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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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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公公的声音恰在此时响起:“殿下,朝宗公子求见。”
封煦一喜,笑容跃上脸庞,“进!”,才说完,又想起自己还在生气,不该给林衍这样的好脸色,忙严肃起面孔来。
林衍走进来,看见封煦一脸严肃的端坐着,便忍住了笑意,陪着太子殿下演戏:“林衍参见殿下。”
“不是退下了,又有何事?”封煦一脸不耐烦的问。
林衍道:“回殿下,林衍今晨偷闲,在街上寻到一个新鲜玩意,想来殿下今日也是无事,不知是否想要耍玩一番。”
封煦闻言眼睛一亮,又强忍住兴奋问:“哦?是何玩意?”
林衍招呼了一句候着的小太监,一边道:“是个雄鹰样式的纸鸢,可由棉线牵引放飞至空中。”
封煦一见了那纸鸢,便按捺不住兴奋的站了起来道:“我见过的!上回还见有人在城墙根上放呢!”
林衍一脸戏谑的瞧着终于耐不住露出兴奋劲的封煦,也不说话。封煦自己手舞足蹈的乐呵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正敛了笑想着怎么替自己挽回些颜面时,却听一声悠长的“咕~”声从自个肚子里传来。
林衍终于忍不住扬了嘴角笑出来,抬眼见封煦尴尬的红着脸,便又忙忍住笑道:“殿下,听说这斗纸鸢是个力气活,林衍可否斗胆请殿下勉强用些早膳?”
封煦哪里是挨过饿的人,昨晚本就没吃什么,再饿一顿早饭,明显超出了他的承受范围。此时封煦早就饿得不行,却赌着一口气不肯吃,林衍给他铺了这样好的台阶,太子立马从善如流,忙说:“那就传早膳吧。”
封煦好不容易故作矜持的用完早膳,就迫不及待的和林衍一起爬上了宫墙。
事实上,林衍虽比封煦要多上过几次街,却也并不大会玩这些小玩意,他的童年是在书香纸墨里度过的。林衍对于封煦一脸期待的表情,回应的也只有一句心虚的:“试,试试吧。” 可两个不像孩子的孩子手忙脚乱的忙活了半天,那纸做的雄鹰却无论如何也飞不上天。
封煦有些恼,就要甩手不干,身后的一个小宫女却开了口,怯怯的说她会。
封煦将信将疑,连朝宗也不会的事,一个小宫女能做得好?
那小宫女接过线轴,助跑几步,回过身来,一拉,一逮,雄鹰真的上了天,小宫女手中的线轴飞快的转着,纸鸢也越飞越高。
封煦兴奋的拿回线轴,学着小宫女的样子拉拉逮逮,还不忘回头向林衍炫耀:“如何,朝宗?” 林衍身上带伤,实在是跑动不便,一直远远的站着,听到封煦的招呼,才勉强向前走了几步。
封煦此时终于有些担心起林衍的身子了,把线轴往小宫女怀里一塞,便回来要扶林衍。
林衍安抚的笑了笑,说:“难得出来玩一趟,我还跑不动,真是没福气啊。”不等封煦说话,又转了话头道:“殿下玩的高兴就好,论这斗纸鸢,林衍可比不上这位姑娘。
“那是!难得有一项是你朝宗弄不来的。”封煦说着又侧过头去寻那小宫女问道:“你叫什么?”
小宫女福了一礼,仍是怯怯的:“回殿下,奴婢小秋。”
“小秋?以前没见过你啊?”
小秋又福了一礼道:“回殿下,奴婢是尚宝司的,昨日才拨到东宫来。”
封煦朝远处的仪仗看了看:“哦,管印的。”
“是,殿下。”
封煦笑了笑,看了林衍一眼,又飞快的错开眼,对跟着身边的薛公公道:“这么伶俐的丫头,天天抱着个印章也可惜了些,就调过来陪我玩,呃,调过来伺候茶水吧。”说完又有些心虚的瞥了朝宗一眼。
封煦本以为林衍至少会不满的唠叨两句,不想林衍根本看也没看自己,却是微皱着眉若有所思的瞧着小秋。封煦可不管林衍在想什么,只偷乐自己寻了个会玩儿的宫女,又没挨朝宗的教训,此时忙见好就收的下令打道回府了。
林衍陪封煦玩了半日,见封煦这一次的脾气是真的过去了,才算松了一口气,午膳前便告了退。
走到宫门前,远远的看到自家马车旁站立的英挺身影,林衍着实兴奋了一遭,隔着几米远,便唤出声来:“大哥!”
肖信闻声回过身来,笑着看着林衍走近。
“大哥!你怎么来了?”林衍站定,言语里满是惊喜。转眼又看到蹲在地上的肖乘,弯下腰去揉了揉肖乘扎着总角的小脑袋,“‘小胡闹’也来了?”
肖信还没开口,肖乘已经不满的嚷嚷:“我不叫‘小胡闹’,我叫肖乘!”
“怎么和衍叔说话呢?!”肖信敲敲肖乘的脑袋,教训道。
“衍叔叔不计较!”林衍说着把肖乘抱起来,逗他:“叫‘叔叔’。”肖乘凑到林衍耳边,小声道:“臭叔叔!”
