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侍东宫》自在泱泱

5、第五章

　　“朝宗公子怕是不记得我了吧”一阵富有磁性的男声从身后传来，林衍一句话也不说，转身便扎到那人怀里，声音里已然带了哽咽道：“大哥!大哥!你去哪儿了?你怎么一走就是三年?你连信也不给我写!”林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全抹在肖信衣服上，哭到最后就只剩下可怜兮兮的呢喃：“哥，我想你，衍儿日日都在想你。”
　　肖信无可奈何的拥着林衍，一下一下的用手抚着林衍的背，替他顺着气，听到林衍孩子气的抱怨也只是淡笑摇头。
　　林衍哭够了，从肖信怀中扬起头，问他：“大哥，你还有衣服换么”
　　肖信低头看看自己形状凄惨的前襟，轻敲林衍的脑袋说：“你继续装啊，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小子存得什么心思，不就是扔了你在家里好好学习，你就拿我的衣服出气！？”肖信不怀好意的笑笑，继续说：“也不怕你侄儿看去了笑话你!”
　　林衍大惊，扭头去寻，却没见小孩子，只有躲在门房里偷笑的下人。林衍回过头来怒目而视，肖信却哈哈大笑道：“这么久不见，怎么还是这般傻？”
　　肖信出来是准备去马车上拿东西的，林衍跟在他身后一步不离，前一刻还是稳重成熟的太子伴读，这会儿见了肖信便突然被打回了原形，比”五六岁的娃娃还要粘人”。
　　林衍靠着马车边，看着肖信在马车后面翻找，弱弱的问：“大哥，有没有东西吃啊？”
　　肖信直起身，有些惊讶的问：“还没有吃饭？”见林衍点头，又说：“真是越活越傻了，知道家里没饭吃，回来的路上怎么不自己买点？”
　　林衍也不斗嘴，只撇撇嘴说：“刚刚没胃口，不想吃，回来见了你才觉出饿来。”
　　肖信探身取出一个方盒来，递给林衍：“先拿着吃吧。”
　　林衍接过方盒，看了看，却不吃：“这么精致的点心，还是送去给娘尝尝吧。”
　　肖信道：“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只是看着有趣就买了，你先吃了垫垫肚子，以后我再给娘买。”林衍却不肯，只道：“娘总说不舒服，吃的也少，这大哥带回来的东西，说不定她还肯动筷。”
　　肖信停下动作，盯着林衍瞧了一会儿，微微皱眉道：“衍儿，是不是病了？”
　　林衍摇摇头，打起些精神来说：“没有，只是有些累。”
　　肖信伸手去试林衍的额头，手上传来烫人的温度，肖信皱着眉心疼的说：“额头都烫手了，还不叫病！长多大了都不知道照顾自己。”
　　林衍确实不知道自己发烧了，听肖信那么说，自己也伸手去试温度，却没甚感觉，过了一瞬脑子才转过弯来，他是发了烧，手上温度自然也不比常人，哪里还试得出额头上的温度来。
　　肖信放下手上的东西，喊来下人吩咐他们拿进去。林衍想起那下人说的话，忙探身抓住肖信问：“大哥，你就要走吗？”
　　肖信放下车帘，又叫老牛把车停到后门院子里去，才说：“不走，娘喜欢乘儿喜欢的紧，不放我们走。”
　　林衍不大高兴的说：“我不放你走时，也不见你听我的。”
　　肖信呼噜一下林衍的脑袋，笑骂：“仇都报过了，还记恨着呢！”说完又背过身去，稍弯下腰说：“走吧，林大少爷，小的背您进去。”
　　林衍往后退一步，不好意思的红了脸，说：“叫肖乘看去了！”
　　肖信呵呵笑着说：“小时候天天粘着叫我背你，现在知道害臊了！不知是谁刚刚还在大门口抱着我哭得凄惨。”
　　林衍瞪他一眼，鼓鼓嘴不说话。
　　肖信走近林衍，轻搂着他的肩膀，给他一点支撑，一起往家里走去。
　　肖信陪着林衍去给林臣治请安。
　　林臣治显然既不知道林衍生了病，也没瞧出林衍有什么不对劲。只是早上”大讲”还算圆满，又逢自己赏识的义子肖信回家，心情颇好。随口问道：“太子不是同皇上一起回了正心殿，你怎么还留到这个时辰才回来？”
　　林衍老实的回答：“皇上责打了殿下，殿下不大舒服，儿子便留在东宫侍候殿下睡了才回来的。”
　　林臣治颇为意外：“哦？皇上为何要责打太子？今日的大讲太子表现尚佳啊。”
　　林衍有些心虚的看了眼林臣治，犹豫着不敢开口。
