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泠天下》山泠君

11、第十章

　　本以为重十的人在里面足够应付，重八只布置了点人手在外头接应，打起来很快就灭得差不多了，姜将军和重八躲在不远的小楼里观察事态变化，谁知被冲进来的人抓了个正着，此时正被押着。重十也过来了，他看上去不过十七八岁，模样和重九有几分相似，只是一双眼睛又大又圆，看上去更率真些，感觉十分随和。他见了我，竟然十分尊敬地叫了声：“泠公子。”又道：“久仰泠公子大名，早先听闻泠公子的画别有意趣，一直想讨教讨教。如今泠公子来了这儿，我应该有这个机会吧。”
　　一番话说的真诚无比，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看不出任何恭维的味道，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意识到，我哪里是“来”了万历国，分明是他哥哥掳来的。
　　“那些旧事，泠某已经想不起来了，恐怕不能如王爷的愿了。”
　　重十这才意识到这一点，有点不好意思，道：“啊，我都忘了，真是抱歉。”眉目间又挂了点失望。
　　重九道：“你们两个真是有趣，现在是说这些的时候么？”
　　“我只是见到泠公子有点兴奋。”重十笑笑，似乎的确与重九关系亲密。
　　这家人倒有意思，重八野心勃勃处心积虑，重十倒自然率真似乎对权利争斗毫无兴趣。也不知道重九怎么把重十也拉过去当卧底，而且还挺成功，难道重十也是个颇有城府的人？
　　重八和姜将军被人押了上来，两个人捆得严实。重九坐在我边上，看着他们，问：“还有什么想说的么？”
　　重八抬起脸来看了看重九，又看了看边上的我和侧旁的重十，忽然仰头笑起来，笑得像个歇斯底里的精神病人，笑完了才说：“重九啊重九，到头来我还是玩不过你，你有什么好的？为什么，他们都听你的？小的时候父王喜欢你，我告诉自己，那是因为你娘，现在怎么连泠渊，都会站到你边上去？到头来还是我一个人处心积虑，不过是做了可笑的戏。你们都看着呢。”
　　重九淡淡道：“那是因为你无能。”
　　重八忽然像被戳中了什么，“无能，哈哈，无能……”
　　重九轻轻摇了摇头，道：“先关到大牢里去吧。”
　　虽然他的表情一直淡淡的，但我觉得，他好像很低落，一点也不觉得抓到要杀自己的人是什么开心地事。
　　手足相残，想来，也不是什么让人开心的事吧。
　　重八被带了下去，边上的姜将军忽然抬头，我以前一直觉得当将军的应该是个威猛的大叔，现在一看这姜将军年纪不大，不过三十，他声音略有些嘶哑，问：“我就是想问，大王到底，有没有爱过婉容？”
　　婉容是谁？王后？
　　重九垂眼，“婉容是个很好的女人。”
　　“很好的女人，就只是很好的女人么？婉容她，十四岁第一次在春宴上见到你就喜欢你了啊！她到底是怎么死的，你还不清楚么？她嫁给你，直到死，她都没有后悔过！你说，她那么傻，她为什么就不恨你呢？”
　　此时姜将军似乎完全忘记了眼前人的身份，似乎只是质问一个负了她妹妹的男人。
　　“本王知道对不起她。”
　　“你知道？”他问重九，目光却忽然转向我，那种目光很奇怪，绝不是什么仇恨或是怨毒，而是一种混杂了歉疚与不解的东西，“你真的什么都忘了？你怎么会，怎么会站到他那边去呢？”
　　我面对他的质问，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一时间心里有点慌乱，我在重九身边，真的是很不好的事么？
　　“他在本王这里，就是本王的人。”重九的语气微微严厉。
　　“如果我妹妹还在，会怎么样呢？”姜将军声音很低。今夜似乎将他埋藏了那么久的话全都吐露出来了，反正都是一个死，他顾不上那些东西了。
　　“你觉得本王该如何？就因为你觉得本王该死，你就将万历国交到重八手里去？为了保婉容不死，就该搭上那么多将士百姓的性命么？”
　　姜将军微微垂头，他还想问很多话，可是他什么都问不出来了。
　　我忽然意识到自己一直都在看着重九，赶紧收回目光。虽然不知道整个的故事到底是怎样的，心里却忽然酿出沉沉的东西，身为王者爱上什么，可必要的时候就要抛弃，是一件很残忍的事吧。
　　不知道，这个人，会不会觉得，孤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