林衍闻言哈哈的大笑出声,捏了捏肖乘的小脸,笑:“乖侄儿。”肖乘被捏得痛了,却也不好出声。
肖信只当肖乘是不好意思,才凑得那么近叫”叔叔”,见他叔侄俩亲昵,心里的安心些,嘱咐肖乘道:“以后不许同衍叔没大没小,要听衍叔的话,知不知道?!”
肖乘嘟了嘟嘴,没有说话 肖信已经不止一次同幼子交代,“以后要听衍叔叔的话!”。
肖乘曾经明确的表示过,“我不喜欢衍叔叔”。肖信不解:“为什么?”肖乘瞪圆了自己圆溜溜的小眼睛,说:“他总是捏我的脸!还叫我‘小胡闹’!”肖信停下给儿子穿衣的手,去捏捏他的小脸,说:“你本来就是小胡闹!你不知道你衍叔叔有多喜欢你!”
此刻,肖乘将信将疑的将自己的手交到衍叔叔手掌里,他的手掌与指跟相接处有三个茧,几乎同爹爹的一模一样,这让肖乘十分惊讶,他抬起眼,若有所思的盯着林衍。
林衍把肖乘抱到马车里,用略带失望与不满的眼神看了肖信一眼,那个神情不容置疑的人刚刚因为林衍重新升高的体温而取消了原本计划好的城西半日游。
回到林府,林衍才想起来家里还有一位刚刚被放了鸽子的太傅,心里顿时有些发怵。
林臣治却只在儿子来请安时教训他:“站在墙头上去吹风!不病的重些就不舒坦么?”
林衍对于这意料之外的关怀无所适从,正不知如何回答,林臣治才又恢复了正常,问他:“太子殿下可舒爽了?明日可会听进讲?”
林衍忙答:“是,殿下已经好了,明日定会入崇文的。”
林臣治又骂一句:“不顾威仪,罔顾礼法,你就从不知道教太子殿下一些好的!”结束了短暂的谈话。
整个下午,林衍都被勒令躺在床上,肖信守在床边,不厌其烦的更换着林衍头上用来降温的手帕。
林衍因为不正常的体温,很快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偶尔醒来,看见肖信仍在床边坐着,或者躬着身子去洗帕子,他便微微笑着说:“大哥,你就这么急着治好了我,然后溜之大吉?”
肖信手上用力,微微挤开林衍的嘴,往里塞进去一个黑色的药丸,然后端着装了蜂蜜水的小碗略带得意的看着林衍。
林衍皱紧眉头,含糊其词的告饶:“唔,我错了!”
肖信这才单手从林衍颈下穿过,揽着林衍的肩把他扶坐起来,喂他喝蜂蜜水。
林衍和着蜂蜜水把口里奇苦无比的药丸咽下去,又就着肖信的手喝干净了所有的蜂蜜水,仍觉得嘴里有挥之不去的苦味。
林衍苦着脸抱怨:“大哥你怎么那么小气,一个玩笑的都开不得!”
肖信侧身把手边茶几上的一小碟蜜饯端到林衍眼前,看他迫不及待的往嘴里塞,说:“不是开玩笑,我明日就走了,在这之前快点让自己好起来,不然连送也不许你送。”
林衍的动作顿了一下,然后才低低的“哦”了一声。
肖信把林衍放平躺好,说:“不止这一次,以后也都要照顾好自己,下回我回来,你要是再敢瘦了,当心我踹你!”肖信把贴在林衍额上的一缕乌发拨到一边去,“我不在家,不许同义父打擂台,该服软时就服软,别平时看着机灵,一到要挨打了,就只剩下浑身傻劲,卯足了劲往棍子上冲!”
“还有……”
“大哥,你都交代过好几遍了,现在我要睡觉了!”林衍打断肖信的“喋喋不休”,他不喜欢这样凝重的离别气氛,他还想再假装一会儿,假装大哥还不准备离开。
肖信把被子拉上来,给林衍盖好,说:“明日用过午饭我就走,肖乘就留在你这儿,你给我好好看管着,该教训便教训,全由你。”
林衍闭上眼睛,装作睡着了,肖信拍他一下,问:“听见没!”林衍才不情不愿的“嗯”了一声,却不睁眼。
肖信试了试林衍的额,又放上一块冰冷的帕子,才端起一旁的空碗,出去了。
第二日,林衍退了烧,依旧入宫当值,临近午饭时,才和林臣治一起回府。
林臣治在中厅开了午饭,当做给肖信践行,林府上下浩浩荡荡几十口人分坐在中厅里,轮番的敬茶敬酒让林衍甚至没有空当同肖信说上哪怕一句话。
用过午饭,肖信在正房里三跪九叩拜别义父义母,由林衍帮忙拎着包袱,走出了林府东门。
一直对爹爹要离开这件事毫无所谓的肖乘在这时却突然大哭了起来,抱着肖信不肯撒手。
林衍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收到肖信投射过来的目光,他才把包袱递给肖信,道一声:“大哥,保重!”,然后掰开肖乘抓住了爹爹衣衫的手,用紧紧的拥抱制住怀里不断哭号踢打的孩子。原本该他上演的戏码被更幼小的肖乘代替,而他这个“大人”只好换个角色,演好尽职尽责的“衍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