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虐受后虐攻类型文〗我幸》苏殷殷

2、巫婆手里的毒苹果。

　　这副扑克是当时比较时兴的小扑克，只有正常扑克一半的大小，拿在手里不费手，放在地上不占面积。
　　如果林岳知道这样一盒小小的玩意儿会给自己的命运带来如此大的转折，他当初便是死也不会因为同情摆路边摊的老婆婆而买下那一盒小扑克。然后，就不会想到要在上面乱写乱画。然后，也就不会鬼使神差写下那句话。然后，自然也就不会宝贝那东西跟什么似的，放在学校的抽屉里藏着，只别人扭着要借去的时候，才会勉强答应。
　　当然，只是如果。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叫做“如果”的后悔药。
　　事实就是那天中午林岳回了家，陆无忧跑到19班去借扑克，一个熟悉的朋友问了半天也没借到，最后想起林岳的宝贝小扑克，在他抽屉里翻了半天才找出来。

　　三人只用了不到半小时的时间就把扑克上的拼图解了出来，原来还真是一段文字。
　　上面的文字倒没什么，稍微有些文艺罢了。只是下面的那一段看上去字号更大的字，着实把陆无忧三个人吓得不轻。
　　黑色的马克笔画在光滑的扑克牌表面，颜色已经有些淡淡褪去，然而这一笔一划的工整却是看得出来。
　　创作者似乎在用心，把自己的感情一笔笔注入到这副冷冰冰的扑克里。

　　“我将于茫茫人海中寻找唯一灵魂之伴侣。得之，我幸；不得，我命。”

　　“喂——快来看！你们快来看——”不知是谁站在阳台的窗户边上大喊了一声，将睡梦中的人们悉数吵醒。
　　也许是面临高考的巨大压力使同学们的好奇细胞被无限扩大，也许是扑克牌上出现的名字太有震撼力，也许是大家的无聊情绪的渲染……总之，有人振臂一呼，然后一呼百应，纷纷围上来看。不大一会儿，小阳台的窗户边上已经被围满了人，连隔壁班的好事者也来围观。
　　只见那一句文艺得不能再文艺的话下面，赫然出现了一个名字。
　　——叶书卿。

　　不止一遍，整个横排都用马克笔写满了“叶书卿”三个字。
　　这样直白又婉转的告白，在刚刚睡醒的人们看来，无疑是最好的清醒剂。叶书卿是学校名人，倒追他的不在少数。不过这样的方式，却还是头一回见。
　　“哇——叶书卿，怎么又是叶书卿。还变着花样儿来。”一个女生趴在窗台上，眼里尽是鄙夷。
　　“真是，害不害臊啊！知道是谁写的么？”有人在问。
　　“好浪漫欸！这法子好，这法子好啊！”有人在赞叹。
　　“再好有屁用，别人叶书卿只喜欢姜琳。”有人在惋惜。
　　“欸，把那书呆子拖过来看看呗，他怎么还坐那儿啊，情圣啊！装吧他。”有人在怂恿。
　　陆无忧脑袋都炸成了一锅粥，直觉感到这件事情似乎有些微妙，他站在那里手足无措，只觉得滑稽又神秘，让人啼笑皆非。
　　这牌……这牌明明……
　　自己似乎闯祸了，只想赶紧将牌收起来，却被围观的同学一把拦下。
　　“等会儿等会儿，别动，你们拦着他。我去找我朋友借个相机来拍个照！”

　　叶书卿不是没有听到骚动的，只不过这样的事情至少每半个月就会发生一次，他见怪不怪，远远地看着阳台上陆无忧的神情似乎不太对劲，这才懒懒地站起身子，慢慢踱了过去。
　　颀长的身子往窗边一站，周围的女生纷纷给他让出了位置。
　　叶书卿带着三分好奇七分厌恶的眼神朝窗外一瞄，在看到那句话的时候，脑袋里无意识地一愣，心脏像是停顿了那么一秒。
　　“我将于茫茫人海中寻找唯一灵魂之伴侣。得之，我幸；不得，我命。”
　　这句话，似乎在哪里听过，他蹙起了一弯秀眉，在脑海里只思索了片刻。
　　哦……对，徐志摩。
　　但似乎……不对，是在另外的地方听到过……印象里的人似乎很喜欢这句话，那人话不多，而这句话似乎就出现过好多次。

　　然而只是一秒，一切又恢复正常。
　　这些东西触动不了他，整个明华高中都知道他叶书卿喜欢的是校花姜琳。
　　陆无忧向他投来求救的信号，叶书卿好整以暇地扬了扬笑，意思是自己贪玩搞出来的东西自己解决。
　　陆无忧眼睛一瞪，妈的敢情这事儿与你无关啊？！

