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侍东宫》自在泱泱

3、第三章

　　林衍迷迷糊糊的还没歇够一个时辰，陈安就小心翼翼的进来打扰了。
　　林衍颇不耐烦的吼他：“不见!”
　　陈安陪着小心说：“爷，那位小爷在西侧门等着呢，只说姓王，也不报名字，要不叫进来您见一见，别是哪府的公子，倒得罪了？”
　　“你是爷我是爷不见!”林衍说着就要赶陈安走，手举了一半，突然睁大了眼问：“姓王年纪几许”
　　陈安忙答了说：“是姓王，看着倒比您还小些。”
　　林衍突然生出些不好的预感，撑着床要起身，陈安上前去扶，边说：“爷，那小王公子请进来吗”
　　林衍的动作顿了顿，思索片刻才交待道：“你去，把那位小爷好好的迎进来，但不可招摇，避着人耳目走，切记不可叫我爹瞧见了!”
　　陈安一一应下，想扶了林衍下床再去，却被林衍甩开手急急地说：“快去!快去!”
　　林衍一边整理衣衫一边暗自祈求佛陀王母老天爷，虽然以往他总是一猜一个准，可这次千万别让他猜中了。
　　可惜，林衍依旧那么”英明”，陈安带着那位”小王公子”进颂园时，林衍哭的心都有了。
　　林衍叫过陈安，吩咐他派人到颂园外守着去，园子里的下人也全打发出去。之后，才敢跪下来请安：“殿下，您这是唱得哪一出啊？”
　　太子殿下倒不拘理，上前来扶起林衍说：“我可不叫殿下，我是王公子，朝宗公子莫行大礼呀！”
　　林衍被封煦的出现惹得满身冷汗，见封煦还一副乐哉的样子，忍不住急道：“殿下!您怎么能独自出宫呢！”
　　封煦被林衍说得一怔，怒目道：“父皇教训我，你竟也来教训本宫!”
　　林衍一惊，忙垂手肃容说：“林衍放肆，请殿下恕罪。”
　　封煦闻言也有些后悔，他和林衍一向亲近多于他人，自以为从不用臣子之礼拘了林衍，现下见林衍做出臣下的姿态来，忙说：“朝宗，你别生气。你要骂就骂好了。”
　　林衍微微叹口气道：“殿下，我不是教训您，只是您贵为东宫太子，性命安危牵动众人，如今外有夷狄，内有诸皇子，哪个不惦记着您，您这样独自出宫，万一有个损伤，可是要林衍的命吗”
　　封煦委委屈屈的说：“是了，我知道，我不会再害你替我挨打的。” 林衍早知太子今日乖乖听训是因为他替他挨了打，此时听到太子的保证，嘴上安抚着，心里却道：您老不害我才奇怪了。
　　林衍把封煦让进书房里，边说：“殿下，林衍是殿下的人，无论替您做什么，都万死不辞，您要林衍的命也只需直接拿去。”陈安叩门，送进茶水糕点来，见自家主子站着，“王公子”却坐着，愣了愣，瞬间明白过来。林衍又嘱咐一遍：“把着院门。”才叫他退下。
　　林衍把两杯茶碗里的水倒掉，又取了之前房中就备好的茶水过来，涮过茶杯，才重新添了茶到封煦的茶碗里。双手捧了递给封煦，说：“林衍如何都无妨，只是殿下的丝毫林衍都不敢使之有所损毁。”
　　封煦一直盯着林衍的动作，接过茶碗，抿一口，抬起头说：“朝宗，待我登基，你想要什么，我通通赏给你!”
　　林衍笑着从封煦手上接过茶碗，说：“林衍谢殿下恩。林衍不求旁的，只盼着明日'大讲'您能过了三公那关，也好让我老实养养伤。”
　　林衍本只是随口说说，却见封煦变了神色，一脸被戳到要害的表情，顿时心凉了半截，只觉得屁股上的伤越发疼了。
　　“殿下，您不会忘了明日有‘大讲’吧”林衍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
　　封煦道：“我手伤了，你同太傅说说，明日的‘大讲’取消吧”
　　林衍无可奈何的说：“殿下，‘大讲’哪里是我说说就能取消的。”
　　陈安又叩门进来，禀报说东宫来人宣林衍进宫。
　　林衍命陈安去把小太监带进来，又对封煦说：“只是东宫来人，事情还不算坏，一定是薛公公寻不见您，才用这法子来找我。我先送殿下回宫去吧。”
　　“可是，那大讲怎么办”封煦这时也有些急了，抓着林衍的衣服问道。
　　“殿下不必担心，林衍这里有近半月来记下的讲稿，待我整理一下，理个简稿出来，您明晨看过一遍，大约是不会出差错的。”
　　说完便替封煦换上了干净的内侍服，装作小太监的样子，神不知鬼不觉的把封煦送回了宫。
