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侍东宫》自在泱泱

12、第十二章

　　范守成挥了挥手，等身后的太监们涌上来抓住了吓得呆坐在地上的小秋，才对林衍说：“朝宗公子，林太傅在外面等你，这个丫头就交给老奴吧。”
　　林衍惊讶于皇上动作之迅速，来不及想，小秋已经被范守成带走，独留下林衍一人，几乎不知所措。
　　林臣治果然在外面等着，林太傅见林衍真的是打膳房里出来的，瞪了眼教训：“如何跑到这里来了！你难道不知‘君子远庖厨’吗！”
　　范守成命手下的人先将小秋带走，听见林臣治的声音，便走过去说：“太傅，您可千万别错怪了朝宗公子，公子来这膳房一趟，可是立了大功一件，说不准，皇上还要叫赏呢。”
　　林臣治一向不屑与阉人为伍，却碍于范守成是皇上最跟前的人，不好太不给面子，只得淡漠的同他寒暄几句。
　　林衍在一旁默默站着，等范守成假笑着走远了，才跟在林臣治身后，一面走，一面解释事情的始末。
　　林臣治越听越心惊，越听越生气，终于忍不住回身扬手一巴掌打在林衍的脸颊上，大声喝骂：“糊涂！”
　　这一巴掌用了十成十的气力，把毫无准备的林衍打得一歪，踉跄了一步才没有摔倒，林衍默默的在父亲面前跪下来，垂头不语。
　　林臣治怒喝：“头抬起来！”林衍稍稍抬了抬下巴，林臣治不满的吼：“抬起来！！”
　　林衍不明所以的抬起头去看父亲，林臣治却扬手又是一巴掌狠狠的掼在林衍脸上。

　　封铎闲闲的问：“打了几巴掌？”
　　小太监的回道：“回皇上，打了三巴掌，林太傅打得可狠了，奴才见林伴读嘴角上都是血。”
　　封铎头也不抬，只问：“还有呢？”
　　小太监转了转眼珠子，回忆了一番，说：“林太傅打完了就教训说，‘圣上是天子龙孙，你自以为聪明不可一世，哪里能及圣上万分之一？趁你还有一分用处，就算要你的小命，也要对皇上尽责尽忠。哪里容你自作聪明，作茧自缚！’”
　　封铎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挥手打发小太监下去，小太监打了个千，又犹豫的开口问：“皇上，奴才还用跟着林伴读吗？”
　　封铎看了一眼浑身冒着机灵劲的小太监，问：“怎么，林臣治没把林衍绑回去？”
　　小太监忙回道：“回皇上，林太傅教训完了人，就自个儿气呼呼的出宫了，林伴读还在东宫。”
　　这倒有点出乎他的意料，封铎想了想，说：“去看着吧。”
　　小太监这才应了”是”，又回东宫去了。

　　封煦听人禀报说林衍仍在东宫，没有回去，便着人去喊他来一同用膳，太监去了许久，才把林衍带进来。
　　封煦一看见林衍的身影，就笑问：“他们说你去膳房了？上次还教训我‘君子远庖厨’，现在却自己跑去偷吃的。”待林衍走近一些，才抬起头，封煦就叫出声来，惊问：“朝宗！你的脸怎么了？”
　　林衍用冷水洗了好半天脸，血迹倒是洗掉了，却仍旧肿的厉害。林衍支支吾吾的不知该如何说，封煦却已经猜到，问：“是太傅打的？”不待林衍说话，已经着急的高声喊：“来人！宣太医！”
　　林衍忙开口制止，抬头对上封煦惶急而心疼的眼神，鼻头一酸，内疚之情涌上来，几乎让他掉下泪来，林衍在封煦面前跪下，却只喊一句：“殿下。”就不知再该如何开口。
　　封煦疑惑的问：“朝宗，你怎么了？”
　　林衍舔了舔嘴唇，迟疑的开口：“殿下，小秋姑娘……”
　　封煦不明所以，追问：“小秋？”
　　林衍犹豫着不知该如何说，外面却有管事的太监领着小太监跑进来，禀告说：“殿下，奴才小卓子刚刚在膳房外面瞧见小秋姑娘被敬事院的人绑走了！”
　　林衍一惊，暗骂那小太监多嘴。既然人已经被抓走，现在就还不到告诉封煦的时候。膳房的人都被敬事院打过招呼，不准禀告，这小太监怕是聪明过了头，知道封煦喜欢小秋，想着来立一功。
　　封煦问：“敬事院？敬事院为何要抓小秋？！”小太监自然不知道，封煦干脆一面往外走，一面喊：“朝宗！跟我去敬事院！”
　　林衍慌忙站起来，拦住封煦，劝道：“殿下！您冷静一点，宫女犯了错，敬事院来人管教本就是天经地义，那儿不是您该去的地方！”
　　封煦问：“不是我该去的？我该去哪！？”又似突然想起来，锐利的目光扫过林衍，问：“膳房？你从膳房来？你当时就在场？你知道小秋被带走了，对不对？”又带着不置信的问：“还是说，人是你抓的？！”
　　林衍被问的一愣，不知如何解释，他确实在场，人？好像也确是他抓得。
　　封煦怒喝：“朝宗！你不喜欢小秋便罢了，为何要将她送去敬事院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林衍急道：“我没有……”
　　封煦扬眉：“你没有？！你敢说不是你把敬事院的下作东西招来，带走小秋？”封煦鄙夷的看一眼林衍：“朝宗！你竟然这样狭隘！”言罢，绕过林衍往外走去。
　　林衍追上封煦，将他堵在房里，顾不上解释，只求封煦：“殿下！小秋是我抓的，您要打要罚林衍都无二话，只是林衍求您，无论如何，不要授人以柄，您不能为了一个犯了罪的宫女，去闯敬事院！”
　　封煦喝：“让开！本宫去的就是敬事院！”林衍不动，封煦推开林衍，才走了一步，又被林衍抓住手腕，封煦怒问：“你敢跟本宫动手！”林衍忙松开手，跪在封煦面前，急道：“殿下！您听我解释！”
　　“好！你说！我让你说！”封煦停下脚步，指着林衍道。
　　林衍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了，他突然意识到，他什么也解释不了。且不论小秋是否就是德王派来的，就算是，一旦皇上有心饶过，那么此时他说出的话便是造谣生事。
　　就这一闪念间，封煦已经望着呆愣的林衍冷笑两声，扬声喊道：“来人，把他给我拿下！”
　　林衍惊讶的低呼：“殿下！”已经有侍卫冲上来，制住毫不反抗的林衍。
　　封煦不看林衍，只冷冷道：“扔到院子里去，等我回来再同你算账！”
　　林衍急的满头是汗，喊：“殿下！”封煦却不理，带着人浩浩荡荡的出去了。

