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番外 春日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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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外梅将谢，檐下燕成偶。妾心寄海棠，不知君知否。
她手里的帕子很旧了，淡色的缎子不再有往日的光泽，上头墨色的诗句却还和旧年一样的清晰。
妾心寄海棠，海棠，海棠，解语花，愿为君解语啊。
她一直不知道那个人到底看懂没有。花语这样的东西，只有小女儿才有会的小心思吧。早知道便亲口告诉他了，只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外头有人来报：“王后娘娘，大王守着万历国边境，这几日回不来了。”
“知道了。下去吧。”她淡淡地说，身子无力，连话也是轻飘飘的，她忽然想到什么，道：“韶儿睡了么？我想见见她。”
那人退下。她轻轻地阖上眼，旁人的议论她不是听不到，她们说和离国的战事没有那么吃紧，大王也不是回不来，王后病重，大王理应回来瞧瞧，大王不回来，是因为一个人。
听说是一个男人，一个大王见了一面就念念不忘的男人。
她不说什么。大王平日里待她不是不好，实际上他待她很好，他只有她一个妻子，从不冷落她，有时间陪她说说话，陪她游春，重大的节庆日他都带着她盛装，别国送了的礼物，他都先挑了给她一份。她刚嫁过来的时候只有十六岁，夜里害怕的时候，他都搂着她。她总是对自己说，没什么不好的。
可是她知道，两个人相敬如宾，她看见的，终究是那个万历国的王，不是重九。
很多人都以为他们在那年的春日宴上一见倾心。其实他们都不知道，她其实在很早的时候，就见过重九了。
那也是一年的春日宴，不过是很早的时候。那年她只有五岁。春日宴是万历国王室在每年春天都会举行的宴会，大臣可以带家人入宫，一同赏春。她那年第一次去春日宴，和她娘一起。
宫里摆满了盛开的春花，她很开心，拉着娘到处转。走到一个拐角的时候忽然有一个小小的人跑出来，拉着她娘的裙角，哭着喊娘。
那个孩子也是六七岁光景，哭得小脸都皱了，身上穿得却是材料上好的礼服，华丽的花纹样式衬得他身子小小。
“那是我娘，不是你娘。”她有点生气。
娘却蹲下身来，掏了帕子给那个孩子擦脸，“你是哪家的孩子？是不是跟你娘走丢了？”
孩子却怔怔地看着她：“他们说，我娘是个很漂亮的女人。”
“你没见过你娘？”
“小的时候见过，忘记了。”他好像想起什么很伤心的事，脸又要皱起来，“我很想她。”
她看见娘轻轻地把他搂紧怀里，他小小的身影在微微抽动。
然后有宫人找过来，把他带走了，他走的时候还看着娘。
她后来才知道，那是九王子，重九。
那是她第一次见他，因此她有时候想起他，脑海里先出现的都是当年那个皱着脸的孩子。
她那个时候就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她忽然觉得啊，自己有娘，他没有，她可以为他做很多事情。她只想把他皱着的脸展开。
后来也是这个样子，她看到这个男人，还是觉得他不开心。可是他从来不表露出来，她面前的他一直处事不惊，沉着冷静。她走在他身边，却从未对他说过，她不单单受他照顾，她愿意为他做很多事啊。
她总是看着他，很想对他说，你伤心什么害怕什么担心什么喜欢都可以说给我听啊，我啊，永远都在。
可是她只是看着他，从来没有走进去过。
他当初娶她，也不是什么一见倾心，而是因为她是左将军的女儿吧。
“娘娘，娘娘？韶儿来了。”
她一惊，从乱七八糟的思绪中脱出来，边上的人抱了小小的韶儿来。韶儿刚过一岁，刚会奶声奶气地叫娘，小小的指头软软地摸在她脸上，似乎觉得她不开心，想把她的脸往上扬，她忍不住轻轻笑了一下，韶儿看了看她，也笑。
她把韶儿揽进怀里，轻轻吻她的小脸。
她和重九的孩子。
真舍不得韶儿啊。
她这才知道自己心里很凉。她也知道，是该自己退场的时候了。
她一点也不恨他，她只想他好好的，不再只是一个万历国的王，而是重九，如今他终于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了。
她只想问，重九啊，重九，我婉容的名字，你会记住多久？
她派人告诉重九自己病重的消息，重九没有回来。她为自己准备好了一切，今夜之后，她再也不会醒来了。不要问她为什么。
这一次，她不想想很多很多了。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番外 春日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