　　被太子这么一折腾，林衍臀上的伤更加严重起来，摸不得碰不得，林衍只得跪趴着替太子整理了近十日所授内容的提纲和心得，又尽可能全面的猜了些三公可能问到的问题，好在那些以他爹为首的老学究们一向是了无新意的，问来问去大约也就是那几个仁义礼智，家国春秋的问题，林衍将自己拟出的问题一一做了解答。这么一忙活，再起身时已经是四更天。林衍实在担心自己的体力不够支撑到大讲。嘱咐了陈安按时叫醒自己，就忙抓紧时间去歇息片刻了。
　　时候尚不到五更，林衍便换了绣袍进宫去，睡得时间实在太少，精神还不如没睡之前的好，脑袋痛的直要裂开似的。林衍猛地摇摇头，抿着嘴进了东宫。按常例，这时太子怕还没有起，林衍便先去见薛公公。
　　薛公公是太子的奶公，打太子生下来便跟在太子身边服侍教导，同太子很是亲厚。平日里对林衍也多有照顾，不似对旁人那样严厉。
　　林衍寻不见薛公公，抓了一个小太监询问，那小太监却说：“殿下四更天就起了，一直在看书，不叫奴才们打扰，只有薛公公在里面侍候。”
　　林衍颇为惊讶，想来是他一将文稿送进宫里，太子便起床了。林衍不需通报，可直接进入太子的东书房，果然只有薛公公一人，守在里门外。
　　薛公公见了林衍，忙向里禀报道：“殿下，朝宗公子来了。”
　　林衍和着太子叫进的声音踏进里屋。 封煦从书卷中抬起头来，只看了林衍一眼，却没有说话。
　　林衍请过安，便站到封煦身边静静地侍立。过了一瞬，封煦的眉头稍稍皱起，林衍便适时的递上一册翻开的书来。封煦就着林衍的手看了一页，不须说，林衍已经不早不晚的翻过一页。太子神色渐渐变的明了起来，微点点头，又去看林衍的手稿去了。
　　两人就这么无声的默契配合着，林衍间或为太子讲解一二。一个时辰过去，封煦才略显疲惫的放下琢磨了两遍的手稿，抬手要茶喝。
　　林衍递过一碗安神的茶，说：“殿下，现在时候尚早，还是去榻上小憩会儿吧”
　　封煦忍着哈欠说：“我不困，你念书给我听。”
　　林衍笑着道：“是。您躺着，林衍给您念。”把封煦引榻前躺下，盖上一层薄毯，捡了大讲中最要紧的一本书来轻声诵读。没读几页，太子却分明已经睡着了，林衍放下书，将毯子往上拉了拉，才笑着摇摇头，慢慢撑着地站起来，退了出去。
　　辰半，太子少傅迎三公入崇文馆，文渊阁数学士随之。
　　太子入馆，众官起立，排班而拜。
　　礼毕，太子居中坐，背前期之所学。
　　太子声音朗朗，毫无停顿。
　　这是早就练出来了的，几年前太子刚入学时，常常因为贪玩而忘记了背书，林臣治对太子既不打也不骂，只严肃着面孔，当着年幼的太子，将身为伴读的林衍一双手打得肿胀乌紫。那时封煦还未同林衍生出感情来，只是被那可怖的伤震慑到，深怕不苟言笑的太傅会像责打林衍一般责打自己，之后便不大敢忘记背书了。
　　待太子再大些时，开了”大讲”，林臣治便更加严格要求，背书时连一处迟疑也不许，起初时自然是做不到，林臣治也不恼，照例是拿林衍来管教太子。凡是一处停顿，便将十板子记到林衍头上。第一次时，不知是真的不会，还是太过紧张，一篇书背下来，竟是比平时还要错的多，数来数去，林衍至少要挨一百下。
　　林衍还未有动静，封煦先吓得哭了，一时情急竟跪下来求林臣治放过林衍，就算打他也好。林臣治板着脸教训太子不顾威仪，封煦此时却不理会了，只顾替林衍求饶。
　　林衍半拉半抱的把封煦搀起来，笑着给封煦擦眼泪，低声劝道：“殿下，莫哭哑了嗓子，明日一个字背不出来，林衍可就惨了。”
　　林臣治见太子抽噎的可怜，突发善心的许诺太子再诵一遍，封煦闻言大喜，暗自在心里默记数遍，再不敢有丝毫犹豫。
　　林衍站在封煦身侧，安慰他：“殿下莫慌，尽力为上。”

　　此时，林衍仍侍立在太子身后，给以太子无言的支持。
　　太子顺顺利利的背完书，由文渊阁学士进讲，阐明大义，接下来便应轮到太子讲说自己的理解，这恰是封煦最为紧张之处，好在早有林衍的提纲在手，又难得勤学一次，四更即起，这时倒也不大紧张了。
　　可偏偏这几日“诸事不顺”，封煦还未开口，便听自重重宫门外传来值班太监的高声唱喝：“皇上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