　　林衍跪在院子里，手被反剪在背后，手腕上用绳子捆紧了，侍卫们几乎从未见封煦对林衍发过火，一时不知该如何对待林衍，既不敢五花大绑，也不敢就那么放任他。
　　过了不一会儿，封煦便回来了，看也没看跪在院子里的林衍，气鼓鼓的就跑回书房去了。林衍不知发生了什么，探询的望了望薛公公，薛公公忙遣了个小太监来解释说，封煦带着人才出了东宫，便被皇上跟前的御前侍卫拦了回来，说是命太子今日于房中温书，不得出东宫一步。

　　林衍松了口气，皇上下旨，封煦总是要听的，无论他怎样气恼，只要不去敬事院，便不会出什么大事。在东宫发脾气……林衍撇撇嘴苦笑，这回自己大概要倒大霉了。
　　日头偏西时，天突然阴下来，一会儿功夫，便下起雨来，封煦听见了雨声，往窗外瞧了瞧，他坐的位置看不见林衍，只能看到倾盆的秋雨瞬时便将院子里的石板地浇湿了。封煦皱着眉，内心挣扎，终于还是不忍心，唤了侍候太监来，吩咐道：“去把朝宗放了，换身干净衣裳。”
　　小太监来传话的时候，林衍已经被雨浇了个通透，听了封煦的吩咐却觉得温暖异常，抑制不住的微微笑出来。他的殿下终于还是顾念他，即使自己气急了，也不忍他淋雨受苦。
　　旁人正在帮着林衍松绑的时候，先前那个小卓子却急急忙忙的从外面跑进来，径直往书房去了，林衍望着那个方向，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没一会儿封煦便大步走出，身后撑伞的太监几乎跟不上他的脚步。
　　林衍看着封煦面无表情的走近，低声唤：“殿下。”封煦不理，深吸两口气才说：“朝宗公子请走好，我东宫庙小，装不下您这尊大佛。”
　　林衍被封煦绝情的话语震的说不出话来，待封煦转身，才颤抖着声音喊他：“殿下！林衍做错了什么！？”
　　封煦似被点燃般，回过身来，怒吼：“做了什么？！你还来问我你做了什么？现在你满意了？小秋死了！再没人来惹你了！”
　　林衍惊诧：“小秋死了？！”
　　一旁的小卓子抢先哼笑道：“敬事院那种地方，进去了，还想活着出来不成？……”话为说完，便被一旁的薛公公扇了一巴掌，急斥到一边去了。
　　林衍没有看旁人，一直盯着封煦，封煦亦没有理睬旁人，只道：“朝宗公子不愧是皇上面前的红人，一出好戏，联手除掉了东宫里的祸害。我总算知道昨日你为何不回家，父皇又为何在那个时候宣你，原来不过是为了瞒着我！这东宫上下，只我一人是个傻子，才会信你的鬼话！”
　　“殿下，我！……”封煦打断林衍：“朝宗公子何必同我多说，自去找父皇领赏吧！”言罢便转身进屋，林衍起身去追，却因为跪的太久，又猛然站起来，而踉跄的重新跪下去。再起身时，侍卫已经拦住殿门：“殿下有命，不准林朝宗踏入殿门。”
　　林衍退回到院内，他想起了那个没有讲完的故事。
　　如愿以偿的岳罗王并没有对饮冰剑抱有持久的热情，那把剑最终被随手赏赐给了无名之人，因为岳罗王有了更加珍视的宝物------一位貌美的女子。
　　貌美无双，倾国倾城的异域女子，让从不贪恋美色的岳罗王一反常态的被那女子深深的吸引，后宫中的欢歌笑语代替的朝堂上的治世方略，岳罗王从此无心政事，前方战事的急报被他随手扔在床边，不一会儿便混在轻纱薄衣中再寻不到踪迹了。
　　敌军一天天逼近，岳罗王仍不歇云雨。
　　那蓝眸的高常侍终于再也看不下去，他提着饮冰剑冲进寝宫，不由分说，当面斩杀了岳罗王身边的异域女子。
　　岳罗王震惊之后是暴怒，他怒吼着喊来其他侍卫，誓言要将蓝眸之人碎尸万段，高常侍却在最后一刻，举剑，将用他鲜血养成的饮冰剑狠狠的刺入自己的心脏，自刎于岳罗王面前。