影裡,他瘦的可以看到顯眼的骨頭,下垂的眼袋與黑眼圈使他看上去像個精神病患。

　　“竹竿”開了口“全部都滾。”

　　聲音嘶啞地像缺水好幾天。人群倉惶地湧向門口,不到一分鐘便只剩下空空如也地酒吧,酒吧裡的三個人。

　　男人注意到少年沒走.

　　槍沒有裝消音器,而且看著面前這根“竹竿”的樣子,沖自己來的,而且應該是私人仇恨吧.男人在腦海中搜尋這個人,沒找到.也就是說,是死者家屬

　　“竹竿”冷冷的眼眸和同樣冷冷的槍口瞪著調酒師.男人開了口:

　　“請問你找哪位”

　　“就是找你!”黑暗中“竹竿”似乎咬了咬嘴唇,他扣動了扳機,連發三槍,男人只是側身,側身,再一個堪稱完美的轉身，輕而易舉的統統躲掉.

　　“那麼請問你哪位”男人依舊不急不徐地躲著子彈，笑著搖了搖頭，自不量力。

　　“將死的人不必知道！”

　　“喲，口氣倒挺大。”

　　鬧夠了吧。男人將手伸進口袋裡，臉色頓時一沉，笑容頓時一僵。思緒一轉，似乎明白了是怎麼一回事。

　　“少年別鬧，這是違法的，快還來。”

　　“竹竿”這才瞥見那個不說幾乎看不見的黑暗角落裡的少年，剛準備開槍，眼前頓時一黑，兇器是盛柳橙汁的玻璃杯，眼睛的劇痛使他不禁叫出來聲，但仍然沒有停下手中的動作，可是奇怪，手指扣動是空氣？

　　接著後頸又是一陣劇痛，世界便消失了。

　　少年走近吧檯前，他脫下帽子，證實了男人的猜想——那是一頭白髮，猩紅色的傷疤，清秀略帶稚嫩的五官。

　　少年微笑遞上兩把槍，微笑的就跟方才和男人攀談一樣。

　　一把是“竹竿”的9MM，一把是男人的GLOCK 30.

　　黑暗中，門口響起拍掌的聲音，腳步聲異常熟悉。

　　那掌聲明顯不是給自己，而是給自己面前這個神秘的少年。猛然回神，少年向自己伸出手，
　　“你好，緹奇米克先生。”

　　這個城市幾乎沒有人不知道諾亞是什麽。

　　但這個城市幾乎沒有人知道緹奇是哪一號人物。

　　在這個財大氣粗的殺圌手圌組圌織裡，在諾亞的十三人裡，他是最獨特的，也是最變化莫測的人。倒不是說他喜歡易容，裝成不同的人，而是喜歡換成不同的身份，在黑白之間遊走。

　　這一秒，你可能正與他討論相對論，下一秒，你就可能去了閻王殿。

　　今天，你見到的他可能在礦場弄得一身髒兮兮，明天，你見到的他就可能就是西裝筆挺的公司股東了。

　　至於後天嘛……誰知道呢？

　　現在的他自己開了家酒吧,當調酒師,但並不代表會長久如此.

　　常年如此的生活磨練了他的演技,但是今晚的晚輩,著實讓他想起一個成語,叫做“後生可畏”

　　長者坐在副駕駛座上,車裡安靜地像沒有人。於是他率先打破沉默:

　　“你們不說點什麽嗎小緹奇,你對他應該很好奇吧.”

　　緹奇這才開了口,但方才的他可是沒少從後視鏡打量坐在車後的少年:

　　“你叫什麽名字”

　　“亞連。”

　　“姓氏”

　　“貝克。”

　　“幾歲了”

　　“15。”

　　“之前是做我們這一行的嗎”緹奇的語氣明顯有幾分驚訝，年紀好輕。自己的十五歲已經是久遠的年代了。

　　“不,我的本業是狙擊手。偶爾會掩護殺手之類的……”
　　這一次,緹奇轉向身邊的長者,踩下刹車:“我說，千年公,你是去哪條管道挖來的這一號角色？”

　　“從英國第二大的走私貿易組織。最近和他們的合作那麼多,無意間看到了小亞連,就帶回來了.”

　　緹奇沉默了半響，長者繼續道：

　　“那麼,你同意的吧,小亞連加入諾亞.”

　　“啊，什麽？”

　　長者突然安靜下來，目光掠過緹奇的眼瞳。他這才恍然大悟，今晚發生的一切。

　　原來是這麼一回事嗎？

　　“嗯……同意。身手看上去不錯,動作俐落.”

　　“那麼，你要提供他住房哦。”

　　“啊？”

　　“小亞連的狙擊手可沒有我們這麼高的利潤，反正你的海景房那麼大，外面租房子那麼貴。”長者瞇瞇鏡片後的小眼睛，看著後視鏡中的少年

　　“我會付房租的！”車後座的少年急忙補充到。

　　“可以倒是可以。”緹奇說道

　　“好歹自家人，房租就給小亞連算便宜一點吧，小緹奇。”

　　“知道了。”

　　“可以麻煩您把小字去掉麼……”後座有個聲音小聲咕噥

　　“呵,”緹奇打了方向燈,車速飛快“習慣了就好。少年，我對於這個稱呼也很無奈啊。”

　　“呵呵,因為你們無論年齡還是資歷都比我小啊.”

　　“是,是。還有體重，千年公。”

　　“等小緹奇到我這把歲數，也要笑你中年發福。”

　　“米克先生,剛才是紅燈。”後座又有一個聲音小聲咕噥

　　“叫我緹奇就好了。”

　　“而且,這裡還有測速照相。”

　　“……”

　　“亞連——~~~”

　　剛剛進門，連鞋子都還沒脫完，樓上白腦袋的就被一個尖牙利嘴的蘿莉飛撲，尖銳的嗓音令人毛骨悚然，亞連整個人倒退幾步撞上牆壁，身後的緹奇閃開，僥倖逃過一劫。蘿莉直接掛在了飛撲對象的脖子上，還不忘指著某人的鼻子一臉不甘地說：

　　“緹奇這不公平！每一次有好康的都被你撿了便宜，千年公爲什麽把亞連交給你啊！”

　　“額……羅德，你這樣講好像我是超市里九五折的特價商品……而且，我會付他房租的。”白色腦袋上硬是爬下了三條黑線，嘴角抽搐。

　　“蛤！？緹奇你什麽時候這麼財迷，你知道亞連一個月才多少收入嗎還收他房租，不然亞連你住我那邊吧，房租全免，三餐照給！緹奇你幹嘛拉我——”

　　“你這樣熊抱人家要他怎麼換鞋。下來，”緹奇抓住羅德的手臂將她拉下來“況且，還三餐照給呢，你煮的東西能吃嗎。”

　　“怎麼不能！”

　　“少年，”緹奇遞過去一雙拖鞋，臉上露出吐槽者的壞笑“如果你要住羅德家，吃飯之前記得叫救護車，湯能酸死一頭牛，飯菜可以鹹死一隻豬……”

　　緹奇的後半句尚未出口，羅德舉起一個不知名物體，沖著吐槽者準備爆頭。亞連連忙沖到他們之間阻止，

　　“等等羅德，那是我的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