　　林臣治看出不对，啪的拍了桌子，林衍才忙说：“昨日殿下来府里找过儿子。”话音刚落，林臣治就猛地站了起来，林衍被吓的一抖，忙解释说：“儿子立马就把殿下送回宫里去了，本来，本来以为这事不会传到皇上那里去的……”
　　林臣治气得四处去寻趁手的物件，口中骂道：“好啊！好啊！我林臣治教出来的好儿子，这不足三日，你竟是两番欺君，昨日皇上教训了你，我也教训了你，还望你能知道悔改，不想你朝宗公子胆大包天，只拿这欺君当饭吃！”
　　林臣治找了半天，没在厅里找到合适的武器，上来便要用手打，一旁的肖信忙拦住林臣治，劝他：“义父！义父息怒！”
　　林衍却跪下来，赌气的大声道：“儿子没有欺君，只是没有告知父亲罢了，昨日那个情景，您若是知道太子来寻儿子，必定又要捶我一顿才肯。太子来寻我，是因为‘大讲’的演说还未准备齐全，儿子自知不是铜皮铁骨，受不住您再打一顿，只能先瞒了您，留着力气替殿下整理。现在‘大讲’已毕，反正谁也用不着儿子了，父亲只管打死了孩儿清净！”
　　林臣治还未说话，肖信已经一脚踢到林衍腿上，把林衍踢得侧倒在地上，喝骂：“如何同父亲大人说话的！你还懂一分规矩不懂！”
　　林臣治气得指着林衍说不出话来。
　　肖信骂完林衍，便跪在林臣治身前拦着，磕头道：“义父！衍儿是发烧烧糊涂了脑袋，才会说出这种混账话来，您切莫当真！”
　　林臣治闻言看了肖信一眼，肖信忙说：“衍儿发着烧呢，我才试过，额头热的烫手，我本来斗胆让他先回颂园去，衍儿不肯，定要先来给您请安。”
　　林臣治打量了一下跪在稍远处，低着头一脸倔强的林衍，这才发现他似乎真的脸色通红。
　　肖信见林臣治稍稍平静，抓紧机会劝道：“义父，无论衍儿有什么过错，是我这个做大哥的没有尽到责任，本该时时教导纠正他，却把他撇下不管，一走就是三年。”肖信回头看了林衍一眼，刚刚还故作坚强的小孩子一听肖信这样说，委屈的泪水立马溢满了眼眶。
　　“义父，衍儿才十四岁，宫中处处险恶，哪里是他一个孩子顾得周全的，太子殿下不过比衍儿小两岁，挨了打还会闹脾气，衍儿累了病了却要瞒着不让娘知道了担心，义父今日要是一定要罚，就请让肖信尽一回大哥的责任，替衍儿受了。”
　　林臣治板着脸，吩咐下人去取板子来，下人刚要出厅门，就被闻声而来的林夫人拦住了：“取什么板子！”
　　林夫人久病，一向是不大出房门的，今日是因了肖信归家，又带了个小孙子回来，人逢喜事精神爽，竟逛到前厅来了。此时林臣治一见自家夫人领着孙子乘儿来了，就知今天这顿教训是打不了了，瞪了一眼在旁慌忙擦干眼泪的林衍，林臣治哼道：“都给我起来，丢人现眼！”
　　林夫人把肖乘往前送送，说：“去你那威风爷爷那儿，问他要不要连你一块教训！”
　　林臣治把挨过来，奶声奶气着叫自己“爷爷”的肖乘抱到腿上坐着，无奈的说：“夫人~~~！”
　　林夫人不解气的抱怨道：“信儿三年没回来，这才进府，你就要打他，可是又要把他打跑，留我一个人孤独才好？”
　　林臣治看看促狭的笑着的肖信，说：“你就宠着他们两个，他再宠着林衍，迟早宠出毛病来。”
　　林臣治有心帮林衍遮掩，便吩咐说：“信儿，你兄弟二人多年不见了，自下去说会儿子悄悄话吧。”
　　林衍正乐得如此，深怕再多待一会儿叫母亲看出来病态，又要心急。忙和肖信一起，向两人各鞠了一躬，道：“爹，娘，孩儿退下了。”
　　肖信把林衍送回颂园，勒令他在床上趴好，又扒了他的裤子检查伤势。林衍对着肖信也不害羞，大大方方的吃着肖信帮他顺来的糕点，任肖信在他身后捣鼓。
　　陈安在一边递上茶杯给林衍：“爷，喝点茶水，别噎着了。”
　　“别给他喝茶，”肖信出言阻止：“等会叫他好好睡一觉。”
　　林衍不听肖信的，伸手抢过茶杯喝下一大口，口齿不清的说：“我现在站着都能睡着，还怕他一杯茶。”
　　“咽下去再说话！”肖信拿走林衍手里的茶杯和糕点，“少吃点这些甜的，我让他们等会儿送清粥来。”
　　林衍问：“我爹准厨房动火？”
　　肖信笑说：“真当自己是捡来的了？都知道你病了，还会饿着你不成。”
　　林衍撇撇嘴：“九成九就是捡来的。”
　　肖信轻拍林衍的脑袋：“胡说什么！不准记恨爹！现在老老实实睡一觉，醒来我有话同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