　　1班突然的躁动很快就引起了连锁反应，最突出的表现在于一个女生呼天抢地地满世界找相机，那时候的高中生连用手机的都不多，哪会有学生随身带着相机？
　　不过相机没找着，倒是找着了年级主任。
　　主任姓史，他要求自己的学生不能叫自己“史老师”、“史主任”，只能叫“老师”和“主任”。
　　史主任拿着教鞭就往1班的方向赶，脸上都是怒气。
　　这眼看就到5月了，1班向来是尖子班，是明华高中一直以来的骄傲，现居然光明正大地在班上打起了扑克。这……这成何体统啊！

　　史主任怒气冲冲赶到的时候，陆无忧刚把地上的牌装进盒子里。看到主任拿着教鞭一脸怒气的进了门，心里直叫不好。
　　妈的，谁把这死老头子吆喝进来了！
　　陆无忧被抓个正着，眼看藏不住，就把扑克牌往自己衣袖子里塞。
　　史主任一眼就瞅见了这个不称心的毛头小子，他来之前也大概能估摸到是哪几个在犯浑。陆无忧成绩并不好，人又特皮，要不是他老子就是校长，以他的资质怎么能被分到1班？！
　　史主任一个鞭子抽到了陆无忧往背后挪的手，叱喝，“拿出来！”
　　陆无忧呲牙咧嘴使劲喊疼，其实老头子下手并不重，他就是故意要给他抬抬杠扯扯皮。
　　“拿出来！”
　　“哎哟——”陆无忧又是惨叫又是躲，瞧这样子是躲不过了，才颤颤巍巍把那盒小小的扑克递了上去。

　　史主任接过来，翻来覆去打量了两眼，确认是扑克无误，脸上突然有些变了脸色。
　　按照明华高中的校规，学生私自带扑克这类具有明显游戏性质的东西到校，不但东西要被没收，还要被记过失论处分。但是陆无忧好歹是陆校长的儿子，这一个处分下来，以后就算被消掉了，也得留下痕迹，履历上不太好看。
　　而这大庭广众的，又不能让他当众包庇吧。
　　史主任掂量了一下轻重，收起教鞭，不急不缓道：“说吧，这牌是谁带来学校的？”
　　“啊？”陆无忧瞪大了眼睛，有些迟疑，随即反应过来，才讷讷道：“管隔壁班借的。”
　　史主任有心要护着他，自然要另抓犯人，不由加重了语气，“管哪个借的？”
　　陆无忧支支吾吾，不肯坦白。一来吧，出卖朋友不是他的风格。二来吧，这扑克牌上所写刚才大家都有目共睹，若是他说了是谁。那……让那人以后该怎么做人？
　　大家都只道这扑克的主人是一位女生，却不知道其实是个男的。
　　而那男的还和他们几个都认识，可不就是叶书卿他爸单位上那个司机的侄子，平日里与他们一行有些往来，与叶书卿也走得近。
　　这……这算是怎么回事儿！他以前还真没看出来，那人怎么就……

　　陆无忧死活不开口，史主任只得又动起了鞭子，一边佯装要打一边威胁：“陆同学，你应该知道这件事情的后果。你不能为了所谓的‘朋友情谊’，就将犯了错的同学掩护起来。你这样是害了别人你知不知道！”
　　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软硬兼施。
　　“……”
　　陆无忧被死老头念得烦了，快速地望了一眼叶书卿，只见那人一副隔岸观火的表情，笑得人畜无害，妖孽得不行，真想一巴掌扇死他。
　　你笑？老子让你笑！陆无忧一咬牙，大声道：“我说我说，是19班的林岳！”

　　当时的林岳刚刚走到教学楼下面，还没上楼梯，只听得几层楼上突然传来一阵唏嘘之声，害得他大热天的打了一个冷哆嗦。若是他知道那些人在唏嘘什么，给他一万个胆子他也再没脸踏上那层楼。

　　陆无忧的话一出，周围有几人纷纷捂住了嘴，不可置信。男男之风在当时并不流行，对于常年浸泡在台湾偶像剧和言情小说中的少男少女而言，这样的东西就宛如巫婆手中的苹果——有毒，碰不得！
　　他们只是好奇，只听说过。听到别人讲的时候也许会对故事里的人产生同情，因为大家都认为那是一种堕落，是自我的毁灭。然而真正发生在自己身边的时候，却又嫌弃而厌恶，仿佛只要这种关系的存在，就会玷污了周围干净纯粹的空气。

　　林岳向来低调得很，知道他的人不多。
　　“林悦？林悦是谁？”
　　“19班的？没听说过……长得漂不漂亮的？”
　　自然地，周围大多数不认识林岳的人将他幻想成了女生，在听到旁边有人小声地解释之后，都不可置信地张大了嘴，眼珠子都快掉到了地上。
　　“不可能吧！男的——？我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